吃了飯以後,商鋪後面有休息的屋子,周揚也是很快讓人打掃出來,至少,不能讓自家小娘子沒地方睡覺吧?
但他不理解的是,黃月英爲啥會來。
結果等他去問,對方已經拿了幾張圖紙給他。
“周叔,這三間鋪子,等明年你把它們都打通,然後定制這些櫃子,是放楚紙和書籍的。”黃月英解釋着,“當然,筆墨硯台也都得備齊。”
周揚想也沒想,便應下了,這才是一個書鋪該有的嘛。
“至于鋪子的名字,便叫,三味書屋罷。”黃月英随後道,便以此名,紀念後世那位先生吧。
周揚雖不太理解,但還是應下了,而後又問,“二娘要去州牧府嗎?”
黃月英想了想,先是點點頭,但又搖搖頭,按照禮節,她既然來了,就應該上門拜訪一番的,但她身是不想去的,而且劉表他們不知道她來了,去不去,也無所謂,反正……她現在是黃楚,不是黃月英。
“周叔,我現在是黃氏的一個小郎君,名叫黃楚。”黃月英解釋了一下,“再說了,我什麽也沒備,阿父和阿母也都不在,我一個人去,還空着手不太好。”
周揚一想,也是,還是問了一聲,“那二娘子爲何來襄陽?”
“在莊子上有些無聊,阿母要教我做女紅,我不願意學。工坊擴建也有嬸子和宋叔在,竹紙作坊也有人看着,周叔你覺得我還能做什麽?繼續帶小十三上山捉鳥下河捉魚嗎?”黃月英歎氣,無聊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當然還是對這時代有些好奇。
周揚:……
自家小娘子吧,琴棋書畫很早就學了,也學的不錯,正因爲學的不錯,所以很早就對這幾樣沒有多大興趣了,實在是太過聰慧了一些,天下間,比得上小娘子的男子就不多了。
一想到這裏,周揚和黃承彥的感受開始相通起來,可小娘子到底十二歲了,也到了能說親的年紀了啊……日後還不知道便宜哪個小王八羔子呢!
“明日楚紙售賣結束,不如小人帶二娘子去逛逛?臨近歲首,西市也挺熱鬧的。”
“行,那明日去。”黃月英自然應下,對這個時代,說好奇呢,是好奇,但其實也沒什麽可好奇的。
吃食,物品,生活,難道還能比得上後世嗎?
“諾,對了,二娘子,自楚紙鋪開業以來,已經有好幾個行商找來了,希望能從咱們這兒進貨,然後他們轉賣到其他地方。”周揚再度開口。
黃月英有些驚訝,但随即又釋然了,荊州,自古以來便是交通要地,水陸發達,商賈頗多,加之世家豪族配合劉表,所以治下和平,找上門來的這群人,市場嗅覺很不錯啊。
“那後日吧,約他們來談一談。”
“諾。”
……
次日,楚紙鋪外人聲鼎沸。
因着來了一批新貨,購買的人看着門口的告示,全是喜意。
但做倒賣投機生意之人,卻是嗅到了什麽不一樣的味道,這群人嗅覺敏銳,知道這次加大出貨,要麽就是打算年前最後賣一批,要麽就是産量增加了,無論那種可能,他們都不可能錯過這次賺錢的機會,畢竟……快到歲首了。
“終于是買到了!再買不到,我家郎君真要氣哭了!”
“哈哈哈,我們家也是!旁的堂兄都買到好幾次了,可我之前就是沒搶到……有心去别人那邊收吧,那一張中等楚紙便要二十錢,又着實太貴了!”
“是啊,幸好。”
“今日多謝周掌櫃了!”
“是啊,能在歲首前買到這幾張楚紙,我也終于是放心了。”
衆人一邊讨論着,一邊又小心翼翼的拿着手中的楚紙,開開心心的回家去了。
聽着這些話,黃月英突然意識到,限購這措施,估計還養活了不少人啊。
這黃牛……還真是每個時代都逃不開的,但她卻不能事事都管。
是以,一日三千張楚紙,很快也就賣完了,周揚便關了鋪子,領着黃月英幾人往西市而去。
“兄長,我長這麽大,第一次來襄陽呢。”黃琮跟在黃月英身後,興奮的道。
黃月英笑笑,看着現今的黃琮,比她剛看到時,也長高長狀了不少,便是她自己,也高了許多,畢竟,營養跟上了。
而且,因着黃琮母親大好,家中也終于有人操持,黃琮身上穿的雖不是頂級的絲綢,卻也比之前的粗布麻衣好很多了,草鞋也換成布頭鞋了,因着天冷,也多了一襲披風,雖然沒有動物皮毛,但也能擋一些風。
後方,黃直看着自家兒子和黃月英如此要好,内心也是欣慰。
若非黃月英,他妻子的病都不一定能好,而今家裏又在楚紙的生意上投了一股,也算是有了進項。
他算是看清楚了,讀了這麽多年書,耕了這麽多年地,家是傳下來了,家底卻沒變厚多少。
可想要出仕,以他自己的才能那是遠遠不夠的,還不如跟在黃月英後邊兒,這楚紙的生意日後是要做得更大的,足夠養活他們沔陽黃氏這麽大一個莊子,他也很清楚,這是他的機會。
“那就好好走走。”黃直見黃月英沒有回答自家兒子,便開口回答了,“喜歡什麽,阿父給你買。”
“謝謝阿父。”黃琮更開心了。
黃月英見此,也端起了“兄長”的架子,“爲兄也給你買,算作是,新一年的禮物。”
“啊?”黃琮想了想,“新的一年,還能收禮物的嗎?”
“嗯,新的一年能收禮物啊,是小孩子的特權。”黃月英感歎道。
在這個時代,過年隻有歲首的時候祭祀天地或者先祖,也并沒有什麽休假或者習俗,當然,除了點爆竹趕年獸,隻是這個點爆竹還真是字面意思,就是竹節丢進火裏,會爆炸發出聲響。
“好!”黃琮開心的應下,他知道,自家阿姊給的禮物,他是不能推辭的。
不多時,西市也就到了,街上人不算擁擠,但一眼望去,鋪子挺多,還有一些攤位,有賣五谷雜糧的,也有賣蘿蔔鹹菜的,還有賣草鞋竹筐的,也有幾個吃食、布匹的鋪子,基本的生活用品,都能在這兒找到。
不過,前面有個小攤子圍着的人不少,挺熱鬧,黃月英也好奇起來,這時代還有能引起吃瓜群衆圍觀的東西?她也得瞧瞧。
這麽想着,腳下的步子便快了起來。
“阿……兄長等等我!”見此,黃琮也趕緊跟上,小孩子哪有不喜歡熱鬧的!
黃直與周揚,自然也是跟上,卻互相看了一眼,那倆啊,畢竟都是孩子。
還未到近前,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
“這習家七郎,也是個可憐的。”
“是啊,老妻年前病故,結果昨日一場大雪,便一睡不起了……”
“可他才四十啊……”
“哎……”
“如今膝下唯有一女一子,族内竟要将這女兒直接嫁與一老翁,要将習家七郎這兒子直接過繼給三房,這不就是擺明了奪他們家的家産嗎?”
“就是啊!”
“雖說習家七郎也沒多少家産,但田産和房子卻是在的!”
“好狠啊,怪不得這習家小娘子要賣身葬父,還要供弟弟進學,受了這般欺侮,隻能等着娃學成才能報仇了啊!”
“是啊,太狠了。”
到了這會兒,黃月英便聽明白了,很常見的橋段,發生在這個時期,更是常見。
習家,也算是荊州世家之一,分支衆多,各分支之間争奪的也很厲害。
昨日大雪,突然降溫,這習家七郎就沒挺過去,一睡不醒,結果,就被習家三房打上門來,擺明了要吃絕戶,奪家産。
這種事情,乃是家事,便是報官府……人家都不帶管的,更别說這是習家的家事。
此時,她也已經是擠進了人群,看到了跪在路邊的一男一女,皆着孝衣。
女的年歲大些,約莫十五六歲,男的和黃琮年歲差不多。
“阿……兄長,這個小娘子好慘啊。”黃琮自然也聽到了周圍百姓的議論,如果不是阿姊,他阿母可能就挺不過來,所以對這樣的事,感同身受,而後希冀的看向自家阿姊,在他看來,阿姊最是厲害。
旁邊圍觀群衆,也退開了一些,因着黃月英的穿着,一看便是個富家小郎君。
“小郎君,這習家小娘子長得不錯,若不然,你便行行好,買她回家算了。”旁邊,有人見着黃月英,開口。
“對啊。”也有人附和。
跪着的女子披麻戴孝,淚若梨花,的确是我見猶憐,說實話,黃月英也泛着同情了,但要買人……
這和她社會主義五好青年的價值觀不同啊!
她可不能當人販子!
心裏到底是抵觸的。
至于那習家女郎,也擡了頭,看着前方的小郎君,五官俊俏,身上穿着一看便是富貴人家,又想到自己……悲從心來,對着小郎君磕了個頭,“求小郎君行行好。”
“别别别!”黃月英趕緊躲開,這不明不白的被人磕個頭,不行,太折壽了!
習家小娘子聽着這話,便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好吧,黃月英真的心軟了,她雖然也是女生,但真的見不得女生哭啊,正要開口,便有一道帶着些欣喜的聲音傳來,“習家小娘子,跟着本公子走吧!”
“哎,是蔡家小郎君!”
“蔡軍師的小兒子!”
一旁,吃瓜群衆趕緊往旁邊閃去。
第二章。
如題~
求各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