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應了一聲轉身離去，秦無衣矗立在大殿之内靜靜望着顧長生的背影，許久後眸光化作了一股堅定。
她知道或許想要加速太初古劍的融合，問一問與之關聯最爲密切的顧長生會是更好的選擇。
畢竟太初古劍的融合材料之一就是從顧長生手上出去的，而且她曾經還親手替顧長生擋過那把爻陰劍的雷劫。
可她本就承了他太多情——清明的命是他救的；清明能夠歸來也是他的功勞，太初古劍、寒酥的心結，第六峰再度揚名的諾言…等等等等，不知不覺間，這個曾經無足輕重的小輩已經讓秦無衣欠下了許多。
再這麽欠下去，隻怕她就真的如同溫水中的青蛙一般喪失了逃出生天的能力了。
驕傲如秦無衣自然不會選擇把所有的壓力都放在顧長生的身上，路清明畢竟是她的弟子，她作爲師娘理應爲自己弟子、爲宗門的太初古劍融合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
所以她選擇前往太初劍冢找尋線索。
秦無衣和顧長生說的話當然是假的——太初劍冢是昆侖界上古宗門太初遺留下來的，那個輝煌而又可怕的時代當真是大帝到處走，天驕賤如狗，秦無衣的歸墟境實力也無法保證她能百分百活着歸來。
但是她覺得自己必須去一去。
一方面路清明和她有過幾次長談，從路大帝的口中秦無衣得知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天權古路其實沒有什麽答案，路的盡頭隻有一塊能夠與顧長生聯絡的石頭。她壓根沒有找到昆侖七域覆滅的真相，甚至不知道後面該去哪裏找。
太一劍宗的危機，或者說整個搖光域的危機從來都不是正魔之争。倘若隻是正魔之争的話，太一劍宗又何必辛辛苦苦讓路清明把其它宗門的底蘊至寶也一起帶回來？
直接不給不就行了？我強彼弱，過不了多久就能把其餘宗門逼得不得不聯合，形成劍宗一家獨大的局面。
路清明前往天權古路最重要的目的其實是尋找搖光域的出路，避免重蹈其它昆侖仙域的覆轍…但現在天權古路裏既然什麽都沒有找到，那隻能說明一件事：
要麽他們的先祖前輩欺騙了他們；要麽這個答案并不在天權古路裏。
又或者…那個答案其實已經出現了？
路清明的态度傾向于顧長生可能才是那個應劫之人，也就是答案本身；但秦無衣想的總歸是會比路清明多幾分——當年昆侖七域何其強大，還不是照樣被毀滅得連渣都不剩？
顧長生确實是神秘到連秦無衣都無法看穿他的來曆和奇遇，但他現在的修爲想要應劫還是太難了。
成爲劍宗尊上長老多年，她已經很少遇見能夠讓自己全力出劍的機會了。這一趟前往太初劍冢除了尋找太初古劍的融合秘法以及當年昆侖七域覆滅的真相以外，或許也是一個試劍的機會。
正自沉吟間，一身白衣的聖女小姐姐祁寒酥提着劍慢悠悠地晃蕩了過來，到了門口的時候看見秦無衣後頓時渾身一激靈，端正了走路的姿态後恭恭敬敬上前行了一禮：
“師父！”
秦無衣回過了神來，望了祁寒酥一眼淡淡道：“你來了…坐。”
“師父，方才的談判結束了嗎？”酥酥好奇地左顧右盼了一會：“他們都走了麽？”
顧長生當路清明代言人的消息還沒傳到酥寶的耳朵裏，這個時候她還以爲劍宗所謂的那個代言人就是她敬愛的師父大人。畢竟顧長生當初坦白局的時候說得可是很清楚的：
路清明？不認識不認識，我和她很久沒聊天了！
此刻的酥寶對顧長生還保留着一分清澈的愚蠢，覺得小顧師弟再怎麽樣也應該不會騙她了吧？
既然他都說了和路清明很久沒見面了，那應該是真的，我祁某人是何等的人物，怎麽可能會被小顧師弟給騙得團團轉呢？
“嗯，剛剛結束。”秦無衣無意在這個話題停留，沉吟片刻緩緩道：
“寒酥，我近期要出一趟遠門…”
嗯？出遠門？要素察覺！
酥酥頓時神情凝重了起來，表面看起來依依不舍眷戀留連，可實際上心底已經快要開心到飛起了。
師父一出門，這劍宗還有哪個能管得到老子！
“師父，你要去哪裏啊，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心底開心歸開心，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祁寒酥眼圈瞬間紅了紅，帶着哭腔道：“我舍不得和伱分開…”
“少給我來這套。”秦無衣沒好氣地甩了甩衣袖：“我不在的日子裏你不要惹事…更别動不動就去找顧長生！”
“诶？”
不去找小顧師弟？這個要求好怪哦？酥酥愣了愣問道：“師父怎麽了，小顧師弟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秦無衣心說我還不是擔心你在我前去太初劍冢的日子裏白給得太快，等清明回歸的時候會出現修羅場麽？
别到時候真的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了！
“那你爲什麽唯獨囑咐我不要去找小顧師弟？”酥酥遲疑片刻問道：“是他得罪您了麽？”
“……”
“沒有。”秦無衣收回視線淡淡道：“隻是你和他在一起經常惹事，上一回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親吻的事情影響還沒消退呢…你别忘了你名義上還是清明的未婚妻。”
“嗨呀，路清明她不會介意的。”酥酥眨了眨眼道：“不過既然是師父的話，那我就老老實實照做就好了。”
你最好真的會老實，而不是主打一個叛逆！秦無衣威嚴冷傲的鳳眸中流露出了一絲無奈，她自然是知道自家孽徒不會那麽聽話的，但知道歸知道，該說教還是要說教的。
“一個人照顧好自己。”秦無衣沉默了片刻後轉身道：“如果我一段時間過後還未歸來，你記得去找顧長生。”
“咦？爲什麽剛剛不讓我找小顧師弟，現在又讓我去找了呢？”酥寶歪了歪頭道：“師父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你别想那麽多，照做就好了。”秦無衣平靜開口道。前面不讓酥酥去找顧長生是不想她白給，後面讓她去找顧長生…自然是爲了路清明回歸一事了。
如果她真的在太初劍冢裏回不來，那麽至少要讓顧長生把路清明給帶回來。
“師父…你是不是真的有事瞞着我？”酥酥似乎發現了不對勁，遲疑着道：“路清明當初去天權古路，也和我說過類似的話…”
“……”
“你多心了。”
“師父…你不會…”酥寶小心翼翼地試探追問道：“你不會要去天權古路吧！”
“……”
“天權古路的入口多少年才開一次，我想進入也得有路可走。”秦無衣沒好氣道：“你别胡思亂想了，回去繼續面壁思過…上一回的事情還沒完呢。”
“不是去天權古路就好…”酥寶輕輕拍了拍胸脯委屈巴巴地道：“師父你也不能怪我，實在是路清明不聲不響代替我去天權古路給我留下陰影了，搞得我現在是驚弓之鳥…看誰和我告别都像是要去送死…”
秦無衣背對着徒兒沉默着沒有說話，隻是淡淡輕哼了一聲打消祁寒酥的疑慮。
寒酥的直覺确實敏銳啊…不過這太初劍冢，她必須親自走一趟才是。
“我會盡力回來。”秦無衣輕輕在心底對着酥酥說道。
……
另一邊，顧長生坐在桌邊伏案也陷入沉思，很明顯他也在思考着秦無衣最後的那一番話…
然而他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秦無衣需要去什麽危險的地方，搖光域最危險的地方可能就是天權古路了吧，不過那邊已經被她的好徒兒路大帝給踏平了。
除了這裏以外，還有什麽地方是連秦無衣去了都會有危險的？
正自沉吟間，房門吱呀一聲輕輕響動，一個窈窕動人的影子搖曳着腰肢出現在了顧長生的視線裏。
雪白的蓮足踏于虛空之上搖晃着鈴兒聲響，由下至上赫然是一雙筆直纖細的長腿，到了膝蓋上方才堪堪有裙擺衣料遮掩。再繼續往上，纖細雪膩的腰肢盈盈一握，一朵深青色的蓮花紋路悄然從小腹底端綻放，給女孩的氣質增添了幾分妖異與魅惑。
妖女小姐姐輕車熟路地推門而入，來到顧長生的面前煙視媚行地望了他一眼，低聲叫了一句：
“主人…”
彼時顧長生正思索着秦無衣反常态度背後的原因，淡淡看了絨布球妖女一眼沒有出聲。晏大聖女見狀似乎明白了什麽，眉眼間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羞意後來到顧長生的桌前，乖巧懂事地蹲了下來，低下了自己高貴的小腦袋…
顧長生：？
泡芙聖女的主動讓他微微有些出神，雖然他思考事情的時候不太喜歡被人打斷，但是晏兮這熟練得令人心疼的動作已經到了一半，他也不好做那個掃興的人。
晏兮…晏兮你這是幹什麽，使不得！嘶…不的…
“主人可是有什麽煩心事？”晏兮輕輕出聲問道。
“沒什麽，做好你自己的。”顧長生想了想道：“你來找我…是燭離教那邊的捐助份額已經定下了嗎？”
“定下了一部分，其中七星螺紋草這味上古靈材燭離教的總壇裏有收藏，至于其它的，教中長老說是準備暗中打探一下其它宗門的動靜。”
“倒是小氣得緊。”顧長生微微一笑，拍了拍晏兮的小腦袋道：“和他們透露一下，想要知道其它宗門的份額，可以來找我，至于代價嘛，讓他們自己懂事點。”
“唔…唔…”
晏兮眼神迷茫了片刻後迅速恢複了清明，很明顯顧長生這是打算又當裁判又下場幫比賽…這樣的做法會導緻最後沒有一個宗門是赢家，除了顧長生！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會安排我做托特意引導不透明的捐助模式…
至此顧長生的陽謀才算露出了他的獠牙，他不但要讓各大宗門内卷，還要讓他們不得不來讨好他這個裁判。
或許三宗五門裏有聰明人能看穿這一切，但是他們也無能爲力。因爲現如今路清明的唯一代言人就是他。
明知道會被宰，也要硬着頭皮伸頭過去挨一刀。
下一步恐怕就會有三宗五門的人從他入手打探路清明的情報了，秦無衣走了之後，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和他桌子底下這妖女以前一樣，試圖用暴力手段控制他？
話說我以後睡覺的時候是不是都得把昆侖鏡抱在懷裏了？免得乾坤袋被封了拿不出來不能第一時間跑路！
不知不覺間房間裏再度陷入了沉默，桌上燈光如豆，顧長生面色冷峻陷入沉思，除了絨布球妖女偶爾發出的唔唔聲響外，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
“顧師兄？你在嗎？”
突如其來的小綠茶聲音打破了這份沉寂，顧長生心頭一凜，不動聲色地按住了晏兮的小腦袋後用天樞山河圖鎮壓掩藏了她的氣息後強作鎮定地回道：
“謝師妹，我在裏面…”
我超，怎麽謝清栀也來了！哦對了…今天是交公糧的日子…
該死，小綠茶一般不都是害羞所以選擇晚上偷偷摸摸交的麽？怎麽今天大白天也來了！
晏兮和謝清栀撞上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小型修羅場了，更别提現在的絨布球妖女小姐姐還處于說不出話的狀态…這要是被小綠茶發現了，保底也是表演一個當場黑化！
髒了的專屬舔狗…鲨掉好了（舔刀口）
冷靜，冷靜，顧長生你也不是第一次碰上這種場面的萌新了！和之前幾次相比也沒什麽大不了嘛！
因爲他書桌的方向正對着門口，書桌底下的空間也正好被障礙所遮擋，所以隻要小綠茶不走到他身邊坐在他懷裏，是絕對發現不了泡芙聖女晏兮的。
“不準出聲！”
顧長生暗暗警告了一句桌子底下的妖女，接着雙手平放在書桌前捧起一卷玉簡，面帶微笑地準備迎接小綠茶的到來。
“謝師妹…你怎麽來了？”
一襲清麗淡雅青裙的謝清栀推開房門，清純如水的眸子往顧長生的方向望去頓時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覺地勾勒起了一抹笑意：
“顧師兄~”
少女微微抿起的唇角帶着幹淨的笑容，一刹那的芳華仿若冰雪消融後的迎春花：“這幾日因爲一些瑣事沒來看你，你、你不會怪我吧，顧師兄？”
“瞧師妹你這話說的，我怎麽可能怪你…嘶…呢？”顧長生微笑道：“你先前不是說再次見面的時候會彌補我，而且還有大事相商嗎？”
“今日前來，莫非就是爲了這所謂的大事？”
“彌補自然是有的。”謝小綠茶俏臉一紅，眸光水波陣陣道：“顧師兄…最近這段時間，祁寒酥沒來色誘你吧？”
“沒有。”顧長生很是誠實地搖了搖頭：“祁師姐與你一樣都因爲晏兮的事情被秦尊上嚴懲了，沒有來過。”
“當然就算她來了，也是無濟于事的，畢竟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品嘗過謝師妹的美好，其它女人在我眼裏都已經如浮雲一般，揮之即散！”
某泡芙聖女：？
還沒賢者時間呢，怎麽就開始了？這就是主人你哄騙女孩子的被動技能麽？
“顧師兄你淨會說些體己話讨我開心。”謝小綠茶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脯，卻是半點沒有覺得顧長生說的不對的意思，她喜滋滋地笑了一會，接着又嘟起小嘴道：
“唉，顧師兄你有所不知，其實秦姨對我的懲戒倒是不嚴重，隻是我家那娘親近日不知道抽了什麽瘋，老拉着我做一些說什麽培養母女感情的事情，惹得我都沒空來尋你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