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選擇用太初傳承應敵自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先前謝尊上的話可謂是點醒了他:劍宗的太初傳承早就斷掉了,就連路清明都因爲沒有修煉太初之氣的入門丹藥而無法修煉,那我還怕個毛線?
反正又沒人會,自然就沒人看得出來我用的是太初傳承咯?
想到這裏顧大黃毛頓時心頭一松,原先沉甸甸的壓力也一掃而空。第一波的交鋒略處下風,他沒有多少遲疑果斷選擇了用目前他掌握的最好也是最強的太初斬仙劍意試圖快速終結比賽。
真要論起來,太初斬仙劍意才是他的主修劍意,其餘的都是副業。盡管顧長生一直都沒怎麽用出來對敵過,但這并不代表斬仙劍意就弱了。
相反,這一直是他壓箱底的底牌之一。
太初傳承裏有《太初洗劍錄》,而這洗劍錄裏頭有一式蘊養劍勢的法門,蓄勢越久,迸發出的殺傷力也就越大。
顧長生曾經以這一招重創過陰陽魔面蛛,如今距離他上一次出劍已經過了許久,他的修爲也不再是曾經的築基。因而這一劍的氣勢展露出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強烈的死亡殺機。
“此子這一招氣勢非同凡響,倒是與第七峰的寂滅劍意有幾分神似…莫非他還學過寂滅劍意?”有長老發出了疑問道。
話音一出,不少長老都将目光齊齊望向了第七峰的峰主,畢竟有第十三峰的小綠茶和擺爛聖女酥酥前車之鑒,他們一下子就懷疑第七峰峰主家的白菜也被顧長生給拱了。
第七峰的峰主被衆人的目光看得臉都綠了,顫抖着胡子道:“不可能,我家小女早有道侶,而且已經成婚了!你們别太離譜!”
成婚?聖女大人還是我宗第一天驕路清明的未婚妻呢!不是照樣把師門的天霜劍意傾囊相授了?
就是不知道聖女傾囊相授,顧長生有沒有反過來也傾囊相授
“顧長生這小子,還真是一個讓人意外的小家夥,難怪謝尊上會力保他進入劍冢。依我看今日一戰可是相當有看頭了。”
在衆人或驚異或懷疑的目光中,被殺機鎖定的雲宗此刻卻是朗聲大笑了起來,清喝一聲道:
“好,就讓我看看師弟的其它劍意到底有多強!”
說罷他身形化作一道蒼茫劍光亮起,數十步的距離瞬息而至。顧長生對這樣的變故置若罔聞,隻是一隻手持續保持着拔劍蓄勢的姿勢。
金鐵交戈的叮叮聲不絕于耳,顧長生身後虛空之中的金蓮虛影庇護住了他的仙體,讓雲宗所有的攻擊都落在了金蓮之上!
一劍接着一劍,雲宗的劍光快得幾乎要連成一片殘影,疾風驟雨般的攻勢配合着霸道絕倫的天玄劍意,二人交鋒之處俨然成了金色的蒼茫火海。
“快看!雲師兄認真起來了!”第一峰的弟子忍不住驚呼道。
在所有人緊張不已的視線注視下,顧長生背後的金蓮虛影仿佛被全面壓制,天玄大日,焚山煮海,哪怕劍意金蓮也要在這恐怖的劍意裏化作一攤金水!
“這才是第一峰大師兄真正的實力啊,剛剛的一切都隻是讓顧長生幾招罷了!”
“什麽黑馬不黑馬的,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渣渣!”
支持第一峰的人很多,但同樣的支持顧長生的也不在少數。他們無比緊張地注視着顧長生的反應,恨不得沖上去自己打。
謝小綠茶就是其中一個,此刻的她眼神極爲不善地盯着台上,心中冷哼一聲暗道這個第一峰的家夥好不識擡舉。
我都說好了要等顧師兄赢了給他一個驚喜的!你這樣讓我怎麽給?
“呀,乖女兒,你看小顧他是不是要輸了?”大綠茶一臉擔憂地道:“這可如何是好,他看起來打不過那個第一峰的呀。”
“娘,伱可閉嘴吧!就你這麽說,顧師兄打得過都被你奶輸了!”
大綠茶委屈巴巴地挺了挺胸口,表示自己才沒有奶過顧長生。
因爲之前仙清池發生的事情,所以秦無衣今日沒有選擇和她們坐在一塊,而是單獨與祁寒酥一塊坐着。這對師徒倆倒是看不出多少驚慌之色,隻不過稍稍對顧長生正在蓄勢的那一招有些好奇。
酥酥:小顧師弟這是什麽操作?師父給他開小竈的?
秦無衣:這招,莫非是顧長生在天權古路裏學到的傳承?
師徒二人默不作聲,顯然都不覺得顧長生會被雲宗這麽輕松就送下台。在一片一片連綿成雨的劍光中,雲宗整個人的精氣神拔高到了一個無可複加的層次。
“破!”
他低低爆喝一聲,一劍斬落,金蓮虛影仿佛實質般出現了絲絲縷縷的裂紋,最後轟然破碎消散。
縱使你的青蓮劍意再能扛又如何?隻要劍足夠快,再強大的防禦也終究會有破碎的一天!
然而雲宗是在尋找着一個機會,顧長生又何嘗不是在等待着機會,金蓮虛影破碎的一刹那,他終于拔出了那蓄勢待發的驚天一劍!
狂暴的湮滅氣息自劍身傳來,顧長生平靜地揮出了這一記太初洗劍錄裏的驚天劍勢。
在旁人看來,雲宗在那兒一氣呵成地揮砍出了成千上萬劍,可怕的壓制力讓即便是沒有親臨現場的人都倍感窒息。可顧長生面對這樣如織網般的劍意,卻是隻出了一劍。
隻一劍,在場不少劍宗相關的長老、峰主全都面色微微一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顧長生。
這是…什麽劍意?
同爲劍修,在場的大佬們自然能夠感受到太初傳承劍意那浩蕩磅礴的殺氣,斬仙斬仙,即便是仙神也要在這一劍之下顫抖!
其它三宗五門的帶隊長老見狀微微側目,顯然沒想到劍宗年輕一代居然也有這樣的佼佼者——難怪顧長生他能夠進秦無衣的法眼,魚躍龍門成爲她的人!
“不好!王峰主,可能要準備救人!”
長老焦急的聲音還沒落下,第一峰的王峰主已經是出現在了台前的位置随時準備出手救人,很顯然就連他也不認爲他的徒兒能夠接下顧長生這一古怪至極的劍意。
斬仙劍意的烏光吞噬了雲宗的天玄大日,天際瞬間黯淡了下來,劇烈的轟鳴聲掩蓋了場上所有的驚歎,硝煙沙塵四起。
王峰主眼中精芒一閃,原本想要沖進去的動作頓時爲之一滞。
待到煙塵落下,雲宗倚着長劍半跪于擂台上的畫面赫然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居然…居然沒死?
不少長老心中驚疑不定,心說莫非現在年青一代弟子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了?這特麽什麽神仙打架啊!
以他們的視角來看,顧長生那一擊劍勢完全有可能直接将雲宗斬殺于場上,爲了不出現流血傷亡事故,所以特意讓第一峰的王峰主提前落位準備救援…
可誰能想到王峰主根本沒有出手!雲宗把這一擊扛了下來!
到底是顧長生的攻擊徒有其表,還是第一峰的雲宗強到逆天?
此刻的雲宗可謂是十分狼狽,半邊身子衣衫盡數裂開,腹部留下了一道深刻見骨的傷痕,像是被人用劍斬出了一道口子。他勉強支撐身子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擦了擦嘴角咧嘴輕輕笑道:
“不愧是能讓我期待到決賽相見的人…這劍意叫什麽名字?”
“無名。”顧長生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不過看起來精氣神還是比雲宗好上不少。
“無名…”雲宗呢喃道:“好劍意,隻可惜,準頭有點差…”
顧大黃毛聞言也有些無奈地在心中歎了口氣,這便是他一直沒怎麽用過太初傳承劍意的弊端了——強是強,可不熟練啊。
若是剛剛那一劍結結實實打在了雲宗身上,那鐵定能把他魂都給打出來。裁判長老要是不下手快點隻怕是搶救都不一定來得及。
而且現在的關鍵在于,他的太初洗劍錄蓄的劍勢已經爆發完了,再來的話就要暴露更多的太初傳承。
原本他的想法是用這一招定乾坤,直接把雲宗給打懵了,結束之後就算有心人問起他這是什麽劍意,他也可以回答是自己機緣得來的一記劍招。可若是繼續暴露,那殘缺劍招的理由就沒法再用了。
罷了罷了,以後還是得多找人練劍才是,否則的話壓箱底的大招打歪了可要了老命了!
“雲師兄,還打嗎?”
雲宗苦笑了一聲,剛想說什麽又吐出了一口鮮血,他緩緩站起了身子道:
“說實話,剛剛那一劍重創了我。若是其他比試,我最好的選擇便是主動認負,以求不至于因爲比試而傷及本源…”
“但今天恐怕是我爲數不多的能光明正大的踩着天霜劍意修習者,證明自己的機會了。錯過了今日,我劍心難明。”
“顧師弟,請賜教。”
雲宗将蒼流長劍從地面上拔出,緩緩提起指向了顧長生,這份堅韌和心性讓不少人爲之動容。
“雲師兄真乃我輩楷模,這才是劍修應該有的樣子!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自古劍修出豪傑,太一劍宗的興盛是有道理的。”天衍宗的道人長老不住歎息道。
其餘三宗五門的大佬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念頭,擂台之上的顧長生也很爲雲宗大師兄的堅持而感動,但除了感動,他更多的是想低低地暗罵一聲shift。
你媽的,爲什麽!
如果他是有隊友的,那顧長生肯定要大聲喊幾句大殘!隻可惜他沒有。雖然他這一劍把雲宗打得狀态不佳,可他自己的損耗同樣也不小。
接下來到底是繼續暴露自己的太初傳承,還是用天霜劍意終結比賽呢?
這小子上來就是爲了消除面對天霜劍意的心魔的,我要是用了的話,會不會反而激發他的小宇宙讓雲宗一波爆發把我給秒了?
思緒翻湧之間,雲宗的劍光再度降臨眼前,顧長生抽劍回防,金鐵交戈之聲不絕于耳。
和顧長生的念頭雜亂不同,雲宗此刻雖然受了重傷,卻是劍心澄澈越打越猛,頃刻之間劍光已經淹沒了顧長生周圍數丈!
“黃賢弟,你的師弟好像情況有些不佳了。”
看台之上,紫衣華服的合歡教聖虛子眉頭微微皺起,輕聲點評道:“他一擊未能将雲宗擊潰,其後心念雜亂,思慮過多…隻怕要落入下風了。”
“小師弟到底在猶豫什麽?”反骨師兄心急如焚地道:“不會真的要被雲宗給反殺了吧?”
先前顧長生那驚天動地的一擊讓黃問天看到了第六峰問鼎内門大比的希望,可一轉眼雲宗再度占據上風,卻是将反骨師兄狠狠地打回了原型。周圍不少雲宗支持者的聲音也讓他變得焦躁了起來。
“雲宗此子到底是成名已久,這份經驗比顧長生要老到太多了。”有長老搖頭歎息道:“這一次,顧長生其實是輸給了自己。”
“這對顧長生來說也未嘗不是好事,假以時日他成長起來,成就難以估量。”
擂台之上的兩人對于外界的評論置若罔聞,劍光交錯之間,二人的劍意仿佛在彼此角力着。一個想讓對方使出天霜劍意,另一個則是在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用。
高手過招,往往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心性之上的動搖讓顧長生的劍勢落于下風,一劍斬落,顧長生倒退了數十步低下了頭微微喘息。
“顧師弟,出劍吧。”雲宗的聲音從天際四面八方傳來,帶着一絲遺憾和惋惜:“再不出劍,你就輸了。”
他需要顧長生用出天霜劍意,然後堂堂正正的擊敗顧長生這個使用者破除祁寒酥與路清明給他帶來的心理陰影。換句話說,他雲宗需要踩着一個天霜劍意使用者才能更上一層樓。
隻要能擊敗顧長生破除陰影,他雲宗日後未嘗不能試着去挑戰祁寒酥…甚至是路清明!
這般想着,雲宗提着劍靜靜等待着,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之下,顧長生緩緩從地面拔出了插入其中的“寒心冷月”,接着擡起了頭。
這一低頭擡眼之間,顧長生的眼神和氣質忽然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淡淡地掃了雲宗一眼,輕聲道:
“剛剛,就是你說要踩着天霜劍意證明自己的?”
雲宗聞言微微一愣,不知怎麽地自己的身子好像開始輕輕顫抖了起來,既有難言的興奮又有戰栗的恐懼。他發覺眼前的顧長生好像不再是顧長生了,而更像是曾經那個讓他仰望到窒息的影子。
台下的酥寶看着顧長生拔出自己的劍淡淡開口的模樣,腦海中緩緩打出了一個問号:
?
什麽情況,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剛剛小顧師弟說這話的語氣,是不是有點像路清明?
某被迫異地登錄的顧大黃毛:小熊攤手.jpg
沒關就是開了?
抱歉了雲師兄,這可不是我主動的…誰讓你小子說話太嚣張讓路大帝不爽了呢?
大殘!路大帝,對方大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