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界超強力者集體喪失異能力後,原來那批研究員要麽已經殒命,要麽因爲器官衰竭躺在床上等死。
弗朗西斯原本是再生研究室核心團隊中最年輕的研究員,他處理的也是最邊緣的工作。
按照慣例,他至少需要再奮鬥四五十年才能接觸到工程的核心機密。
弗朗西斯見徐星光一直站在愛普伯特的再生艙前打量,他沒敢打擾徐星光。
等徐星光收回目光,弗朗西斯這才恭敬地說道:“小智的編号是289号,在第三儲存室。星光大人,我這就帶您過去。”
卡崔娜跟在徐星光跟沈巷的身後,随弗朗西斯進入第三儲存室。
弗朗西斯對儲存室的情況如數家珍,他說:“第三儲存室裏面存放的是近一百五十年死去的實驗體,小智是西莉亞前輩的孩子,他是第一個用上4号新型再生艙的實驗體。”
“4号新型再生艙?”卡崔娜問道:“有什麽不同?”
“自然是一代更比一代完美,4号再生艙可以儲存永生液,永生液能幫實驗體将身體各項技能維持在剛死的狀态。”
頓了頓,弗朗西斯說:“換句話說,小智已經死去一百五十年了,但他的身體各項技能還能剛死時的狀态差不多。”
“他體内的細胞組織,還沒有完全死亡。”
“從理論上來說,隻要我們能喚醒他的腦意識,他就能重生。4号再生艙也是東洋大陸目前掌握的技術最高的一款再生艙。”
“當然,永生液價格非常昂貴,也隻有像西莉亞前輩這種對聯盟對科技貢獻巨大的科學家,才能承擔起這巨額的保管費。”
“西莉亞女士去世前,将她名下全部财産都捐贈給了再生研究室。”
也因此,實驗體小智一直都是再生研究室最關注的對象。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小智的再生艙前。
那再生艙被打造成灰色蛋殼形貌,高約三米,寬約一米,灰撲撲的外觀,看上去就像是巨型鳥禽類生物的蛋。
弗朗西斯按下蛋艙前第一顆按鈕,灰色蛋殼便從底部開始變得透明,幾秒之間,這顆蛋便變得高清透明。
蛋殼内部的情況,一覽無餘。
蛋殼内灌滿了一種淡黃色的永生液,八歲的小智沒穿衣服,赤着身子以胎兒姿勢懸浮在再生艙内。
他以側臉面對着徐星光他們,睫毛卷翹黑長,皮膚光滑細膩,黑色短發根根飄逸,像是水草一樣漂浮在永生液中。
眼前的小智,看上去跟活着的沉睡的小男孩差不多。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在150年前便已離世的孩子。
沈巷都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了。
“早就聽說東洋聯盟在研究亡者複生技術,倒是沒想到,他們的研究已走到了這一步,不得不說,他們的科技是最超前的。”
弗朗西斯認識沈巷,曾在一場學術交流會上見過他。
從沈巷口中聽到稱贊,弗朗西斯下意識打直雙肩,頭發絲都在炫耀。
“星光大人,亡者複生,您說有可能嗎?”沈巷崇尚科學,也相信一切未能得到解釋的怪力現象,最終都能用科學觀點闡釋。
但對亡者複生這件事,沈巷始終持有質疑。
“從物質上說,生命的出現跟滅亡不過是一連串的化學反應。當你将化學研究得足夠深刻,能通過科技手段改變化學反應,那麽,實現亡者複生并非沒有可能。”
“不過。”徐星光說:“但那會是一個任重而道遠的研究工程,并非朝夕就能做到。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我是看不到那一天。”
再說。
萬事萬物都有其運動軌迹,生命有誕生,就有滅亡。
死去的生命,何必執着于複生呢?
沈巷深以爲然,“我看也是。”
望着小智的遺體,沈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說:“這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麽奇特之處。星光大人,解藥的關鍵,真的在小智身上嗎?”
徐星光沒有回複沈巷,她問弗朗西斯:“小智的再生艙有被打開過嗎?”
弗朗西斯下意識說:“再生艙是不能随意打開的,任何一點失誤的操作都有可能會導緻實驗體的快速毀滅。也因此,每一次開啓再生艙,都會做下記錄。”
“稍等,我查查。”
弗朗西斯按住耳朵上的耳機,跟資料庫那邊的員工交代了幾句,很快,他工作使用的智腦終端中便接收到了一張圖。
弗朗西斯将那張圖紙外放,方便徐星光他們一起看。
“這是所有記錄,星光大人,您看看。”
徐星光放大那張圖,一目十行地掃過,目光很快便鎖定在倒數第二行。
她看到了夏普斯的名字。
沈巷也注意到了夏普斯的名字,他指着夏普斯名字那一行,問弗朗西斯:“夏普斯也有權限打開再生艙嗎?”
“當然。”弗朗西斯說:“夏普斯院長跟希伯特院長擁有1号研究所所有研究工程的管理權。”
衆所周知,1号研究所名義上是東洋聯盟的官方科技研究所,實則卻是伯特家族的家族産業。
“他來做什麽?”
弗朗西斯解釋道:“西莉亞女士是夏普斯院長的親姑姑,小智與夏普斯院長是表兄弟,他們兒時一起長大,是老相識。”
指着倒數第二行上的登記日期,弗朗西斯說:“這天是小智的生日,夏普斯院長應該是來祭拜他的。”
沈巷小聲對徐星光說:“祭拜不需要打開再生艙吧。”
徐星光沒有遲疑,對弗朗西斯說:“打開再生艙。”
弗朗西斯有些遲疑。
但徐星光隻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他便被徐星光那充滿了無形壓力的眼神給震住。
這可是殺人如麻的老祖宗,不能得罪。
弗朗西斯趕緊叫來3号儲存室的管理員,親自操作,打開了小智的再生艙。
徐星光站在升降台上,隔着再生艙的倉殼近距離打量小智的遺體。
沈巷實在是沒能在小智身上找到值得懷疑的細節。
突然,他聽到徐星光說:“打開他的眼睛。”
“什麽?”弗朗西斯跟管理員齊齊一驚。
卡崔娜也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巷問徐星光:“星光大人,我們不能随便觸碰小智的遺體,這可能會讓永生液感染,會毀壞小智的遺體。”
弗朗西斯跟管理員用力點頭,異口同聲地說:“不能打開啊,星光大人。”
徐星光垂眸看着沈巷,她說:“我俗世界千千萬萬個孩子的生命與未來,難道還比不上一個死了一百多年的人嗎?”
“小智的眼球突出得不正常,我得一探究竟。”說罷,徐星光突然一躍跳進再生艙。
她懸浮在永生液裏,遊至小智的面前,輕輕擡起小智的下巴,迫使小智揚起頭顱面對她。
超級智腦的正太形象是一比一複制的小智的容貌,眼前的小智跟超級智腦的虛拟人像一模一樣,但他卻有觸感真實的肌膚。
徐星光在心裏對小智說了一聲抱歉,右手食指輕輕掀開小智的雙眼,便跟一雙黑得發亮的黃色眼瞳直勾勾地對上。
“小智的眼睛!”沈巷他們都看到了小智的眼睛。
那眼睛是豎瞳,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
弗朗西斯後背冒出一片冷汗,“這是怎麽回事!”真正的小智分明是淺灰色的眼瞳啊!
徐星光打量着那雙豎瞳,而那雙豎瞳也在打量徐星光。
或許是察覺到了徐星光眼裏的殺意,那雙豎瞳的主人扭頭就要跑。
見那雙豎瞳突然變小,徐星光迅疾地伸出二指鑽進小智的眼眶中,便抓住了一條條滑溜的觸須,将那玩意兒從小智的眼瞳中拽了出來。
那寄生物被取出來,沈巷他們這才發現小智的眼球早就被人給挖掉了!
那眼眶黑漆漆的,看着十分駭人。
被徐星光拽在手裏的是一條長相怪異的生物。
它由七條毛茸茸的觸須組成,每一個觸須的盡頭都有一顆黃色的豎瞳。
“這是什麽?”卡崔娜錯愕不已。
弗朗西斯跟沈巷盯着那觸須生物,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是噬魂蟲。”沈巷皺眉說道:“嚴格來說,它是一種變異的生物。”
“這東西原本是一種寄生在人體内的寄生蟲,對人體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還能幫我們分解掉血液裏的廢物質。”
“但在一千兩百多年前,神武界爆發了史無前例的饑荒災難。那時,能力強大的超強力者沒有東西吃了,就将平民百姓圈養起來”
那後面發生了什麽,不需要沈巷想說,卡崔娜也都清楚。
“噬魂蟲在那段時間出現了異變,它開始吞噬超強力者的力量,甚至成功奪走了寄生主的腦意識,成爲披着人皮的怪物。”
“後來,愛普伯特先生創造出了營養劑,結束了饑荒之亂。那之後,神武界三大聯盟聯手将藏在人類中的噬魂蟲找了出來,并集中銷毀掉。”
“按理說,噬魂蟲早該被銷毀掉”
可小智的體内,卻藏着一條噬魂蟲。
徐星光從再生艙裏跳了出來,她用一個大瓶子将噬魂蟲密封起來,對沈巷說:“愛普家族爲了科研,不僅沒有将噬魂蟲全部銷毀,還在暗中飼養着噬魂蟲。”
“噬魂蟲是異變病毒最主要的毒素材料,融合了噬魂蟲的異變病毒,能最先奪走被注射患者的意識,僞裝成人類生活着。等到異變病毒完全竄改人體基因後,人類就會被異變成各種各樣的野獸。”
夏普斯将噬魂蟲藏在小智的體内,說明噬魂蟲體内不僅有合成異變病毒的主要成分,也有制作出解藥的藥物成分。
徐星光瞥了眼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吓得面頰蒼白,說話都語無倫次:“星光大人,這.這我們不知情啊!”
徐星光沒有搭理他,帶着沈巷就走了。
卡崔娜警告弗朗西斯:“我勸你最好盡快将噬魂蟲存在的消息通知到各個研究所,讓那些心懷不軌的研究所趁早将他們飼養的噬魂蟲全部銷毀。否則.”
卡崔娜望着徐星光遠去的危險的背影,搖頭說:“神隐帝王一定會親手炸了整個研究基地。”
弗朗西斯連連頭,“我這就去!”
*
拿到噬魂蟲,徐星光跟沈巷又夜以繼日地做起了枯燥的研究,困了就在休息室眯一會兒,餓了就随便吃點營養劑。
沈巷胡子拉碴,看着跟野人沒什麽差别。
徐星光成天素顔朝天,随便用根皮筋紮着長發,穿着密不透風的研究服待在研究所。
她連霍聞安都懶得搭理了。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實驗室裏常年恒溫,也感覺不到季節的變化。
這天,徐星光聽到沈巷說:“12号了,再過六天,我跟瑤瑤就要辦婚禮了。星光大人,三天後我就要請假跟瑤瑤一起回帝王城做婚前彩排了。”
冥瑤知道沈巷在協助徐星光做重要的研究項目,她很懂事的沒有讓沈巷親手操持婚禮。
這婚禮全程都是她自己在安排。
聽到這個日子,徐星光恍惚了會兒。“12号?”
沈巷點頭。
徐星光問:“幾月?”
沈巷說:“7月。”
7月十二号。
一晃,他們來到神武界都快三年了。
7月7号是徐星光的生日,已經過了五天了。
徐星光恍惚間意識到,她已經滿26歲了,半隻腳跨向了27歲。
“怎麽了?”沈巷注意到徐星光在走神。
這是很少見的事。
他們已經在研究所待了三個月了,沈巷很少看到徐星光在觀察數據時走神。“是錯過了什麽重要日子嗎?”
重要日子麽?
徐星光摘下功能眼鏡,捏了捏鼻梁骨,語氣莫測地說:“我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來經期了。”
按理說,她1号就該來經期。
聽到這話,沈巷先是一愣,接着面露喜色。“您您這是.”沈巷看向徐星光的肚子。
徐星光說:“你今天就休假回帝王城陪瑤瑤吧,婚禮是人生大事,你多陪陪她,一起參謀。”
說罷,徐星光朝出口走去。
她三個多月沒有離開研究所,突然回到地面,看到陽光,還有些不适。
她在亭台下站了會兒,又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随後,徐星光來到傳統醫學院的宿舍樓。
嬴子堯提早收到了消息,從藥材庫那邊趕回了宿舍樓。
徐星光來時,嬴子堯也剛回來半刻鍾。
“星光。”嬴子堯一看到徐星光,便皺眉說:“你瘦了太多,研究解藥雖然重要,但也不能拖垮了自己的身體啊。”
知道徐星光在研究解藥,霍聞安都沒敢随意聯系徐星光,有事也是找嬴子堯。
徐星光随意地點了點頭,走到嬴子堯面前,朝他伸出潔白的右手臂。
“嬴叔,來給我把把脈。”
嬴子堯露出擔憂表情來,“你生病了?”
徐星光輕飄飄地說:“我先前給自己把脈,把到了喜脈。你給我再看看。”
“什麽!”
嬴子堯拔高嗓門,難掩驚喜地吼道:“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