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鄭沁說:“這家精神病院的監控裝了防火牆,這防火牆有點東西,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有意思。趁值班人員還沒發現,你們趕緊進去吧。”
“一旦他們發現監控中斷,找來防火牆的主人來幫忙,我隻能盡量幫你們拖延時間。”
聞言,鄭烈神色微變。
能讓鄭沁都爲之忌憚的黑客,還真是少見。
“行,咱們行動吧。”
這家精神病院做得很不錯,院子寬闊,看着就跟學校似的。霍聞安對這家醫院比較熟悉,他們現在所處的是醫院的後院,是個提供病人散步和放風的草地公園,草地中間有一座老舊的假山。
霍聞安盯着那片假山,腳步遲疑地停了下來。
徐星光順着假山望去,猜到霍聞安這是睹物思情想到了霍馨,她輕聲說:“霍馨還活着呢。”
聞言,霍聞安瞬間恢複理智。“往前,左邊那棟是辦公樓,中間是食堂,右邊是病人樓。”
他們要去的是辦公樓。
辦公樓上挂着一把鐵索,宋熾取出随身攜帶的工具,不費吹灰之力便打開了鐵鎖。打開門後,宋熾習慣性将那把鎖反搭在門上,營造出一種大門依然被鎖挂着的錯覺。
鄭烈壓低聲音問他:“你就不怕他們發現我們了,直接一把鎖将我們關裏面?”
宋熾說:“已經發現了,那就沒必要躲了,直接走正門是出不去的。正确做法,是另尋出口。”
鄭烈點點頭,贊道:“不愧是專業的。”
宋熾聽不出鄭烈是在誇他,還是在諷刺他了。
辦公樓裝的是感應燈,被鄭沁通過網絡操控,暫時給鎖死了。整棟樓,都處于無電無監控狀态,四人戴上小探燈,從一樓開始檢查。
上樓時,徐星光跟霍聞安都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謝爺爺講的那件往事。
他們踩着階梯往樓上走,總覺得有血流聲,仿佛一擡頭,就會看見死者那死不瞑目怒目圓睜的眼睛,一抹頭發,就能摸到溫熱的鮮血。
但他倆都是在屍山血海裏打過滾的人,縱然心裏有些發毛,但也不感到害怕。
辦公樓一共有五層。
每到一層,每進入一間房間,徐星光都會讓他們輔助她測量每個房間的長度、高度。
起初鄭烈和宋熾還不明白徐星光收集這些數據的作用,隻等他們将整個辦公樓都檢查完,也沒查到任何問題,這才茫然地望向徐星光。
鄭烈問她:“徐小姐,沒有任何異常啊。”
“别說話。”
徐星光突然往蹲在地上,拿出随身攜帶的筆和紙,在紙上極速繪畫起來。霍聞安他們三人站在徐星光的身後,垂眸望着她的動作。
不過短短五分鍾,徐星光便将整棟樓的内部尺寸圖畫了出來,還準确地标注出每一間房的精準數據。
看完紙上的圖,同樣精通數字的霍聞安,指着圖上最右邊房間的右上角,沉聲說道:“走廊盡頭房間的東北角,角度是傾斜的。五樓跟一樓中間,數據值相差近一米二。”
實際上,這座樓從外部看是标準的長方體,那麽,它每層樓的總長度,應該是大差不差的。
這裏面有問題。
鄭烈跟宋熾都不是蠢貨,他們立馬便猜到了一種可能:“一樓走廊盡頭那間房的東北角藏着一個秘密空間。”
“是這樣沒錯。”
徐星光将那張折疊好,她說:“咱們去一樓。”
“好。”
四人快速來到一樓,直奔盡頭那間房。
這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器材室,地上沒有明顯的灰塵堆積,看來經常有人打掃。東北角堆着一些完好無損,但沒有使用的陶土花盆,以及一些輸液架。
鄭烈跟宋熾主動上前将那些東西搬走。
鄭烈伸手敲了敲牆壁,回頭對徐星光說:“是實心的。”
“假象罷了。”徐星光走到那面牆前,她說:“隻需要在這牆壁中塗抹一層特殊的物質,就能使牆體敲上去,傳出一種沉悶厚重的假象。一些有經驗的密道設計師,都知道這一點。”
聞言,鄭烈下意識問了句:“那徐小姐怎麽知道的?”
屋内一靜。
徐星光笑道:“我就是那種有經驗的設計師。”
鄭烈紅着臉垂頭,索性閉口不語。
徐星光又拿出卷尺來,将面前這堵牆重新測量了一遍,她找到了一個交叉點,接着回頭望向身後那堵牆。她将手中卷尺伸出去,當卷尺伸出到一米二時,她對霍聞安說:“阿醉哥哥,去卷尺的終點。”
霍聞安走到卷尺終點。
那裏是一片空地,沒有任何突出的疑似機關開關的東西。
“蹲下來。”徐星光說:“用手敲擊地磚。”
“幾下?”
徐星光皺眉說:“這我怎麽知道?全看那位設計師的喜好。”她發問霍聞安:“你覺得會是幾?”
見宋熾和鄭烈都是一臉揶揄地看着自己,霍聞安自己也覺得丢臉。
他選擇性自閉,趕緊微屈手指,輕敲地面。
一下、兩下、三下.
當他敲到第十下時,那牆壁依然沒有反應。
“别敲了。”徐星光說:“像這種聲控的機關鎖,不可能超過十位數。”
“那”霍聞安想了想,不确定地說道:“難道不是簡單敲幾下這麽簡單?”
“嗯。”徐星光轉身環顧這片器材室,注意到身後的牆壁上,挂着一副畫。畫上是一扇半敞開的門,門外是伸向天堂的階梯。
徐星光走近那幅畫,盯着那幅畫仔細研究了片刻,忽然對霍聞安說:“先敲兩下,再敲五下,然後.拍一巴掌。”
霍聞安雖然滿頭霧水,但還是按照徐星光所說地做了。
就在他拍完巴掌的那一霎,鄭烈他們面前的牆壁裏面,忽然轟隆隆地響了起來,那是無數機關同時轉動的聲音。
過了十多秒,牆壁中突然爬出來一種像是玉米須一樣的怪異生物,那東西浮現在牆壁上,彙聚成一隻眼睛,詭異地注視着屋子裏的人。
鄭烈跟宋熾都被這東西吓得往後退了兩步,霍聞安和徐星光走上前來,打量着那隻眼睛,霍聞安心裏感到很不舒服。
他說:“我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徐星光卻盯着那東西說:“二、百、五。”
聞言,那東西又詭異地跟牆壁融爲一體,下一秒,東邊的牆壁突然整體朝下墜落!
原來,這整面牆都是秘密基地的入口。
牆體落入地下後,東北角便出現了一個一米二長,一米二寬,向下延伸的階梯!
見狀,鄭烈看徐星光的目光忽然間變得敬畏起來。
霍聞安則黑着臉說:“原來開門的密碼,是250,這是在罵誰呢?”
徐星光說:“一般,設計出這種機關的設計師,要麽就是整個計劃的策劃者,要麽,就是必死之人。”她望向身後那幅畫,說:“這處機關的設計者,已經上天堂了,在機關完成的那一刻,他便将自己鎖死在了機關裏面。”
“那幅畫,就是他留給買家的答案。”
“二百五,是罵人的意思。那個設計師是在用他的作品,嘲諷這個秘密基地的策劃人。”一想到每次進入這間密室前,對方都要念一句二百五,滑稽不滑稽?
聞言,霍聞安他們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鄭烈,宋熾,你們在這裏守着。”徐星光檢查了下耳麥,對霍聞安說:“阿醉哥哥,我們下去。”
那下面到底有什麽,誰也不知道。
徐星光暫時還不想讓鄭烈他們看到下面的東西。
宋熾跟鄭烈都很猶豫,他們知道,這下面可能才是最兇險的地方。與其留在這裏,他們更想要陪徐星光和霍聞安下去冒險。
“聽着。”徐星光告訴他倆:“這個精神病院内,藏着很深的陰謀。此處是進口,但也許還有别的出口。讓你們留在這裏,不是嫌棄你們沒用,而是因爲一旦有人發現了我們,那麽你倆就得守在入口外以命相搏,爲我們拖延時間。”
“所以你們的作用,其實很重要,明白了嗎?”
宋熾跟鄭烈頓時感到自己肩上責任重大。
“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死守在這裏!”
“嗯。”
安撫好這兩人,徐星光這才跟霍聞安一起戴上防毒面具,深入地下世界。沿着漆黑的階梯往下走,霍聞安笑道:“你還挺會忽悠人。”
“不,我說的是真的。”徐星光說:“老謀深算的狐狸,不可能将出口跟入口設計在同一處,他們一定會爲自己留下退路。”
“我剛才說,一旦被人發現,說讓宋熾跟鄭烈死守入口爲我們拖延時間,也是真的。”徐星光鎮定又無情地說道:“我們面對的也許是能威脅到全球人性命的未知威脅,在查找真相的路上,必然會流血喪命。”
“霍聞安,我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女孩子,對此,你感到失望嗎?”
霍聞安注視着她倔強又鎮定的背影,笑了笑,他說:“怕什麽?倘若這條路上注定會有傷亡,那麽,我會努力陪你走到終點,成爲你終點路上的守門神。”
“星光,你隻管大膽往前走。”
聞言,徐星光繃緊的後背,微微放松了些。
“我們到地面了。”徐星光的腳,已經踩在了地闆上。
她擡頭,額頭上的探燈射向遠方,将他們前方的情形照亮。那是一間間關着門的辦公室,辦公室上标記着門牌。
徐星光跟霍聞安一前一後,保持着一緻的步伐往前走。
徐星光看左邊,霍聞安看右邊。
那些門牌上面寫——
實驗标本1号房,實驗标本2号房
一直到,實驗标本40号房。
這個地下室内,有四十個房間,專門用來存放‘标本數據’。他們不知道那些标本,究竟是從什麽東西上面采集而來,也不知道他們采集這些标本的作用跟目的。
“前面是什麽?”霍聞安發現辦公室的前面,似乎還有一片寬闊的空地。
“去看看。”
兩人謹慎地來到空地,擡起頭來,用頭頂的探燈查看他們所處的環境。
在他們前面,豎立着一根雕刻的石柱,上面寫着——
俗世界清除計劃。
石柱下面,是一條往下延伸的長階梯,階梯的盡頭則是一片長寬都看不到盡頭的廣場。
廣場上,矗立着無數的防彈級别的透明實驗籠子,籠子裏關着許多姿勢怪異猙獰扭曲的‘怪物’。
被關在籠子裏的有動物,有植物,也有人類。
他們全都死了。
有人保持着想要撞開玻璃的姿勢,咽下最後一口氣。有動物蜷縮在籠子的角落裏,孤零零地舔舐傷口
它們全都成了幹屍。
整個倉山鎮的地下,都是實驗廣場!
看到這一幕,徐星光隻覺得毛骨悚然。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