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火燒得還不夠旺,她得往裏面再添一把柴。
白溪被解思妤用高跟鞋踹了幾腳肚子,這會兒也疼得直不起身來。她便捂着肚子,模仿起程曦舟演苦情女主的樣子。
白溪先哽咽了幾聲,把情緒調整到位,這才神情悲哀地盯着解思妤,低聲講述道:“父親雖爲救我而死,但他仍然沒能阻撓歹徒的行動,我還是被歹徒抓走了。這一走,就是十多年。”
“多年後,歹徒所在的組織被剿滅,當警員找到我,告知我終于可以回家時,我真的好開心。我以爲回了家,我就能跟家人團聚了,可結果呢?”
白溪笑得凄苦,她有些麻木地說:“分别多年的母女再次重逢,你對我沒有絲毫憐愛之心也就算了,畢竟你我之間沒了這層血緣關系,也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可一見面,你就對我冷言冷語,還不停地給我洗腦,向我灌輸我才是害死我父親的真兇的錯誤觀念。克星,掃把星,短命鬼,這些都是你當初對我冷言冷語時,用在我身上的形容詞。”
“盡管我明白我不是害死爸爸的克星,但爸爸畢竟是爲救我而死。因此,面對你的辱罵跟嫌棄,我是能忍就忍。”
大家安靜地聽着白溪的闡述,心中都爲這個可憐的女孩子感到疼惜。
明明在整件事中,白溪才是受傷最多,受打擊最深的那個人。
到頭來,反倒成了解思妤口中的克星跟兇手。
身爲母親,解思妤對白溪這孩子的居心,未免太刻薄歹毒了些。
解思妤聽到白溪這些話,臉色越來越難堪,如果可以,她想找一根針把白溪的嘴巴縫起來,讓她再也無法朝外面蹦一個字。
可大家都目光譴責地看着她,她根本找不到機會阻止白溪繼續說下去。
如果說一開始白溪是爲了演戲,才當着這些陌生人的面,撕開她身上的傷疤。
那麽,随着傷疤被揭開,又一次清晰地看見疤痕下那些醜陋的可怕的腐肉,往事便一幕幕地在白溪的腦海裏重新上映。
她痛到瑟瑟發抖,淚流滿面,卻也隻能強壓着内心的悲怆,繼續說道:“你怕我将你出軌的醜事抖出去,怕你的二婚老公會跟你離婚,更怕影響了白璇的名聲,害她無法跟姜恒在一起。你就讓白璇給我送來了一杯摻了迷藥的牛奶,把我迷暈,想把我賣給董錫那老男人當情人。”
白溪将這些事抖了出來,現場再次嘩然起來。
“這天底下,爲什麽會有心腸這麽歹毒的母親?把自己女兒送給别的男人當情人,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畜生還知道護犢子呢!”
聰明的程曦舟瞄準了時機,再次帶起了節奏:“天啦,姜少夫人跟她的母親竟然是這種人!這樣缺德的女人,竟然成了姜家的少夫人。這姜家積攢了數百年的聲譽,都要敗在這個女人身上了吧。”
徐星光好笑地看了眼程曦舟,心道:不愧是演員,經驗豐富,這戲接的不錯。
受程曦舟影響,立馬就有人跟風譴責起白璇來。“沒錯,對自己親妹妹都見死不救,這姜家少夫人果然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啊。”
“她對親妹妹這麽狠,對旁人指不定更冷酷無情,誰知道她做沒做過别的傷天害理的事。”
牆倒衆人推,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緻。
聽到将這些陌生人的議論聲,解思妤意識到不能再讓白溪再說下去了。
她再說下去,姜家就徹底容不下白璇了。
解思妤最害怕看到的就是白璇被姜家趕出家門,那她們母女的好日子就真的沒有了。
解思妤不管場合合不适合适,終于忍不住朝白溪開炮了。“白溪,你閉嘴,别再說了!”解思妤壓抑着怒火,警告白溪:“這都是家醜,你非要鬧得全城人盡皆知嗎?”
程曦舟突然插話進來,煽風點火地說:“你們做得出來,還不許人家說出來嗎?”
聞言,方晉書的助理跟着起哄:“是啊是啊,白溪,你盡管說!當着這麽多的人面,你盡管放心大膽地說,我倒要看看她能把你怎麽樣!”
“對!說出來,我們一起給你讨個說法!”
“是啊,壞人做了壞事,還不讓受害者說出來,這又是個什麽道理?不知情的,還以爲咱們活在封建社會,受王權壓迫呢!”
解思妤惡狠狠地瞪着白溪,恨不得将她飲血啖肉。
在群衆們的鼓勵下,白溪也變得勇敢起來。這一次,白溪不打算再當軟包子了。
她突然一把撩起T恤,露出自己的後背。于是,衆人便看到了白溪後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鞭痕舊傷。
程曦舟雖然早已看到過白溪身上的鞭痕,但她每看一次,就會被驚心一次。
她趕緊扭過頭去,不忍直視這一幕。
而圍觀群衆們在看到白溪身上的鞭痕後,表情全都變了。那樣的傷出現在一個柔弱女子的背上,他們都不敢想象她曾經受過怎樣的苦難。
“老天爺,那些傷.”
“他們怎麽能這麽對待一個女孩子?這真的是現代文明社會嗎?”有人憐憫白溪,有人心疼白溪。
時隔多年,白溪還能清楚記得,當鞭子無情鞭笞在她身上時的痛感。
她的身體似乎還記得當初受刑時的記憶,便不受控制地顫栗起來。仿佛間,白溪有種自己重回到地下礦井,遭人奴役的黑暗歲月。
眼淚不住地往下落,白溪啜泣輕語:“當初,我拼死一搏才逃出董錫的魔爪。可他爲了報複我,竟狠心将我賣到地下礦井。”
“整整三年,我像個畜生一樣被他們奴役,但凡幹活慢了點,吃的多了點,就要遭鞭子鞭笞。若不是被一名卧底記者曝光那家地下礦井得存在,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那地下礦井中。”
白溪放下T恤,臉上揚起一個令人心碎的笑容。
她一臉麻木地說道:“雖然被救出礦井,得已重見天地,但我因心理受到摧殘,也曾無數次想過自殺。可我最終還是靠自己的毅力活了下來,因爲我的命是我爸爸用命換來的。”
“哪怕人間疾苦,我仍然得活着。
白溪一膝蓋跪在解思妤面前,她精神崩潰地向解思妤咆哮:“你把我賣了,我從不曾報複過你。白璇明知道你的所作所爲,卻對我見死不救。對此,我也不曾報複過她。”
“我像個透明人,躲得遠遠的,過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可你們爲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
“你們非得把我逼死,才肯安心嗎?”
“媽!”這一聲媽,白溪喊的撕心裂肺,“明明都是你的孩子,你爲什麽要這麽對我!”
白溪嘶聲力竭的質問,徹底将解思妤架到了道德台上。真面目被曝光,一時間,解思妤被千夫所指,成了他們眼裏的惡毒女人。
“将女兒賣給老東西做情婦,也虧她做得出來。”
“姜家那個少夫人也不是個好東西,眼見着妹妹被母親賣掉,卻選擇視而不見,這可不叫冷漠,這叫歹毒啊!”
“解思妤賣掉白溪那年,白溪還是個小姑娘吧,她這是在犯罪啊,她就該去坐牢!還有,姜家那少夫人也該受到懲罰!”
輿論是一座山,白溪都不需要刻意再做什麽,輿論自然就能将這對母女給淹死。
徐星光站在大堂裏面,聽見白溪質問解思妤的那些話,微微勾了勾唇,欣慰的低聲呢喃道:“這就對了,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嘛。”
受盡非議跟冷眼解思妤,心裏防線徹底崩塌了。
她清楚地意識到,她的名聲跟清譽全都被白溪給毀了。
連帶着,也拖累了白璇。
要不了多久,這些破事就會被這群愛看熱鬧的人傳得滿城皆知。到那時,姜家出于愛惜自己羽毛考慮,一定會毫不留情地趕走白璇!
意識到大勢已去,解思妤如遭雷劈。
她忽然後悔了。
她不該在接到白璇的訴苦電話後,就跑來找白溪撒野。但她也是沒想到,向來佛系任她羞辱的白溪,竟然轉變了性子。
事态發展到這一步,已無法力挽狂瀾。
解思妤心态崩了,她終于将心裏最醜陋的那一面放了出來。“你問我,爲什麽要這麽對你?”
解思妤自暴自棄地笑出聲來,她眼神怨毒地盯着白溪,表情猙獰地說:“因爲你年輕漂亮,讨人喜歡,你被送回家後,邱承安回家的頻率都多了起來。你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有多貪婪,簡直叫人惡心!”
邱承安正是白溪跟白璇的繼父。
嫉妒心讓解思妤面部表情都變得扭曲起來,她痛罵白溪:“我的第一任丈夫,爲了救你而死!我的第二任丈夫,又爲了你神魂颠倒!白溪,你簡直就是個魔鬼!”
“你就該跟你那個倒黴鬼爹一起死了!若你當初便死了,說不定我還會想念你,每年清明節,我還會給你多燒點紙錢!”
嘩!
解思妤這些話被圍觀群衆聽見,那刺激程度不低于一顆炸彈在他們身旁炸開。
身爲母親,解思妤竟然對自己的女兒産生了如此可怕的嫉妒心,這正常嗎?
白溪也沒想到解思妤對她竟有着這麽複雜的恨意。
她原以爲解思妤處處針對她,當真隻是害怕醜事被曝光,會有損她自己和白璇的名聲。哪知道,身爲母親,解思妤竟然嫉妒自己的女兒!
白溪搖了搖頭,憐憫地歎道:“解思妤,你真是個瘋子。”
“瘋子?”解思妤歪了歪頭,眼神變得詭異莫測起來。
她忽然一把扯開自己随身攜帶的手拎包,從裏面掏出一根尖銳的金簪。這金簪是她放在包裏,用來挽頭發的。“白溪,我名聲盡毀,無法在這西洲市活下去了,你也别想過得痛快!”
解思妤舉起金簪,就要往白溪的眼睛上紮!
白溪正打算擡起一腳踹向解思妤的肚子,突然,一道冰冷的氣息破空呼嘯而至。
砰!
槍聲響起。
一枚子彈,準确地打入解思妤的捏着金簪的右手臂膀。
槍聲一響,所有圍觀群衆頓時抱頭朝四周散開。
混亂局勢中,隻有程曦毫不遲疑地走到白溪身後,并緊緊抱住白溪的肩膀,拽着她往大廳内躲。
肩膀中了槍,解思妤疼得跪在地上。
手裏金簪落地,血液順着她旗袍往胳膊和胸口流。
解思妤痛苦地擡起頭來,朝右側望去,便看見了氣勢淩厲逼人,帶着一大批保镖朝這邊疾步而來的姜恒。
姜恒的右手打着石膏,左手上正捏着一把小巧冰冷的黑色手槍。
姜恒幾個箭步走到解思妤的身旁,直接一槍抵着解思妤的太陽穴,聲音冷如閻羅,質問她:“你剛才,是想殺她嗎?”
解思妤從姜恒的眼裏看到了不加掩飾的殺意,她心裏生出無限的恐懼之心。
隻那份恐懼,甚至戰勝了肩膀上的槍傷疼痛。
姜恒的眼神,讓解思妤清晰地意識到,隻要自己敢點頭,敢承認她對白溪起了殺心,姜恒就能當衆要了她的命!
“姜恒。”解思妤聲音發抖地提醒他:“我是你的嶽母,是白璇的母親。”
姜恒冰冷地一掀唇角,那個笑容更襯得他沒有人性。
他眸光微沉,語氣森冷駭人:“你該慶幸,你是我的嶽母。否則,就憑你隐瞞白溪是我救命恩人這件事,就夠你屍沉西洲海了!更不要說,你還将白溪害得那麽苦。”
解思妤頭皮一涼,她隻能用白璇來當擋箭牌,“姜恒,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白璇會恨你的!我是她母親,我是她在這世界上最重要的親人!”
“呵。”姜恒好心告訴解思妤:“那你一定不知道,你的女兒爲了以絕後患,明哲保身,還曾要求我把你關進精神病院去。”
“你們母女倆的感情,還真是深厚啊。”
聞言,解思妤人都傻了。“你胡說!”因爲憤怒,解思妤都忘記了太陽穴旁那把槍的存在,她對姜恒低吼:“你是在騙我,白璇不可能那麽對我!”
姜恒冷笑,“她可是你親自帶大的女兒,她是什麽爲人,嶽母大人難道不清楚嗎?”
聞言,解思妤頓時就想到了那日祭拜完亡夫後,她倆在車上等姜恒時,白璇威脅她時說的那些話了。
自己的女兒是什麽心性,解思妤怎麽不了解呢?
比起自己這個母親,白璇是過之而無不及啊!
解思妤從前總爲白璇的聰明果斷跟心狠手辣感到驕傲,可當白璇将這份狠辣用在自己身上時,解思妤才知道心有多痛。
解思妤挫敗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說:“怎麽會?”
當年,白雨生剛死,那名姓焦的司機抓了白璇,要以白璇的性命做誘餌,逼解思妤交出白雨生的所有遺産,并跟他私奔。
解思妤那麽愛财的人,卻爲了換回白璇的命,自願将全部财産都給了那個司機。
她示白溪爲眼中釘,卻将白璇捧做掌上明珠。
解思妤對不起白雨生,對不起白溪,但她對白璇那叫一個無怨無悔,掏心掏肺。
可那個被她寵愛着長大的女兒,卻說要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無論是白溪的苦肉計,還是姜恒抵在解思妤太陽穴旁的那把槍,它們帶給解思妤的打擊力,遠不如白璇背叛她這件事來得更深。
解思妤整個人似乎都老了好幾歲。
解思妤不願相信女兒會算計自己,便固執地堅信這是姜恒在挑撥離間。“姜恒,肯定是你在騙我!你在挑撥離間!我的璇兒,才不會那麽對我呢!”
将解思妤的表現看在眼裏,姜恒隻覺得無趣。
他突然收回了槍,對身後的保镖說:“把解女士帶回去。”瞥了眼因爲受到打擊而神智混亂的解思妤,又道:“帶她去親眼見一見少夫人。”
解思妤眼前一亮,不住地說:“沒錯,沒錯,帶我去見璇兒,見到璇兒,我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我要親自問一問璇兒。”
解思妤是不見黃河不死心。
她得當面聽白璇解釋,才肯相信。
程曦舟皺了皺眉頭,跟白溪咬耳朵:“這臭娘們的反應,不太對勁啊。”跟她看到過的那些精神病患者,有些像了。
白溪覺得好笑。“她要瘋了。”
白溪盯着解思妤被姜恒保镖帶走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說:“一旦白璇承認了她的所作所爲,解思妤就會徹底發瘋。”
解思妤隐瞞了多年的秘密,今日突然被白溪當衆揭露,她的精神本就受到了刺激。
姜恒給了她一槍,又狠狠地傷了她的身體。
解思妤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被折磨得不輕。而意外得知白璇對自己的背叛,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解思妤爲了維護白璇,才跑來跟白溪讨要說法。到頭來卻發現自己處處維護的女兒,竟要把她關進精神病院去,她會精神崩潰也很正常。
程曦舟冷笑道:“你吃過那麽多苦,都挺過來了。這臭娘們跟你一比,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白溪直搖頭,“她是咎由自取。”
兩人談話間,瞧見姜恒收起了槍,遞給了他身後的保镖。但出人意料的是,姜恒沒有離開,反而朝着她們走了過來。
見他過來,程曦舟如臨大敵。
她以爲姜恒是要懲治白溪。
“姜恒!”程曦舟擋在白溪身前,她護着白溪,盡可能鎮定地對姜恒說:“白溪所言全都是真的,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說了。眼下,就算你殺了白溪,也無濟于事了!”
姜恒面無表情地看着程曦舟,輕啓薄唇,耐心不多地說:“讓開。”
程曦舟心裏怕的要死,但身體始終站在白溪身前,不肯挪動半步。她說:“你不許靠近白溪!”
姜恒仍是那句話:“讓開。”
眼見程曦舟要惹怒姜恒了,白溪這才從後面拍了拍程曦舟的手臂,對她說:“舟舟,你先讓開,我跟他單獨聊會兒。”
程曦舟立馬搖頭,“不行!”她可不敢放白溪跟姜恒單獨呆在一起。
姜恒這男人,心狠手辣着呢,程曦舟很擔心姜恒會把白溪屍沉西洲海。
大概是被程曦舟堅定維護白溪的舉動打動了,姜恒主動對程曦舟解釋道:“我不傷害她,我隻是想跟她單獨聊聊。”
“你們有什麽好聊的!”程曦舟根本不信姜恒的說辭。
出乎意料的是,白溪也想要跟姜恒聊一聊。“舟舟,讓我跟他談一談,你别擔心。”
程曦舟猶豫了片刻,這才不情不願地将白溪扶了起來。仔細檢查了白溪的手機,确認手機在她兜裏,程曦舟不忘叮囑她:“如果有危險,記得打電話告訴我。”
“好。”
姜恒一眼掃過四周,所有人都散開了。
等人都走了,姜恒這才走近白溪一些。
在女性身材普遍嬌小的西洲市,白溪的個子也算是高挑了,約莫有167cm。但她實在是清瘦,穿着T恤的身闆空蕩蕩,加之眉宇自帶清冷感,就更顯得她這人蕭瑟孤寂。
姜恒因爲頻繁抽血,身體瘦了許多,但站在白溪面前,仍有種魁梧攝人的感覺。
他垂眸看着白溪冷清平靜的雙眼,心裏生出一股極爲複雜的情緒來。
這個人,曾用她的血液,續了他的命。他們本該是這個世界上羁絆最深的兩個人,可他卻陰差陽錯地報錯了恩,還把傷害過白溪的人,當成明珠捧在手裏寵着。
面對白溪,姜恒無言以對。
“你”姜恒的聲音有些喑啞。
白溪覺得姜恒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那不像是在看一個讓他厭煩的人,倒像是在看一個關系匪淺的故人。
皺了皺眉,白溪問姜恒:“你想要跟我說什麽?”
姜恒回過神來,他說:“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可以嗎?”姜恒将選擇權交給了白溪。
白溪便說:“酒店3樓有茶餐廳,我們去那裏聊吧。”
“也好。”
*
茶餐廳的客人都被清場了。
姜恒跟白溪面對面坐在茶桌的兩端,前者拘謹不安,後者沉默不語。
見姜恒遲遲不言語,白溪有些不耐煩了,“姜先生,你找我到底想聊什麽,麻煩長話短說。”白溪對姜恒實在是沒什麽耐心。
姜恒很少被人這麽對待,這待遇沒讓他生氣,但他的心裏還是有些悶悶的。
整理了下頭緒,姜恒選擇以羅生門當做話題的切入點。姜恒問白溪:“當初擄走你的那個組織,是羅生門,對不對?”
姜恒的身份權勢擺在那裏,會查到這些信息,并不奇怪。
點點頭,白溪說:“嗯。”
“這麽看來,你也是當年被羅生門綁架的那一百多名孩童中的一個?”
白溪再次點頭。
見白溪承認了,姜恒在心裏暗自籲了口氣。
他端起檸檬茶抿了一口,心裏突然一陣泛酸。半晌,姜恒才緊張地說道:“很巧,我也曾被羅生門綁架過。”
但出乎姜恒意料的是,白溪竟然見怪不怪地點了點頭,她竟還說:“我知道。”
“你知道?”姜恒很意外。“你怎麽會知道?”
白溪坦然地解釋道:“我曾爲羅生門做過事,知道一些你的事。”
“原來是這樣。”姜恒舔了舔唇,很想問問白溪是否還記得自己,但又不敢開口,更不敢跟白溪袒露真相。
白溪見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也端起桌子上的水檸檬水喝了一口。
放下水杯,白溪突然說:“聽解女士說,你把白璇軟禁了。”
姜恒遲疑地點了點頭。
“爲什麽?”白溪問的很直接。
姜恒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發現姜恒總是偷看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白溪腦子裏的弦被撥動了一下,她想到了一些久遠且模糊的童年往事。
她盯着姜恒的臉,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心裏生出了一個令她感到荒唐的念頭。
白溪試探地詢問姜恒:“姜恒,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姜恒一時緊張,差點打翻了左手邊的水杯。他先穩住水杯,這才擡頭望向白溪,緊張又驚喜地問她:“你還記得我?”
白溪翻開自己左手,露出手腕上的疤痕。她說:“這疤從我五歲那年開始就陪着我了,它這麽醜,我能忘記它的來曆嗎?”
聞言,姜恒受寵若驚。“原來你還記得我。”
仔細端詳着姜恒的臉,認真看了看,白溪才說:“不過,我已經記不清你小時候的模樣了。”
聽她這麽說,姜恒百感交集。他也說:“我也記不清你的模樣了,甚至連你叫什麽,都記不得了。我隻記得你姓白,是海語城人士。”
“畢竟過去太多年了。”白溪還挺釋然。
她忽然記起了一件事,父親忌日那日,她第一次看到姜恒時,姜恒就一直盯着她手腕疤痕偷看。那會兒她以爲姜恒是在奚落她,現在想來,恐怕不是。
再聯想到白璇的手上也有一道舊疤痕,白溪便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白溪歎道:“我大概明白了。”
姜恒有些茫然地問白溪:“你明白了什麽?”
白溪說:“白璇的手腕上,有一道疤。”
姜恒神情複雜地嗯了一聲。
接着,白溪又精準地分析道:“那日在陵墓,你意外得知我跟白璇是姐妹的關系,又看到了我的疤痕,就起了疑心。你一定去調查過我的身世經曆,得知了我被羅生門綁架過的事,這才意識到,你錯将白璇認成了當初在山洞裏割血救過你性命的我。”
“對嗎?”
姜恒難堪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的确錯将白璇認成了幼時的你。”
弄清了真相,白溪的反應仍然很平靜。
她注視着姜恒,皺眉,有些困惑地問他:“那麽,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我感到對不起你。”姜恒愧疚難當地說道:“我認識白璇的那一年,正巧是你被送回家的那一年。在我誤将白璇當做恩人,把她寵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時候,你卻被她們母女害得凄苦。”
聞言,白溪則說:“你沒有做錯什麽,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
白溪并不責怪姜恒。
迫害她的人是解思妤跟白璇,姜恒不知這件事,并沒有太大的過錯。
更重要的事,白溪根本就不在乎姜恒。
自然,也就不在乎對方究竟有沒有錯。
将真相說開,姜恒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對白溪鄭重地允諾道:“白溪,我想報答你,你可以對我提出任何要求。”
聽到這話,白溪靠着椅背,審視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說:“如果我要你跟白璇離婚,娶我,你也答應?”
姜恒怔了怔。
他的眼神是掙紮的,但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說:“我可以。”
白溪卻搖頭笑了,笑得那叫一個諷刺。
換封面啦,封面是請畫師畫的星光阿醉,和無畏寶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