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躍很想詢問下霍聞安具體得了什麽病,但一想到他們關系不熟,見面就問人家得了什麽病,就像是詢問陌生人工資一樣。
沒禮貌,也沒分寸感。
何躍帶着霍聞安來到了冰封娛樂食堂大廳,熟悉的同事見到他身邊跟着個相貌妖冶昳麗的男人,便笑着問他:“何躍, 這是你新簽的藝人啊?這個藝人條件不錯啊,你這是上哪兒淘的寶貝。”
何躍笑着解釋:“隻是一個素人朋友。”
他又趕緊跟霍聞安解釋:“都是公司同事,見到長得好看的,都會認爲是要出道的新人。”
“嗯。”
察覺到霍聞安沒有想跟自己交談的打算,何躍也不會做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霍總監在裏面包廂,我帶你去。”
包廂裏,霍瀾給徐星光倒了杯茶水,忍不住跟她聊起從前跟莫音書合作的往事來。
能從其他人口中聽到自己母親的事迹, 徐星光是開心的。
聊起莫音書的作品, 霍瀾便将話題自然而然地帶到了徐星光的作品上。“徐小姐名下有着好幾部經典名作,有沒有想要改編影視的打算?”
不等徐星光回答,霍瀾又說:“我們公司早期雖然是做音樂的,但影視這方面也取得了不菲的成績。我們與莫老師合作一直很愉快,徐小姐若是看得起,咱們可以合作,也算是再續前緣了。”
徐星光倒也沒有直接否認,“那就要看貴公司的誠意了。”作品一直捏在手裏也開不了花, 能拍成影視作品,也是另一種意義了。
聞言, 霍瀾心裏一喜, 毫不遲疑地說:“徐小姐若是肯将版權賣給咱們公司,咱們絕對不會魔改你的作品。你若是願意, 劇本改編這件事, 也可以讓你親自操刀。”
“總之一句話, 絕對不會讓徐小姐失望。”
身爲作者,最讨厭的就是自己的劇本被魔改, 霍瀾也算是誠意十足。
但比起單純的販賣影視改編版權,徐星光更想自己當投資人。
“這事,咱們以後再商議吧。”具體該怎麽合作,投資多少,分成怎麽算,徐星光還得仔細想想。
霍瀾也不急于一時。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徐小姐看着年輕,但心裏是個有主見的。
不好糊弄。
“何總監,徐小姐的朋友到了。”何躍敲響包廂的門。
“快請進。”霍瀾很好奇徐星光口中的朋友是誰,包廂門一打開,他便擡頭朝門外望去。
首先入眼的,是一雙被黑色寬松西裝褲包裹的長腿,再往上,則是一件淺咖色國風長衫。對方冷白的肌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病态感,墨發下的雙眸,如深山古井一般,靜谧幽冷。
看清對方的容貌後,霍瀾整個人一哆嗦,條件反射站起身來,眉目恭順地朝對方走去。
走到霍聞安面前,霍瀾正要彎腰, 嘴裏随之喊出一聲:“霍”掌舵二字沒出口,就被霍聞安朝自己伸來的右手整蒙了。
“你好,我是霍罪。”霍聞安自我介紹道。
霍罪?
霍瀾滿頭霧水。
他盯着霍聞安的臉看了看,接着,又眼神遲疑地看向霍聞安的左手。
看見霍聞安左手大拇指上的蟒紋古法戒指後,霍瀾更是迷惑了。
這就是掌舵大人本尊。
可他爲什麽要撒謊呢?
霍瀾立馬想到了徐星光。
難道掌舵達人故意裝成普通人,想要試探徐小姐的爲人秉性?
這種隻在電視劇跟小說裏見過的橋段,發生在霍聞安的身上,讓霍瀾感到違和。
霍瀾手指顫抖地握住了霍聞安的右手,他盡可能笑得如沐春風,“你好,我是霍瀾。”
霍瀾趕緊抽回自己的手,回頭對徐星光說:“徐小姐,你的朋友跟我一個姓,說不定是本家呢。”
徐星光笑着朝霍聞安招手,“哥哥,來我這邊坐。”
霍瀾被徐星光這聲軟乎乎的哥哥,吓得汗毛倒立。
見到霍聞安竟真的聽話地走到徐星光身邊坐下後,霍瀾的心裏就有些麻木了。
啧。
這世界是越來越玄幻了。
霍瀾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他處變不驚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好奇地向徐星光問道:“徐小姐這位朋友,是做什麽的?也是圈内人?”
徐星光偏頭盯着霍聞安那張‘圈内人’長相的臉看了看,才搖頭說:“他啊,就是個素人,自由職業者。”
日常工作,就是拍拍寸照,去山上幫他監工,再養養豬。
霍瀾客氣拘謹地笑了笑,“自由職業者好啊,不用應酬加班,不受條條框框限制,挺好的。”
因爲霍聞安的出現,霍瀾後面說話都變得謹慎了許多。
徐星光察覺到了霍瀾的變化,但她卻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吃完飯,徐星光帶着霍聞安一起,跟霍瀾坐下來詳聊合同細節。
法務部的經理坐在桌旁旁聽,在聽見霍瀾給徐星光開出的各種好處後,法務部經理都有些傻眼。
他們的霍總監,那可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能坑别人一百塊,就絕對不會隻坑99塊。
無論徐小姐提出什麽要求,霍總監都隻是假裝認真地思索片刻,便毫無底線地答應了。他這樣的鐵公雞,今天爲什麽會對徐小姐如此優待?
一切談妥後,就沒徐星光和霍瀾什麽事了,接下來就該法務部這邊拟定合同走簽約程序了。
但霍瀾卻像是害怕徐星光會臨時反悔一樣,特意叮囑法務部經理:“鄭經理,麻煩今晚加個班,盡快将合同拟定,明天上午咱們就跟徐小姐把合同簽了。”
法務部經理覺得霍瀾是瘋了。
但他還是答應了。
霍瀾看了看腕表,五點過了。他熱情地邀請徐星光跟霍聞安一起享用晚餐,他說:“徐小姐,霍先生,沒什麽事的話,晚上咱們一起去聚友樓吃個飯?”
徐星光似笑非笑。
霍聞安則說:“不去了,我們另有安排。”
霍瀾立馬改口說:“那就下次再約。”
霍瀾親自将他倆送進電梯,等電梯門關上,電梯層顯示的數字越來越小,霍瀾這才扯開領口直呼氣。
法務部經理抱着筆記本從他身後路過,注意到他這副像是死裏逃生的反應,難得關心起他來。“霍總監,你還好吧?”
霍瀾:“好。”
好個屁。
神隐島霍家,勢力龐大,家族中成員衆多。
别看霍瀾是冰封娛樂的總監,也是冰封娛樂背後的老闆。實際上,回了神隐島,他連單獨面見霍聞安的資格都沒有。
也就隻在一年僅有一次的家族祈福儀式上,他才能有幸見一見霍聞安。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霍聞安,他能不緊張嗎?
關于霍聞安這個人,不止外界認爲他神秘,就連霍家成員,也都對他感到畏懼跟害怕。
在霍家人的心裏,霍聞安根本就不是個人,他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披了張人皮行走在世間的鬼。
被他掌控的神隐島,那就是人間地獄。
兩個月前還有人爆料,說霍聞安就要撒手歸西了。
結果呢?
結果他跑到了渝江城,還玩起了角色扮演。
當真是謠言誤人。
*
上了車,霍聞安見時候的确不早了,便問徐星光:“餓不餓,要不晚上就在城裏吃點?”
“也好。”徐星光又說:“先找一家大型的寵物超市,給霍無畏買點玩具跟零食。”
“好。”
渝江城有好幾家寵物超市,許多寵物養主都帶着自己的寵物來消費。
霍聞安拿了一個小推車,安靜地跟在徐星光身後。
徐星光買東西前都會仔細看一看說明書,霍聞安盯着她認真選購商品的模樣,突然說:“咱倆這樣,像是新手父母在給寶寶挑選嬰兒用品。”
徐星光站起身,将手裏的磨牙骨丢進購物車,她問霍聞安:“你喜歡孩子?”
兩人确定關系還不久,現在讨論孩子有些爲時過早。
但徐星光既然問起來了,霍聞安也就認真想了想。
他說:“喜歡的。”
點點頭,徐星光突然問他:“如果你的孩子将來有可能會遺傳你的疾病,你還要嗎?”
聞言,霍聞安眼裏的希冀瞬間熄滅。“我的病,會遺傳給孩子?”
“大概率的事。”
霍聞安沉吟片刻,突然說:“所以我的病,也有可能是遺傳?”
徐星光再次默認了。
那之後霍聞安一直沒說話,晚上他們找了一家法式餐廳用餐,霍聞安在席間突然咳嗽不止。他急切地打開餐巾捂住嘴,但這次他咳的血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多。
連餐巾都被全部染紅。
遠處用餐的情侶看到這一幕,表情頓時有了變化。他們害怕霍聞安是得了急性傳染病,飯也不吃了,趕緊買單匆匆離開。
服務員們站在一旁看着,也都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最後店長主動走了過來,關心地詢問霍聞安:“先生,需要我們給你撥打急救電話嗎?”
霍聞安用手撐着額頭,有氣無力地說:“不用。”
店長擔憂地望向徐星光,表情有些無助。
“謝謝,但不用了。我男朋友這是老毛病了,去醫院也沒用。”說完,徐星光起身一把拉起霍聞安的手臂。
“做什麽?”霍聞安吃了一驚,腳下突然失去平衡,整個人被徐星光背在了背上。“我自己能走。”
“别動。”徐星光用力拍了拍霍聞安的大腿,霍聞安頓時不敢動了。
徐星光将霍聞安放在副駕駛,給他系好安全帶,她說:“你的病情加重了。”
霍聞安也猜到了。
“那安神木樹酯還真是個好東西,吃了它之後,我竟感受不到絲毫痛苦。”這樣,才更讓人恐懼呢。
感覺不到痛苦,就感受不到恐懼。
就算哪天死在夢裏,都毫無察覺。
霍聞安心裏有些不安,他怕某天早上徐星光推開他的房門,卻再也喊不醒他了。
霍聞安問徐星光:“接下來,我會變成什麽樣?”
徐星光也沒瞞着,她說:“你的生命力會快速流失,你的器官會迅速衰竭,你會不斷地咳血,直到你再也咳不出來血塊爲止。”
“等你意志力和生命力最薄弱的時候,也是你體内病情最懈怠的時候。到那個時候,才是治療你的最好時機。所以這個過程,你必須經曆。”
想到那個場景,霍聞安覺得有些滑稽可笑。他像說情話一樣,對徐星光輕聲呢喃:“徐星光,你可得好好記住我現在的樣子。”
徐星光望着他瞧了片刻,才認真點頭。
回倉山鎮這一路上,霍聞安都昏昏欲睡着。
車停在小院門口,徐星光準備叫醒霍聞安,卻被霍聞安捧住了後腦勺。
徐星光一點也不慌張,她盯着面前這張蒼白憔悴的美人臉,輕聲詢問:“怎麽?想霸王硬上弓?你這身闆,弱了點。”
霍聞安左手沿着徐星光的眉骨鼻梁摩挲描繪,他喉結滾了滾,啞聲問道:“親一下,可以嗎?”
他的語氣很紳士,但他的眼神很露骨。
徐星光說:“閉眼。”
霍聞安卻不肯配合。
啧了一聲,徐星光這才捏着霍聞安的下巴,輕輕地,吻在他柔軟绯紅的唇上。
霍聞安睜着眼睛,心跳微微加快,但他始終不肯閉眼。
柔唇分開後,霍聞安眼神頓時就黯淡下去。
徐星光突然說:“親一下可不行,親兩下吧。”
霍聞安眼裏這才有了笑意。
他被徐星光按在椅背上,接了一個成年男女之間的熱吻。
分開後,徐星光突然喚道:“霍聞安。”
霍聞安的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他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下,眼神落在徐星光笃定的美眸上,問她:“什麽時候發現的?”
“第一次懷疑你身份,是在姜恒的婚禮上,我注意到靳雲海看你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個認識的人。”但那時候,徐星光也隻是懷疑霍聞安的身份不簡單。
“今天在冰封娛樂公司,霍瀾看到你的反應,才讓我敢确認你的身份。”
“你姓霍,跟葉明羅是朋友,又身患重疾,此前幾年都不住在倉山鎮。再猜不到你的身份,就是我蠢了。”
分析完,徐星光又說:“我還猜到,你是有意在向我透露你的真實身份。霍聞安,我的表現,你還滿意嗎?”
霍聞安笑容盡顯無奈,“你果然很聰明啊。”
徐星光冷不丁地開口說:“我還知道,你打算離開倉山鎮了。”
這次霍聞安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皺着眉頭,對徐星光說道:“三個月的期限就快到了,神隐島也該亂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病重不起後,那些跳梁小醜究竟會做些什麽。”
徐星光瞬間明白了霍聞安的用意。“明白,你是要回去清理門戶。”
霍聞安卻說:“這隻是其一。”
“那麽,其二呢?”徐星光語氣冷漠地問道。
霍聞安有些怅然,他說:“我不想讓你看到我一天比一天猙獰醜陋的樣子。我要你永遠記住,我最好看的樣子。”
他看見過夏侯懷歸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知道自己也會變得跟夏侯懷歸一樣醜陋不堪。
他也知道,徐星光不會因此就跟他分手,可他不想用那副模樣面對徐星光。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以那副模樣出現在徐星光的面前。
“行。”徐星光很快便接受了霍聞安的安排。
霍聞安剛要松口氣,卻又聽到徐星光說:“既然你要走,那麽,剛才這個吻,就是分手吻。”
霍聞安眼神頓時變得陰翳起來,就如同暴風雨下的深海,能吞沒一切。
明明前一刻他們還是熱情接吻的愛侶,轉眼間他就被甩了。
霍聞安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
“爲什麽?”霍聞安無法接受。
徐星光一腳踹開車門,她站在車外,站着俯視車内的霍聞安。
徐星光說:“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願意尊重你,也會給你自尊。但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在做出決定前,有考慮過我的意見嗎?”
很失望地看了眼霍聞安,徐星光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片刻後,她又抱着那幾盆冰瑩草幼苗回來了。
徐星光将幼苗放在霍聞安的腿上,公事公辦地說:“我給葉明羅打了電話,他等會就會來接你。冰瑩草給你,就當是我甩了你的補償。”
“分手費給了,咱們好聚好散。”
霍聞安:“.”
徐星光轉身之際,被霍聞安拉住了手腕。“真分?”霍聞安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總覺得徐星光是在騙人。
徐星光回頭望着霍聞安,她說:“你喜歡我,是因爲幼年時期的那些經曆。可是霍聞安,我根本就不記得那些童年往事了。”
“我說了,我是個顔控,願意跟你談戀愛,是因爲你真的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
“但你在做決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這戀愛談的沒意思,你該慶幸,你若沒有這張臉,我現在都懶得跟你多說一句話。”
越說,徐星光越加清醒。
她活了十世,也不是沒遇到過讓她心動的人。可她害怕沉溺愛情會忘了回家的初衷,便狠心拒絕了那些追求者。
一個做事一意孤行,沒把她放在心上的霍聞安,還沒重要到讓她難分難舍的程度。
用力甩開霍聞安的手,徐星光說走就走。
霍聞安望着徐星光決然的背影,呼吸時,五髒六腑都是酸疼的。
葉明羅來到倉山鎮時,都快十一點了。
他到的時候,霍聞安一臉蒼白地坐在屋檐下,盯着隔壁院子裏拱鵝卵石玩的小豬發呆。
“你瘋了,大晚上不休息,坐在這裏吹冷風看豬!”葉明羅趕緊拉霍聞安起來。
霍聞安卻問他:“這世界上,怎麽有她那樣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上一秒還跟我吻得難分難舍,下一秒就要跟我分手。”
看到霍聞安這模樣,葉明羅一肚子火氣也就散了。
他在地闆上坐下,問霍聞安:“你跟徐星光談戀愛了?”
霍聞安點頭。
“爲什麽突然要分手?”
霍聞安說:“因爲我決定回神隐島去等死。”略作停頓,霍聞安又補充了道:“做這個決定前,沒有詢問過她的意思。”
“哦,那就是你一意孤行,沒有将她的想法放在心上。說白了,她是覺得你不尊重她。你們是情侶,做重大決定前,就該有商有量。”
霍聞安問葉明羅:“是我做錯了嗎?”
“你有錯,但錯的也不太嚴重。說到底,還是她徐星光不愛你,你對她而言,那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葉明羅搖搖頭,憐憫地拍了拍霍聞安的膝蓋,感慨道:“可憐,咱霍公子第一次談戀愛,就遇到了人間清醒的大渣女。”
“聽我的,她這樣的女人,分了就分了。現實得很。”
霍聞安看葉明羅的眼神,陡然就變得冰冷起來。
“得了,我還說不得她的壞話是不是,你霍聞安跟她才談多久,有一個半月沒?這才幾天就被她吃得死死的,我還沒看出來,你霍聞安竟然是個怕女人的。”
葉明羅拍拍手站了起來,準備進屋時,這才看到了牆角下并排放着的盆栽。
他一愣。
“這”
葉明羅趕緊蹲在盆栽前面仔細觀察。
确認這東西就是冰瑩草後,葉明羅整個人都蒙了。
“我靠,你上哪兒弄來這麽多冰瑩草?”他外出這段時間,霍聞安是不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霍聞安冷笑,“多嗎?是挺多,那是她給我的分手費。”
葉明羅眨了眨眼睛。
花了幾秒鍾時間,弄明白冰瑩草跟徐星光的關系後,葉明羅眼睛驟然變得炯亮起來。“你是說,咱們隔壁的徐小姐,她就是.藥農星大佬?”
後面五個字,葉明羅聲音極輕。
霍聞安嗯了聲。
徐星光是藥農星的事,她就沒打算瞞着葉明羅。
所以霍聞安也就承認了。
先前還說徐星光是人間清醒大渣女的葉明羅,态度頓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冰瑩草多值錢啊,藥農星大人舍得給你這麽多當分手費,還真是重情重義!”
“我看她對你不是沒有感情,她就是有些失望,覺得自己看錯了人。你趕緊給她道歉去,不管她原不原諒你,你必須道歉。”
“不然真就這麽走了,指不定藥農星大人就遇到更對她胃口的男人了。到那時,你哭都沒地哭去。”
霍聞安将信将疑,他問葉明羅:“她真的隻是生氣了?”
葉明羅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他輕撫冰瑩草的葉子,說:“她把冰瑩草給你,不就是希望能減輕你的痛苦麽?要真的對你毫無感情,管你死活做什麽?”
霍聞安有些意亂。
想了想,他回到房間給徐星光打了視頻電話。
打電話之前,他有些緊張,擔心徐星光将拉進了黑名單。
但徐星光沒有這麽做。
視頻電話很快接通。
徐星光一臉平靜地盯着霍聞安,還主動開口問道:“找我做什麽,霍先生?”
稱呼都改了,不叫哥哥,也不叫霍老闆,該叫霍先生了。
霍聞安先态度誠懇地道歉:“對不起,星光,是我考慮欠妥,做出回神隐島這個決定之前,沒有提前跟你通氣。這事說大不小,說小也不小。剛才經過葉醫生的一番開導,我已經明白自己的問題所在。”
“我們是認真戀愛的情侶,我應該尊重你的意見,我擅自做決定,既自私,又自大。”
“我向你道歉。”
徐星光挑了挑眉,有些稀奇。
霍聞安道歉态度這麽謙卑誠懇,徐星光反倒不好陰陽怪氣他了。“你想明白了就好。”
“但我不接受分手。”霍聞安又霸道起來。
徐星光卻說:“任何一段感情,都有開始跟結束。霍聞安,别跟我搞這一套,我不吃。”
“分手的前提是感情出現裂痕,可我們之前感情融洽,你說分手是在賭氣,這是我無法接受的。”霍聞安觎着徐星光,想要第一時間看清楚她的反應。
“但你也要搞清楚,我對你,其實也沒有多深的感情。”徐星光這話既無情,又真誠。
霍聞安承認自己是有些心痛的。
就像徐星光說的那樣,童年時的那些羁絆跟救贖,隻是他心裏不可磨滅的溫暖。對徐星光來說,他并無特殊之處。
霍聞安也沉默下來。
徐星光覺得無趣,正打算挂掉視頻,又聽見霍聞安說:“你之前說,我的重疾也許跟家族病史有關,但我的家族從沒有過我這樣的情況。我懷疑,我的身世可能有誤。”
聞言,徐星光這才坐回位置上,暫時打斷了挂掉視頻的念頭。
“我也想過要帶你一起去神隐島,但我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做。清理徐家,清理姜恒,調查你母親去世當晚的真相,這都是你必須去做的事。”
“在此之前,你是不可能跟我回神隐島的。星光,我并非沒有考慮到你,隻是我清楚,你暫時不會跟我去神隐島。”
徐星光呼了口氣。
她說:“我挂視頻了。”
“那分手的事”霍聞安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希冀。
徐星光說:“随緣,再說。”
翌日清早,葉明羅跟霍聞安一起出現在徐星光的院子裏。
前者看徐星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大金庫,眸子閃閃發光。後者看徐星光,則充滿了不舍跟愛意。
霍聞安将鑰匙遞給徐星光,他說:“這是我家的鑰匙。”頓了頓,他嚴肅地補充道:“這是我長大的地方,在我心裏,這裏就是我唯一的家。”
而他今天,把家的鑰匙給了她。
想了想,徐星光還是接過了鑰匙。
霍聞安突然開始咳嗽,整個人都在顫抖。
咳嗽了很久他才停下來,他擦掉血迹,有些期待地看着徐星光,他說:“我要走了。”
徐星光颔首,“快走。”
霍聞安的心情十分複雜。
她還真是果斷無情。
葉明羅趕緊攙扶着霍聞安的胳膊,他說:“我先送你去車裏。”
葉明羅攙扶着霍聞安上了車,他又急忙返回院子,對徐星光說:“師父你放心,這段時間我會呆在神隐島陪着他。師父,咱們神隐島見。”
徐星光冷笑:“誰是你師父?”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拜師之禮!”葉明羅二話不說,直接一膝蓋跪在階梯下,他雙手交疊放在額前,對着徐星光認真行了拜師之禮。
徐星光皺眉,低聲說道:“無賴。”
葉明羅嘿嘿一笑,他上前一步抓住徐星光的手背,放在臉頰蹭了蹭,然後飛快跳下階梯朝院門外跑去。
邊跑邊說:“師父放心,師公就交給我了!”
葉明羅是個狠人,前腳剛拜了師父,後腳就對一起長到大的朋友喊師公。
霍無畏就站在徐星光身邊,跟她一起目送葉明羅載着霍聞安離開。
徐星光一屁股坐在階梯上,摸了摸霍無畏的豬腦袋,她說:“你爸爸不要你了,從今天開始,你跟我姓,就叫徐無畏。”
話剛說完,她收到了霍聞安的微信:【我的相機好像忘帶了,在房間,麻煩你幫我保存好。】
徐星光去霍聞安的房間,果然在床頭上看到了那個貼着卡通畫的老舊相機。
徐星光打開相機,翻出了内存中的老照片跟視頻。
拍的最多的是一個披着黑發微微胖的少女。
在一個視頻裏,少女抱着一個星黛露的娃娃坐在徐星光家的院子裏。她對着鏡頭說:“星光,謝謝你送給我的玩偶,我好喜歡。”
少女看着有十三四歲了,可她說話卻像是個小女童一樣,語調很慢,很天真可愛。
這應該就是霍馨。
“弟弟!”霍馨突然舉起手裏的星黛露,沖樓上搖了搖,大聲喊道:“弟弟,你看,星光給了我一個娃娃。”
随後鏡頭一陣轉動,對準了二樓。
那是那間寫滿了‘我有罪’的卧室。
鏡頭裏,出現了一張面頰冷白但過分消瘦的少年,那少年站在狹窄的鏡框後面,眼神陰沉地凝視着鏡頭。
少年的額頭上,有幹掉的血痕。少年的脖子上,戴着一條又厚又窄的狗鏈子。
拍攝視頻的人,突然脆生生地喊了聲:“阿醉哥哥!”
那是童年時的徐星光。
徐星光聽到那聲清脆明媚的阿醉哥哥,心髒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疼得她直不起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