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聞安沒有直接否認他對徐星光有好感這件事,倒是真令葉明羅吃驚了。“你對她真的有想法?”
葉明羅剛才那樣問,其實是在逗霍聞安。但他沒想到霍聞安竟然承認了。
這下反倒輪到葉明羅納悶了。
他說:“我承認徐小姐很漂亮,但你霍公子什麽漂亮皮囊沒見過?你病倒入院搶救的那個晚上,蘇家,姜家跟慕容家的女兒都到齊了。我見過她們,說句實話, 就算是閱人無數的我也無法從她們身上挑出半分瑕疵來。”
“單說外貌,她們三位跟徐小姐比起來,也是不分伯仲的。更不要說,她們生在貴胄世家,從小就接受着最高端精英的教育。憑什麽徐小姐就能得到你的另眼相看呢?”
葉明羅說這番話,并非看不起徐小姐, 他隻是真的想不明白罷了。
霍聞安眼界多高啊。
他就像是盛開在喜馬拉雅山上的雪蓮, 看誰都瞧不上。
徐星光何德何能,能成功博得他的在意呢?
霍聞安又像是聾了耳朵,不願回答葉明羅。
想到霍聞安認識小時候的徐星光,葉明羅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小時候,是不是曾發生過什麽特殊的事?”
隻能是這個可能了。
“葉醫生,你能安靜點嗎?”霍聞安嫌煩,他一把推開葉明羅湊過來的腦袋,打開了懷中的盒子。
那盒子裏面裝着一顆紅色果子,果子已經做過脫水處理。
霍聞安湊近聞了聞, 嗅到了一股有些濃郁的令人心安的木質香氣。
聞到了熟悉的木質香氣,霍聞安的目光悄然間起了變化。
葉明羅注意到霍聞安表情起了變化,盯着那顆果子問霍聞安:“怎麽了?難道這東西有問題?”
事實上, 當今還從沒有人見過安神木, 自然也沒人知道安神木的果實到底長什麽模樣。
葉明羅說:“《古藥傳》有記載,說安神木形如楓木,夜幕降臨時便會分泌出紅色的液體,其果實形似雞蛋,色澤绯紅似星火, 果皮上覆蓋着一層白色的絨毛,會散發木質清香。”
葉明羅奪過霍聞安懷裏那顆蛋大的果實, 放在手裏仔細摸了摸,随後低頭嗅了嗅,便将果實還給霍聞安。
葉明羅斷定道:“這東西沒問題。”
“我沒說它有問題。”霍聞安關上盒子,側目望向自己左手腕上的木镯子。
他剛才在那顆安神木果實上,嗅到了與木镯子相同的木質香氣。而這根镯子,是徐星光去他那拍照時送給他的。
一時間,霍聞安的腦子裏蹦出來許多令他在意又困惑的細節。徐星光并非醫學界人士,可她卻了解冰瑩草,知道安神木。
今晚,她又恰好出現在雲夢湖。
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嗎?
一個疑惑的種子在霍聞安心裏紮根。
霍聞安迫不及待想要驗證真相,他對葉明羅說:“幫我多留意下植物園那株冰瑩草的進展。”
他已經将徐星光提出的種植方案轉達給了植物園的院長,若院長真能按照徐星光說的辦法成功培育出鮮活的冰瑩草,那徐星光的身份就值得深究了。
一想到徐星光有可能是藥農星,霍聞安就覺得腎上腺加速。
刺激啊。
葉明羅以爲霍聞安是想要盡快得到冰瑩草來治病,他颔首說:“我會多加留意的。不過咱們現在有了安神木果子,冰瑩草的作用也就不大了。”
他安慰霍聞安:“吃下這顆果實, 接下來至少半年時間内, 你不必再承受病痛的折磨。這期間, 我也會想辦法說服藥農星, 讓她親自給你面診。”
“阿醉,我覺得藥農星的出現,也許真的能改變你的命運。”
安神木果實隻能暫時壓制住霍聞安發病時的痛苦,并不能真正治愈他的病情。他體内器官仍在日漸衰竭,他遲早會直面死神。
葉明羅現在就盼着能早些得到藥農星的認可,跟她見上一面,好好地聊一聊霍聞安的病情。
霍聞安懷裏捧着顆價值連城的寶貝,葉明羅擔心會生變故,便說:“早些回去吧,回去咱們就把這東西吃了。”
寶貝得盡快吃到肚子裏,葉明羅才能安心。
霍聞安卻擡頭朝前方的船隻望去。
徐星光他們的船隻已經開遠了,隻看得到模糊的影子。
“稍等。”霍聞安打開微信,給徐星光發了條信息,問她需不需要坐他們的車一起回倉山鎮。
徐星光很快便回應了霍聞安:【那就麻煩了,我大概半個小時後靠岸。】
關掉手機,霍聞安對葉明羅說:“東西你先幫我帶回去,把你的車給我,我要去辦點事,你自己叫司機來接。”
葉明羅:?
你禮貌嗎?
“你要去做什麽?”
葉明羅對霍聞安的情況十分了解。
霍聞安雖然是渝江城人,但他在渝江城的交際網十分簡單。他曾經的那些同學,早就跟他斷了聯絡。而小鎮上的居民,大多也搬出去了。
他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有什麽事?
想到什麽,葉明羅驟然瞪大了雙眼,他震驚地看着霍聞安,失語道:“你該不會是要去找小姐吧?”
霍聞安直接一個冷眼掃向葉明羅,語氣仍然彬彬有禮地說:“我看葉醫生的思想髒得很,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将你的腦子按進雲夢湖裏洗一洗。”
葉明羅松了口氣,“你可悠着點,别胡來。”他知道無法從霍聞安嘴裏撬出什麽線索了,索性放棄了。
船一靠岸,葉明羅便将鑰匙掏出來丢給霍聞安。“回見,我晚點去倉山鎮找你。”
上岸後,兩人便分開了。
霍聞安沿着雲夢老街朝西邊走,邊走邊逛。雖然是土生土長的渝江城人,但這卻是霍聞安第二次來雲夢老街。
他第一次來雲夢老街,還是在二十年前。那是一個夏天,葉明羅讓他們家的司機開車,帶着霍聞安和姐姐霍馨來這裏買椰子凍。
霍聞安模糊記得,那次過來,葉明羅還給他們姐弟買了一種以紅薯爲食材的油炸小吃,叫‘瓢兒粑’。
霍聞安小時候日子過得很苦,那甜甜脆脆的味道,他反複回味了一整個暑假。
霍聞安記不清當初是在哪家鋪子買的了,便随意挑了家小店,排隊買了兩個‘瓢兒粑’。
但他隻嘗了一口,口腔裏便充斥着一股工業糖精的味道。
霍聞安嫌棄地皺起了眉頭。
這東西,已不再是記憶裏的味道了。
徐星光跟張知意他們在西邊碼頭上岸。
一走出船艙,徐星光就看到了站在階梯上方的霍聞安。
張知意跟夏侯商都認出了霍聞安,但他們不知道霍聞安的具體身份,隻知道他跟葉明羅關系匪淺。
夏侯商見霍聞安像是在等他們,便走到霍聞安面前,語氣遲疑地問道:“朋友,你是在等我們嗎?”
身爲渝江城的城主,夏侯商是渝江城權力最大的人,每天都有許多人想要找他幫忙。
他以爲霍聞安也是其中一個。
但張知意卻注意到霍聞安的目光落在了身後的徐星光身上,她便扭頭問徐星光:“星光,你們認識?”
徐星光攏緊披肩,仰頭望着霍聞安。
霍聞安穿一身黑色寬松的休閑西裝,颀長身軀上灑了一層銀月光輝,冷白細長的手指提着小吃,好看的像是江南水鄉的潑墨畫。
“他是我的朋友,姓霍,叫霍罪。”徐星光拎着裙邊,高跟鞋踩着石闆拾級而上,一路來到霍聞安面前。
徐星光微微仰頭,問霍聞安:“等我很久了嗎?”
霍聞安将小吃遞給徐星光。“這是我小時候吃過的,請你吃。”
徐星光愕然了下,才伸手接過小吃袋。
裏面的食物還是熱的,看來他等的并不久。
見到徐星光跟霍聞安的互動,夏侯商才意識到自己想多了,他淡笑不語地退後一步,跟張知意并肩而站。
張知意眼神八卦地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朝徐星光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才問道:“星光,時候也不早了,需要我們送你回去嗎?”
徐星光還沒回答呢,霍聞安便語氣客氣地說道:“我跟徐小姐是鄰居,我會載她回家。”
聞言,張知意看他們的眼神變得更加綿長起來。
“鄰居啊”她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便拉着丈夫的手,對徐星光說:“别忘了,明天跟我去逛街買衣服,後天咱倆一起去駝鈴峰,一定要豔壓尤明月。拜拜。”
“拜拜。”
目送張知意夫婦離開後,徐星光這才打開袋子吃了口油炸小吃。
“車在停車場,得走路過去。”霍聞安垂眸望着徐星光的雙腳,她穿着白色細帶高跟鞋,雲夢老街的石鋪地闆,雖沒有寬大的縫隙,但并不算平穩。
“你的鞋子好走路嗎?”霍聞安承認徐星光穿高跟鞋的樣子更婀娜動人,但他還是覺得高跟鞋的設計有些反人類。
徐星光撩起裙邊看了眼鞋子,她說:“沒問題,走慢點就行。”
“嗯,好。”霍聞安下意識離徐星光近一些,他說:“累的話,可以搭着我的胳膊。”
“好。”
兩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珍珠造型的街燈打出溫煦的暖光,映照在徐星光的身上,這讓她看上去更加瑩潤動人。
霍聞安看了一眼,覺得不夠,又看了一眼。
徐星光有些招架不住,她找着話題聊,問霍聞安:“葉醫生呢?”
“臨時有事,提前走了。”
“那我們坐什麽車回去?”她記得霍老闆沒車。
霍聞安便說:“他把車留給了我們。”
徐星光便笑了,“葉醫生有急事要辦,卻把車留給了我們,他還真是個好人。”有免費的飯局不參加,自己買的車卻不坐,天底下找不出比葉明羅更好的人了。
霍聞安當然知道徐星光是在揶揄他。
她知道這都是自己故意安排的了。
霍聞安沒有辯解,他垂眸凝望着徐星光瑩白如玉的俏臉,突然說:“我記得你小時候挺黑的。”
徐星光掀眸與他對視,心裏有些詫異。“我們小時候見過嗎?”可徐星光對霍聞安并沒有印象。
霍聞安解釋道:“我一直住在你家隔壁。”
徐星光去倉山鎮過了好幾個暑假,他們是鄰居,她不可能沒見過霍聞安。
少年時期的霍聞安,應該見過童年時期的徐星光。
對霍聞安來說,他們的相識發生在十多年前。但對徐星光來說,童年已是很遙遠的過去了。
徐星光有過魂穿十世的經曆,已經很難再回憶起兒時在倉山鎮做過哪些事,見過哪些人了。
霍聞安見徐星光一臉茫然,就知道她不記得自己了。
“你媽媽人很好。”想了想,霍聞安又說:“她做的蛋皮肉餃子特别好吃。”
徐星光還記得母親的大概模樣,也記得母親會燒一手好菜,但她卻記不清做的那些菜的味道了。
徐星光問霍聞安:“你認識的那個我,是什麽模樣?”
霍聞安很中肯地評價道:“比男孩子還要調皮,我記得有天傍晚,你跟一群小朋友比賽爬樹,一口氣爬到了最上面。你拿到了第一名,但下來的時候你腳滑摔倒了,被樹杈勾住了裙子,但你還是摔了下來。”
霍聞安很短促地笑了一聲,他忍着笑說:“你臉朝下摔在了麥田裏,沒受重傷,但髒成了泥人,鼻子裏面都是泥巴。”
徐星光聽得一陣臉紅。
這些事她都不記得了,但霍聞安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在撒謊。“你怎麽就記得我的糗事?”
霍聞安皺眉思考了片刻,他說:“你小時候就沒做過幾件正常事。”
徐星光更是無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