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裏周川柏看着剛抽穗的麥穗上爬着些許小蟲肯定的說道：“這是蜜蟲。”
田三撓撓後腦勺疑惑的開口：“這不是膩蟲嗎？”
汪如心看着又多些蟲子，眉頭微蹙：“膩蟲，蜜蟲，蚜蟲都是它，各有各的叫法。”
這片地是汪如心的試驗地，林懷睿是一路跟着種過來的，汪銘恩這幾日都在下地，對地裏的事也了解一二，唯姜哲好奇的不行恨不得将眼睛湊到麥穗上。
“這小小的蟲子就是蜜蟲？”
“還沒一粒芝麻大，這麽大點兒牙齒怕是咬不到這麥穗吧？”
“就是這密密麻麻的聚在一塊兒看起來有些惡心。”
汪如心頭也沒擡直接給姜哲解了惑：“這蟲子禍害莊稼不需要啃咬，它是直接吸食這麥穗上的汁水，麥穗沒了這些養分嚴重的話整株麥子就會枯黃，減産甚至死掉。”
姜哲恍然大悟：“就是千裏之堤潰于蟻穴的意思？”
“差不多。”汪如心又看了小片地才看向周川柏：“我讓人準備了蒜水和草木灰水，明天就可以灑上去，但要根治怕是有些難。”
“你試試我的法子。”周川柏得意的說道：“我配了好幾味藥，等下你就讓人熬出來加上水就灑到麥葉上。”
“另外我還設計了一種方便噴水的竹筒，隻要往下推動水就能噴出來，我用着挺好。”
站在身後的汪銘恩看着相談的兩下心下又是一陣觸動，他之前就見過周川柏，知曉這人是縣城保春堂的少東家，他一直都以爲這樣的人都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這樣出身好家境好未來一片坦途的人也會像老農一樣蹲在地裏一點點查看莊稼，且看那熟練的動作并不是才這樣。
這樣一瞧隻覺得心裏升氣一股無力的感覺。
如果汪如心知曉他的想法就會告訴他，這就是傳說的人家生的比你好，條件比你好，占有的資源多還比你更勤奮，你除了更加的努力外别無他法。
耳邊又傳來了姜哲的聲音：“先生，學生今日想請一日假跟着表妹看看這蜜蟲是如何祛除的。”
“好。”
林先生直接就同意了，又看着汪銘恩和林懷恩道：“今日便不上課了，你們也跟着一起看看。”
回到蔥茏院，周川柏立即讓人從馬車裏裝好的藥都帶了出來，一樣樣的交代好讓人去熬制。
又拿過他設計的澆水竹筒遞到汪如心面前，炫耀的說道：“你看，這玩意兒隻需要從這裏将水裝進去，然後這樣往下推水就出去了。”
汪如心一看這東西就瞪大了眼睛，這簡直就是竹筒的玩具水槍，隻是這個不能抽水進去，下面擴大成漏鬥的樣子，出水的一面有密密麻麻的水眼。
趙管事走過來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眼：“姑娘，這玩兒咱們就有好多，隻是瞧着沒這個精緻，同樣好用。”
汪如心嘴角微抽，所以說不要動不動就在這個時代的人面前嘚瑟，說不定就要當場打臉。
周川柏臉色微僵，隻一瞬又回複到剛才的樣子。
當天下午汪如心的麥芽地裏按照不同的地塊噴灑了不同的藥水，林懷睿做了詳細的記錄。
“現在就等着明日早上看效果，要是效果好外面就要全部噴灑上。”
忙了一下午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周川柏上車前隻說了句‘我明日還來’便直接鑽進了車廂，生怕被拒絕。
汪如心好笑的搖搖頭，看着遠處的天色隻希望明日一早就能有好消息。
第二日天沒亮周川柏又出現在了如園的大門口，那時汪如心還在竹語軒的後院裏練着剛學會的招式。
周川柏安奈下心中急切的心情在前院的偏廳坐着，田三瞧瞧的打了個哈欠：“周公子，要不再吃點早飯。”
“也好。”
田三一愣，他真的就是那麽随意一說。
吃過早飯天剛大亮，得了消息的汪如心又帶着人下了地。
“哎喲，真少了不少。”
“我看看，還真是。”
等汪如心到的時候農管事們已經在低頭在地裏仔細的看着，臉上盈滿了喜意。
看着汪如心過來連忙道：“姑娘，昨天的法子有用，這膩蟲好了好些。”
汪如心加快幾下的步伐，站在地裏仔細的看了起來，林懷睿拿着他的小本本在後面跟着，每當汪如心走到一塊地面前就會說道：
“這塊地是用的蒜水。”
“這塊是用的曬煙水。”
“這塊用的周公子的藥，也是有煙葉那味。”
等所有的地塊都走完結果也就出來了，“都差不多，但效果最好的是蒜水，草木灰水的效果也不錯。”
“剩下的幾種法子具是平分秋色，我覺得大家可以根據現在能找到的東西用。”
農管事們心裏有了數用琢磨着現在剩下的什麽最多，要說實惠那肯定是草木灰水，這玩兒也容易得到，用大蒜的話那得用多少才行，用藥就更不行了。
因爲要花銀錢。
随着農管事們的安排這結果也傳到了清玉軒，林先生也是滿意的點點頭。
等到晚些姜哲三人到齊了後便教考了起來。
“昨天你們都下了地，可有何見解。”
汪銘恩心裏複雜極了，隻能抿緊了嘴不語，倒是姜哲站了起來。
“先生，學生原來念書念到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隻覺先賢們過于節儉，吃不下還要強行吃下，穿不了非要套在身上，吃壞了脾胃凍壞了身子丢失了顔面本末倒置。”
“現在看來隻覺當時的無知，單說那麥子從種下到現在，要擔心出苗少，擔心風易折，擔心大旱擔憂洪澇，操心過不了冬又操心各類蟲害，到收成還需兩月餘，這後面還有好多需要操心的地方，聽表妹說就算收上來都還要操心能不能曬幹會不會發黴受潮，如何妥善的安放。”
“原來最怕的事就是做不出學問寫不出文章被先生責打被父親罰跪，原來有人最怕的事就是地裏絕收不知道明日怎麽活，若不是來如園學生怕是永遠都不知道這些。”
說完還幽幽的歎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