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裏的風還在呼嘯着，星星點點的光亮從每一座茅屋裏面傳出來，山裏的油珍貴，冬日裏家家戶戶都喜歡在屋裏燒一個火盆子，可以照亮也可以取暖。
謝氏熬了濃濃的粥正小心的盛出來端給肖三兒，“三兒，餓狠了吧，快吃，小心燙。”
肖三兒又冷又餓，也顧不得燙，端起粥吸溜吸溜的吃了起來。
看着肖三兒的樣子，謝氏又紅了眼圈。
“慢些吃，鍋裏還多着呢。”
肖三兒含糊不清的嗯嗯兩聲，吃飽後一陣倦意襲來便回了自己的屋。
謝氏小心的将鍋裏的粥盛出來放到一旁，這些粥明日一早加了水再煮一煮就是一家子的早飯。
肖成武坐在一旁編着竹筐，謝氏忙完手上的活看着肖成武，下定決心一般小聲說道：“當家的，我們走吧。”
“你先歇着吧，我編完這個就睡。”會錯意的肖成武頭也沒擡。
“我是說我們離開這裏，離開雲崖山，離開仙源縣，去其他地方生活。”
肖成武一下停住了手，擡起頭一臉不解的，“你說要離開？”
說完眼神慌亂的站起來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關上門走回來，壓低聲音道：“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謝氏呼吸一滞，捏着拳頭，“當家的，你我将來如何皆不重要，可三兒該如何?”
“三兒十三歲了，再有兩年就要說親，我且問你，這個山坳裏去哪裏說親？”
“這裏适齡的姑娘也不少，難不成還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肖成武對此渾不在意。
謝氏扯起一抹難看的笑，看着肖成武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忍住哭意，“然後再生下一個小山匪，世世代代都是山匪，連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都是奢望？”
“住嘴，這話要傳出去怎麽對得住大當家的，要不是當年你們幾個被抓，我們又何必走到這一步？”
話一出口肖成武就後悔了，謝氏瞪大眼睛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凳子上，任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往下掉，擡頭看着肖成武，“這幾年我無一日不在後悔，當日我就應該自我了斷，今日也不會連累我三兒成了個人人喊打的山匪。”
“我的三兒從小便聰慧，學堂的先生都說他是可以考科舉的，是我害了我三兒，若再來一次我情願去死。”
說着便捂着臉任眼淚從指縫中流出。
肖成武心裏一陣陣的鈍痛，走到今天這一步又何嘗是他所願，天意弄人罷了。
可他是逃兵，是官府記錄在案的人，能去哪裏？
門外黑暗裏的馬剛直愣愣在站着，屋裏的聲音一句不差的傳到了他的耳朵裏，閉着眼緊緊捏着的拳頭青筋暴起，慢慢的走向另一片黑暗裏，背影蕭瑟。
寒風呼呼的刮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又感覺這天冷了幾分仿佛一夜便入了冬，被風摧殘一夜的樹葉紛紛落下來鋪滿了院子。
原本抱着手臂縮着脖子的汪如心忽然心裏咯噔一下，吩咐了燕兒跑了趟便朝竹語軒走去，跟着汪寶林練過武，飯後便向姜氏告了假帶着喜鵲急匆匆的出了門。
門外，一早得了消息的于大爺父子兩人等在院門口，見到汪如心連忙躬身行禮，“汪姑娘，這天冷的太快，怕是對苗過冬不利啊。”
“去看看。”汪如心正擔心這個，田地裏的苗承載了所有人的希望，要是被凍死那損失所有人都承受不起。
早間霧蒙蒙的一片，在連綿的綠意裏小豐村也變的如詩如畫起來，此時汪如心卻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一刻的美景，眼裏被擔憂所替代，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一片綠心情好不起來。
和往日裏隻是站在田埂上看着不同，喜鵲幫她紮緊了褲腳，提着裙子直接下了地，彎腰細細的查看。
于大爺父子兩人跟在後面，不時撿起一塊土破碎來仔細看着，低聲讨論的聲音不時傳入汪如心的耳朵。
汪如心一邊聽着一邊仔細的查看，小心扒開覆蓋在根部的泥土往下看，心裏有了計較。
“于大爺，讓人再澆一遍水什麽時候合适?”
于大爺也低頭看着麥苗的根部，又撿起一塊被拔出來的泥土在手心碾碎，“這封凍水要立冬了才能澆，夜凍晝消最合适不過，在小雪之前一定要澆完。”
“隻怕是存水不夠。”趕在下大雨前挖出來的那些水池子因冬種的原因大多已經見了底，這時候河裏面的水位也下降了不少。
“無礙，可以從河裏挑水，這一次無需大量澆水，再配上肥便能熬到開春，到時候春雨落下可報收成無礙。”
汪如心點點頭，轉頭吩咐道：“喜鵲，你回去叫上楊管事，讓他将農管事都叫到地裏來。”
“哎。”喜鵲領命轉身拔腿便跑。
“還得讓人将地裏這些大塊的泥土都用鋤頭敲碎，然後将破碎的泥土覆蓋在根部以防根部被凍，前幾月大旱，這要是整地不細，雪堆積下來苗怕是不容易過冬。”
汪如心一邊聽着于大爺的話一邊琢磨，心裏又是一陣慶幸，這于大爺絕對是治地的高手，至少理論至少就比一般的莊稼把式強上不少。
“您漚的肥能用了吧？”
“可以用了，到時候再灑一些肥，這樣麥苗過冬的将會容易很多。”
兩人一邊看着一邊商讨，一連續看了三塊地最後才商讨出了詳細的法子，楊管事也帶着農管事們趕了過來。
汪如心也沒多話，直接将地裏的情況和剛商讨出的法子說了出來，“還請各位農管事們定要多多上心，這苗要能安全的過冬來年定是大豐收，若是減苗達到兩層就會減産，所以，各位管事負責的地可以減苗一層，但絕不能超過兩層。”
“有不懂的地方随時問于大爺，問我也成，總之，要保證這些苗過冬。”
“是。”農管事們齊聲答到，他們現在對姑娘和于大爺都很是信服，心裏也是憋着一口氣，定要讓自己負責的地豐收才成。
幾人又跟着汪如心查看了好幾塊地，管事們一個個的把遇到的問題都問了出來，于大爺父子都一一作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