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你可不知道,朕在幾天前就有了阿房的消息,朕高興得幾天睡不着。”
李肇一聽愕然,敢情此獠在前些天見他的時候就有了阿母的消息了,卻憋着不說,非要等到此刻。
也難怪當時他掩飾不住愉悅心情,此獠不将自己當自己人呐!
雖然和阿母沒有血緣關系,卻是養了他十幾年,他早已将之當成自己真正的阿母。
卻也不自禁地激動了起來,消失了那麽多年,他費盡心思去找卻毫無音訊,此刻得知有了消息,他比嬴政還激動。
“陛下,阿母在哪兒,還望告知,肇親自去接她。”
嬴政卻不理會,還怪他打斷自己的話,繼續喋喋不休:“别打岔,聽朕說完,朕本想派人尋找到阿房再告訴你,可那告知之人卻莫名消失了,隻留下幾句話。”
“何話?”李肇連忙問。
“朕至今也想不明白,看你能否想到。”
“山陵無合,雪山之巅,白花之地,青女無形,溶洞神秘。”
什麽?
李肇聽之驚愕,臉色微變。
又是這句話,陰嫚消失時告知自己的也是這句話,此刻阿母的行蹤也是這句話,難道她們之間有某種莫名的聯系,還是有人故意而爲?
看到李肇如此表情,嬴政以爲李肇知道這話的意思,連忙抓住他的雙手,更加激動地問:“你知道是吧!朕就知道你一定知道,果然如此!哈哈!”
這一刻,這位睥睨天下之人的眼睛竟然微微濕潤,雙手顫抖異常,眼睛眯成一條縫,皺紋多了一溝溝。
“多少年了,終于有了阿房的消息,她還健在,她還健在,她過得還好嗎?她有沒有想朕?”
一連串話語從嬴政的嘴中迸出,他卻不知自己已經在胡言亂語了,隻知道要将如此多年的相思之苦盡情訴出。
手輕輕拭過眼睛,滿是濕潤,李肇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如此失态,不過也可看出其對阿母的深情,不禁爲之觸動。
“李肇,你快說說,阿房在那裏,快帶朕去找她,朕一定要親自迎回她,朕要告訴她朕有多想她,朕要讓她看到朕爲她建的宮殿,朕沒有違背諾言,朕做到了,朕将那宮殿建起來了。”
未到古稀之年,卻現出古稀之年的滄桑,令人看之心酸。
李肇沒有立刻搭話,人沉寂了下來。
山陵無合,雪山之巅,白花之地,青女無形,溶洞神秘。
他又何嘗不想知道在哪兒,可他知道,自己并不知道,但能這樣說嗎?如此深情的人一旦獲得希望,是何等執著,如果讓之知道自己也未曾得知,對其打擊将會是何等殘忍。
他不想看到這一幕,隻得裝作了然于胸的樣子,自信道:“陛下,你放心,肇已經知道阿母在那裏了,肇不日便啓程接回阿母,讓你們團聚。”
‘團聚’兩字有些難以說出口,實在這一去真的能尋到阿母嗎?他心中沒個定數。
“但願老天眷顧吧!”
他閉上眼睛,默默地祈禱着。
“真的?”嬴政聽之竟跳将起來,俨如一個孩子,或許這就是他當年的性情吧!隻是被政務慢慢地淡化罷了。
“真的!”李肇默默地點頭,沒有露出絲毫爲難之處。
“那太好了,不必不日,現在就走,朕親自去接,你伴駕就可。”
嬴政急切地作出決定,人卻在原地打轉,似乎要吩咐什麽,卻又無從說起。
李肇苦笑,皇帝這是被多年來的執著所絆,一旦得到解脫,情緒便變得無所遁形,難免有如此行爲。
這是一個癡情的人。
但,他不能讓皇帝跟着去,因爲,前路是何結果,誰人又知道呢?
便拱手道:“陛下,此去路途遙遠,而國事繁雜,一日不可無君,還是讓肇自己去吧!請陛下放心,肇一定完完好好地将阿母帶回到你的身邊。”
“不行,朕必須親自前去,二十多年了,你知道朕等這一刻可是等了二十多年,個中滋味,你可懂?”
他厲着眼睛盯着李肇。
李肇又何嘗不懂?前世今生,曆經了多少歲月,個中滋味,無人比他更懂,但,陛下還是不能前去,他的心很堅定。
“陛下.”正想勸解,旁邊的尚新卻說話了,“陛下,萬萬不可,此刻待興之際,如您一走,國恐怕将不國,于國不利也,何況,誰人能監國?”
最後一句才是關鍵,嬴政沉寂了。
目下已經無人再能監國了,這一次的暴動損失了很多很多,也揪出了很多很多的人,誰還能監國?好像沒有人了?唯一能監國的扶蘇卻在北方。
“陛下,尚大人說得不錯,此刻的大秦一日不可沒有陛下,請三思。”
“肇保證,一定将阿母帶回。”
李肇彎腰拱手,勸說之意非常濃,尋找之心何等堅。
嬴政沉默了,良久良久,最終還是歎氣道:“也罷!卿好生尋找,迎阿房回歸,朕.在阿房宮等你們。”
‘卿’道出了皇帝對李肇的希冀,‘阿房宮’是他對她的牽挂。
“諾!肇必不負使命。”李肇連忙拱手應諾,同時也松口氣,“事不宜遲,臣告退,隔日便啓程。”
李肇不能在此停留了,以免徒生變故。
“去吧!”
嬴政轉過身,不忍再看李肇,他怕每多看一眼李肇,他的心也愈發松動。
出了密宮,李肇那松了一口的氣又沮喪了起來。
山陵無合,雪山之巅,白花之地,青女無形,溶洞神秘,究竟在什麽地方,他要到那裏去找呢?
大千世界,人海茫茫,何處才是阿母安生之地?他慢慢地踱着步,步子很沉,很沉。
“少爺你回來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府宅,迎面飄來的是一個粗犷的聲音,正是樊哙。
“嗯!”李肇漫不經心地點頭,卻也不再搭話,他要好好地想想,何處才是山陵無合
樊哙來到上林苑已一日,看到上林苑的繁華,一時感慨不已,但自己始終沒有被少爺安排,心焦得很,便一大早來尋少爺,卻發現少爺不在,再三等待之下才等到少爺,殊不知少爺不理他,隻得咧着嘴,慢慢地侍奉在少爺身邊,亦步亦趨。
他不敢打擾少爺,卻留意着少爺每一句呢喃。
是的,此刻的少爺正在自言自語,就似一個瘋掉的人,每踏出一步,皆能聽到如夢般的呓語。
“陰嫚如是,阿母如是,究竟是誰在操控着這一切。”
“阿母十年前失蹤,陰嫚逃脫了之後又去了哪兒?”
“山陵無合,雪山之巅,白花之地,青女無形,溶洞神秘,此乃何地?”
“爲何是同一句話?”
呓語不斷,人卻漸行漸遠。
其不知的是,身後緊跟着的樊哙卻聽出了一點什麽,腦袋晃了起來:“山陵無合,雪山之巅,白花之地,青女無形,溶洞神秘?”
“怎麽那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