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他的阿母。
李肇一聽,噙着笑的臉瞬間凝結,眼睛的餘光狠狠地刺向上官,但他控制得很好,幾個呼吸間便恢複了正常。
果然,阿母就是與上官有關,或者說與項公有關,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尋找阿母,卻杳無音訊,特别是有了一些權勢後,發散的人力更廣,卻依舊無結果,他曾一度懷疑, 阿母離開了之後是否遭遇了不測。
但此刻從上官口中得知, 阿母應該還活着, 隻是失去了自由,這麽說來,很有可能被項公給擄了。
“項公,上官,如果你們敢傷害我阿母,即使違背對陛下的承諾,也要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這不是他盲目亂想,百貨商店的存在,讓他有着足夠本事去對抗任何勢力,即使對方也是穿越者。
“我阿母何在,你想怎麽樣?”
李肇态度變得漠然, 冷冷道。既然上官能說出阿房, 想必也知道了他和阿房的關系。
上官似乎抓住了李肇的把柄,人也淡定了很多, 徐徐地走了過來,雙手将李肇提起, 道:“你阿母活得好好的, 比任何時候都好,這點你可以放心,當然,如果你使詐,她就不見得好了。”
這是威脅,李肇也不得不接受的威脅。
“我保你平安,并送你離開,放了我阿母。”
“保我平安,你認爲我不夠平安嗎?有了阿房這個附身符,不會有災難降臨于我身上的,當然,你也是我的附身符,不是嗎?”
上官笑了起來。
李肇恨得牙關緊咬,怒目暗射,上官這是吃定他,但自己又無法做出回擊。
阿母是他一生的牽挂,他不能爲了自己而置阿母于險地。
“走吧!我觀之,有很多人在搜尋些什麽,如果猜測不錯的話, 應該是爲你而來,作爲我的附身符,可不能被他們找到。”
上官自個說着, 便命人提起李肇走了。
“我帶你到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保證他們找不到,嘿嘿!”
城外,李基農焦急地等待着發散出去尋找李肇的仆人們,自從得知侄兒被擒,他整個人仿似老了很多,即使事務纏身,也親自前來尋找。
此刻,本來微駝的背愈發彎曲,神情憔悴,那眯起的眼睛述說着他的未老先衰。
“禀老爺,奴發現了可疑人物,看其行色匆匆,必定有問題。”
哦!
見到有情況,李基農老眼一睜,身子憑空直了起來,慌忙說:“快,快帶我去。”
他顯得那麽迫不及待,匆匆便随着仆人走向山頭。
跨過一個個山頭,來到水畔,流水匆匆,迅猛湍急,卻是異常清澈,清澈間,有一片白,白得出衆,白得令人憐惜。
畔岸,蝶飛蜂擁,在那白間流連,好一副凄美之景。
這是白花,阿房宮之旁,水畔之上,喚發一種從未有過的朦胧和氤氲。
其間,有兩瘦小的身形站立,長發飄飄,在白花的映襯下,甚增美感,可惜,他們并非仙女,否則将會是花中仙圖。
“就是她們,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幹嘛?而且奴等從未見過她們。”
有仆人指着瘦小身影說。
仆人中有發傳者,傳便是上林苑入城憑證,欲入上林苑,必須要經過嚴密篩查才可發出。
自然,凡入上林苑者,皆有些印象,但此二人很是陌生,還在這節骨眼上出現在這裏,不得不令人懷疑。
李基農點頭,連忙走了上去。
心挂侄兒,他顧不得此二人是否會對他構成威脅,也顧不得水深涉足,但,當他來到二人身旁,卻有着一絲熟悉感,待迎頭一看,驚叫出聲。
他認出了此二人。
“公,公主。”
是的,這兩人就是陽滋公主和秋香,他們從上林苑出來,爲了方便被李肇認出來,便改換了女裝,她們本來想往山上走的,可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裏,白花盛開之地。
不遠處,便是她曾經傷倒白花中之地,更是李肇爲了她,瘋狂地滅殺多人之地。
“叔父!”
陰嫚見到李基農突兀出現,顯得有些驚訝,不過也落落大方地盈盈一躬。
公主禮常人,這是對李基農的最大敬意,但李基農顧不得這些,忙問:“可見到肇兒?”
陰嫚搖頭,神色中有些黯然,她尋了許久,毫無音訊。
哎!李基農一歎,本以爲有了線索,可最終隻是失望,失望之餘卻也擔憂了起來。
公主獨自出現在這裏,要是出了事可是大問題,皇帝一個不高興,恐怕上林苑都要遭殃,連忙勸說:“公主,此地危險,還請不要逗留,農便命人将你送回宮。”
他一揖,祈求地望着陰嫚,但陰嫚輕輕搖頭,望着那高聳之山,眼含複雜之色,然而過多是的擔心。
“不,我不能走,我要尋找李肇,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語氣之堅決,态度之倔強,不容置疑。
李基農看之,心中暗暗歎口氣,他知道這是爲了什麽,更知道她的用心,無奈他們兩個已經不可能了。
堅持下去隻會令兩人都受到傷害而已。
皇是不容許他們在一起的。
“何必呢?他不過是你人生中匆匆過客罷了,忘了他吧!回宮去,或許這才是對他的最大幫助。”
李基農試圖勸說,但陽滋公主又豈是他能勸說得動的,他低估了她的堅持,更重要的是,那一顆已經無法抹除的心。
陰嫚擡頭,步子緩緩而動,無人知道她内心深處的想法,但她的行動卻讓人知道她的執著,她絕不退縮,即使此處真的很危險,即使她隻是個弱質女子。
“如果他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話不多,卻令人聽着心酸。
他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好一個癡情的女子,好一顆不變的心。
李基農不禁動容,目光凝視着這位高貴卻執着的癡情女子,心中回蕩着十年前那一幕。
“弟,肇兒是咱李家唯一的根,爾務必要好生待之,即使你因此而死。”
“兄對不起你,不該在李家興盛之事愛上她,一個不該屬于兄的女人,可是情不自禁,哎!時也命也,珍重!”
“我李家兒郎非聖人,卻癡情,如果肇兒有那麽一日步我後塵,你,謹之慎之。”
這是兄在離去之前對他說的話,留下的遺言,他自認爲一生都不會遇到,可
“哎!這難道是我李家的宿命嗎?天,你何以如此”
李基農抹去心中的感傷,提振一下精神,也不再堅持。
有些事,他,沒必要去勉強,或許事情會令他意外,又或是走向覆滅,他能左右嗎?能制止嗎?不能。
他,隻能謹之慎之。
他記住了兄的話。
正當他想不再勸說公主,并派人保護時,仆人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老爺,奴等尋遍了各處也無發現少爺的蹤迹,奴該死。”
李基農閉目,表情中有着說不出的黯然,擺擺手,“沒事,你們繼續找吧!”
“諾!”
接着又有些仆人來報,說萬數黔首潛入深山尋找,也無少爺蹤迹,這讓李基農本來就很憔悴的臉變得更加憔悴。
接下來又一個消息本以爲是喜訊卻被當頭潑了涼水。
在山巅之上發現有人活動過的痕迹,可還是沒有少爺的蹤迹。
少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找,無論在哪裏,無論多少時日,無論結果如何,都要找,如果肇兒沒了,上林苑或許,也沒了。”
他的聲音低沉,哀絕,令人憐憫。
陰嫚聽之,黯然地閉上了眼睛,她聽出了叔父的殇,這何曾又不是自己的殇?
眼一閉,空朦胧。
朦胧中,風吹過,蒼天黯淡,刹那間,無任何預兆,天地突然不知發生了什麽,竟莫名地躁動了起來。
雲湧,氣動,水翻滾,萬物都似被某種力量充斥着,噴發着朦胧之氣。
朦胧中,雨落下,雷聲漸來,天地色變,白花蔓延,那一片白仿似在滋生,随着水氣在林野中流蕩
好一幕相似之境。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時刻,同一人,不同的是,爲了她,那揮劍劈歹人的人不在。
白花,雨點,仿似連成了一片,那黑中透白之雲,斑斑駁駁,沐浴四野,馳騁在乾坤中。
他,抱着她,漫步白花中,情淚落盡。
她,在他懷裏,溫暖白花時,卻是冰冷。
兩顆心印在一起,卻是生死相别,落寞塵世,隻有那白花依舊在飄蕩
心所印,情所在。
突然,陰嫚打了一個激靈,從朦胧中醒将過來,猛地睜開眼睛,臉上,有着說不出的驚喜。
“叔父,嫚知道李肇在那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