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獄,關押重要犯人的地方,一處比起一般監獄還算好些的地方,一個人盤膝而坐,沒有犯人的煩躁,顯得很是平靜,此刻正如老僧般入定。
這時,兩人走了進來,一人黑色綢緞,顯得高貴,另一人尾随,年邁而有期待。
“李相,可安好?”
嬴政來到監獄門檻前停住,望着裏面衣衫不算褴褛卻很粗劣之人,問道。
此人正是李斯。
自從上次被趙高唆使入獄後,就一直被關押在這裏,遭受如此厄難,倒是磨煉了他的心性,有種超然感。
他微微地睜開眼睛,随意地掃了一眼來人,沒有多大心裏波動,卻也連忙起身,行了個大禮。
“罪臣見過陛下。”
自出事以來,嬴政隻是把他關進監獄,卻沒有對其定罪處置,所以此刻還是臣,隻是罪臣罷了。
嬴政倒也好奇李斯能有這樣的心性,略微意外,便問:“李相爲何不喊冤?你如今落得如此處境,就不想爲自己脫罪?”
李斯聽之沒有太多驚喜,依舊淡然,“罪臣罪孽深重,自是不冤,能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
嬴政點頭,李斯能有如此覺悟,也說明他在出事之前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你李家如何,就不想了解?”
李斯直接入獄,外界事情全然不知,但凡一有良心的人都會問及,但李斯沒有。
搖頭,顯得很是脫然,“問了又如何?我之罪乃誅連九族大無赦,即使陛下不說,罪臣也能猜之一二。”
他還是放得開的,嬴政微微颔首,卻還是告訴他。
“你李斯雖罪該萬死,但朕也非無情之人。”
此話并非虛說,縱觀秦朝曆史,秦始皇雖濫殺,卻少有殺權貴,這一點和極大多數的皇帝不同。
“李家并未誅連九族,隻是作一般懲治罷了。”
“我兒可安好?”李斯頓了頓,終于問了出來,作爲父親,什麽都可以不關心,卻不能不關心兒子,無疑,此刻的他什麽都不想知道,隻想知道兒子可安好。
“李由安好,仍乃三川郡守,次兒李瞻被流放。”
這樣的處置算是對李家仁義,李斯之妻被流放,讓李瞻流放同歸,也算是讓他們團圓,最終留下李由,算是保存李斯血脈。
當然,這也是他的私心所緻,畢竟李由娶了公主,不應波及。
李斯跪下,對着嬴政一個長跪,發自内心說:“謝陛下開恩!”
嬴政打開獄門,毫不嫌棄地走了進去,将李斯扶了起來,“此事已了,不必再如此。”
“多年君臣,朕隻能做到如此。”
這便是嬴政仁義一面。
李斯再拜,淡然臉上多了一絲安然和歎息,别過臉愧疚自語:
“我兒李瞻,爲父愧對爾哉。”
李瞻毫無功名,一直生活在他的庇護下,而他爲名逐利,全然不顧及次兒,此刻想想,真是愧對之。
“吾欲與汝牽黃犬出上蔡東門逐狡兔.可,不得矣!”
無盡哀歎!
如果李肇聽之,必會感歎曆史是何其相似,有史記載,李斯被趙高所害,在行刑前就發出這樣的感歎,不同的是,此刻卻沒有行刑,也并非在刑場上。
嬴政微微動容,答道:“得矣!汝隻需回答朕幾個問題便罷!”這也算是了卻這位曾經大臣的心願。
“果真?”李斯聽之微微一喜,激動地望着嬴政。
“當然!朕自會命人宣李瞻回鹹陽,隻是你必須老實回答朕的問題。”
李斯跪下,誠心道:“罪臣至今日,已無甚可隐瞞,必知無不言。”
嬴政要的便是如此效果,擤鼻一笑,突然變得鄭重了起來:
“李肇可是李家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