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生氣歸生氣,卻擋不住禦醫們求知之心。
用手來處理傷口他們懂,平時他們對待傷者時也會這樣,目的尋找裏面是否還有殘餘物,可用針将傷口縫起來有何用?
如此手法,無人見過。
見衆人沉默,嬴政很快便壓住了怒氣,竟代替禦醫問:“何爲輸血?”
這個夏無且懂,“就是将匹配的血輸給公主。”
至于其中原理,他就不懂了。
“匹配的血?也就是說剛才所抽出的血,便是輸給公主?”有禦醫驚得張大嘴巴,“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呀!”
夏無且點頭,這确實是曠世奇聞。每個人的血都是唯一的,轉移了身體竟然能救人,這不是說血是神藥?
這個說法有點匪夷所思。
用血做藥引并非沒有,但那不過是方士術士或是民間偏方荒誕的做法而已,往往用這樣的方法治病,取得的效果适得其反。
傳聞得了咳血症的人用蒸餅沾上血服用便可治愈,這是民間偏方,但有幾人用之而好轉?那不過是傳言而已。
但,肇兒卻這樣做,還真的救活了人。血,真有如此奇效嗎?
這,這,他完全接受不了。
其他禦醫也接受不了。
“那爲何要抽那麽多人的血,大家的血不都一樣的嗎?”禦醫們可是看得真切,剛才馮去疾收集大家的血時用了一種紙,用這種紙粘了血之後,卻放棄使用。
這又是何道理。
“這個,這個”夏無且也是半桶水,他那裏能回答,隻能猜測,“可能并非所有血都可以吧!這需要匹配。”
“如何匹配?”
所有禦醫皆緊緊地盯着夏無且。
“我哪兒知道,要是知道,還能放着公主不管嗎?”
禦醫們點頭。
夏公乃皇最親近的人,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公主出事,除非他無能爲力。
這麽說來,這李肇,不,李神醫的醫術究竟到了何等地步,他的治療方法竟然連夏公都不懂。
“李将軍真乃神醫呐!”
禦醫們都崇拜了起來。
夏無且聽之深感大懷,這就是他的親外孫,青出于蘭而勝于蘭。
“那破傷風、消炎、後期護理又是何解?”
衆人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夏無且皆以自己所知解惑,大家聽之如聽神書,一個個三觀颠覆,無以爲繼。
“夏老.”突然,一位禦醫站了出來,恭敬地對着夏無且拱手,道:“現時我大秦死在重傷之下的人衆多,我等奈之無何,懇請将此醫術傳下,興我醫道。”
話畢,便跪了下來。
其他禦醫看出此人的凝重,也跪了下來。
夏無且左右爲難,攤開雙手一時無措。
并非他不想将此醫術傳下,實乃他對此道一知半解,無法駕馭,即使能駕馭,他也無肇兒那般用具。
特别是鐵器,會發光,還有會動的線,他去那裏弄。
還有那麻醉的、破傷風的、消炎的,他也拿不出來。
“諸位,諸位”夏無且非常爲難,“并非我不想興我大秦醫道,實乃無能爲力。”
“也對!”衆禦醫聽之,點頭。
剛才救治公主乃李神醫,夏公不過幫手罷了。
“夏公,您老和李神醫關系甚好,望能請李神醫出山,興我醫道。”
夏無且沒有回答,目光落在嬴政身上,此事并非他一人能作主,眼前這位才是正主。
大家也将目光投向嬴政,跪下請願。
嬴政沒有回應,甩袖走進了蠶室,看到陰嫚果然有好轉,便命夏無且好好照顧,領着侍人走了。
一句話也沒有留下。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陛下是何意思,紛紛猜測了起來,可無論如何猜測也猜不出皇的心思。
正所謂帝意不可測,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随着陽滋公主的蘇醒,并能下地行走,如此神奇的醫術便傳開了。
一度鬧得全城皆知,但陛下沒有任何要诏令李肇的意思,期待如此醫術面世的希望落空,很多人捶胸頓足,斥禦醫無能,卻無人敢說陛下半分。
這事沒有着落,但長安鄉的藥物卻悄然走俏,買賣竟火爆了起來,但限于抑商,長安鄉不敢大張旗鼓售賣,隻當贈饋之途而外傳。
先是王公貴族,而後普通百姓,服者皆歎,此乃不可多得之藥,比起煎服之類,效果甚佳。
對于這些傳言,身在長安鄉的李肇也知道,但他不會貿貿然地出動,更沒有再入宮。
而自從封爵以來,皇再也沒有其他賞賜,就似乎他滅賊之功不了了之,不過李肇并沒有在意,能得到最高爵位,地位和王翦等功臣等同,他已經很滿足了。
其實這也能理解,王翦等老臣當年爲大一統付出多少,最終卻告老還鄉,爲了是什麽,便是怕陛下猜忌,功高蓋主永遠都是朝堂上的忌諱。
李肇暗笑,或許這便是陛下對他的保護吧!
想通了這點,他的心舒坦很多,連陽滋公主受傷的事算是抹過了,這些天皇宮并沒有旨意傳來,便是陛下放下此事。
不過有點遺憾,當時對陰嫚的承諾并沒有踐行,他失信了,此刻想見到陰嫚,想必很難,對于自己摯愛女兒,可看出陛下極力保護。
幾天後,尚新終于上門來,是帶着陛下的口谕而來。
“侯爺.”尚新的稱呼變了,當然,李肇被封爲徹候,自然成了侯爺。
“老奴帶來了好消息,陽滋公主好了。”
李肇沒有太大驚訝,這在意料之中,一段時間過去了,也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尚新笑了笑,下一刻卻表現出很可惜,“但陛下說了,自此你不允許再靠近公主。”
“爲何?”李肇聽之心中一急,他對陰嫚的承諾還未實現,不能靠近便是不能實現。
“呵呵!”尚新眯眼,湊過來悄悄地說,“你還不知道吧!陽滋公主出事完全是爲了你,陛下自然.”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其實李肇懂的。
“這”李肇不知所以,他猜測當天陛下對他冷淡憤怒的表情必是因公主受傷,卻不知是爲了他。
“願問詳講。”
拱手作揖。
尚新的聲音壓得很低,“此事千萬不可宣揚,否則對你對我皆不利。”從這話中可聽出這并非陛下旨意。
“賊軍來襲那天,你私自離城回長安鄉,公主得知便也私自從西門出城,爲的便是尋找你。”
這事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李肇聽之整個人一陣心酸,内心深處有一股暖流流出。。
陰嫚竟然爲了他在危險之際出城找他,是爲了那個承諾嗎?爲了實現雙方的承諾,甘冒危險嗎?
他,分外感動。
如果他猜測不錯的話,深宮裏的女子是不被允許出門的,這就代表着她對城外的情況和環境毫無所知,即使如此,看到自己深陷險境,她還是不顧一切而來找自己,此等情義
他微微觸動。
一個女孩,僅僅是爲了一個承諾而甘願暴露在惡人的屠殺下,陷入陌生的環境中,就隻爲見到他。
一個女孩,僅僅爲了一個承諾,不顧一切爲自己擋下那緻命一劍,隻爲他不受到傷害。
一個女孩,僅僅爲了一個承諾,就算死也要讓他活着。
這代表着什麽,這是何等心思,李肇并不傻,他自然懂得,更能感受到那份心。
常言道,情到深處自然濃,這就是陰嫚對自己的濃嗎?
這一刻,李肇的身軀微微抖動,内心深處似乎有一朵花在盛開,此話,乃白,白得燦爛。
“陰嫚,難爲你了。”不知不覺中,他的話語将‘陰嫚’兩字吐出,而不是‘公主’。
也難怪秦始皇會那麽生氣,就算自己立了不世之功也冷眼對待。
李肇握緊了拳頭。
這皆是他的錯,是他造成陰嫚的這一次危險。
如果這次陰嫚救不回,恐怕秦始皇不會放過他,當然,他也不會放過自己。
“侯爺,侯爺”看到李肇走神,尚新輕輕提醒,“老奴奉勸你一句,這段時間不要來找公主,自然,有些事也不可強求,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眉目含笑。
李肇一怔,暗道此話什麽意思。
不過尚新沒有再說,便說出此行目的,陛下要見他。
章台宮,一如既往的巍峨,充滿着威嚴,它并不因爲前些天賊軍的侵犯而萎靡,反而綻放出抵抗之光。
這便是皇權的象征,不允許一切外來勢力的入侵,正如那高座上的皇。
此刻,李肇行了禮之後默默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嬴政也不言,冷冷地看着,就似乎兩個人有什麽深仇大恨,李肇卻知,這是皇對他的審視。
最終嬴政收回淩厲的目光,淡淡出聲:“李肇,你手中可還有機關槍、高射炮、手榴彈、地雷等物?”
這些武器的名稱皆是從尚新口中得知。
李肇一怔,他道陛下尋他乃爲了陰嫚之事,殊不知提及此事,便拱手回應:“回陛下,此四物所剩不多,大部分在兩千精銳手裏,長安鄉還有些許。”
“嗯,你便命人皆送來,不可藏私。”
話很淡,卻是口蜜腹劍,李肇自然懂得量度,一時心驚,馬上應諾。
皇這是要收回他所有武器,目的隻有一,便是對他有顧忌。
此四武器乃威力甚大之物,憑之便能毀敵十三萬,己軍卻隻損數千,作爲帝王如果不顧忌此物,便不是皇了。
李肇早料到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想不到那麽快便來了。
不過也好,現下賊軍已被滅,天下太平,這些武器也派不上用場,擁有之便是一種潛藏危險,全部交于朝廷也并非壞事。
“還有你之前擁有的大殺器,可還有?”
李肇也不隐瞞,“有,正放于長安鄉。”
其實放在長安鄉的皆是空筒,炮彈還在系統倉庫裏保存着,當時系統就獎勵了五件,一件在嵯峨山用完後,空筒放在長安鄉,還有阿房宮這件,也就兩件,之前給了陛下一件。
也就是說倉庫裏還有兩件和一些炮彈并沒有顯露于衆,他自然不必要拿出來,這可是他的保身之器。
至于空筒,留着也無用,幹脆拿出來,免得陛下猜忌。
“很好!都一并拿來。”嬴政的态度緩和了很多,“還有,那個制造武器的基地,你便不用再理,兩千精銳和城防軍都交給章邯吧!”
這是要徹底要隔空李肇,讓他做一個空頭司令,李肇也料到遲早會有這一天,也不怨恨,實在,他能制造出來的武器太強大了,強大到皇不得不要隔空他。
“諾!待臣出宮,便一并處理完畢。”
嗯嗯!
嬴政很滿意,對李肇也露出笑容。
李肇松口氣,到此刻,皇才真正放過他,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今後,他隻得老老實實地做一個農人了。
也罷,有着徹候爵位,享受着無上尊崇和地位,這是一種保障,是時候好好地發展長安鄉了。
或許是嬴政想到他的想法,站起走過來,“李肇呀!你說此刻是不是可以取締抑商了?”
哦!這是喜訊,李肇暗喜。
他一直争取的東西,竟然自皇的口中說出了。
當然,或許這才是皇至今才願意提起的吧!朝中細作盡除,頑固分子也沒了當初的氣勢,正是取締抑商的大好時機。
“陛下英明。”
“哈哈!”嬴政笑了很爽朗,竟走過來拍了拍李肇的肩膀,意味十足地問,“那你該如何做?”
這話,有點耐人尋味,什麽如何做?現在除了爵位,他什麽都沒有了,能怎麽做?
卻不能這樣說。
“臣定當好好帶領大家從商,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是李肇當時對皇的承諾。
“就這些嗎?”嬴政斜睨着李肇,李肇退了退,不善地盯着這位主。
如此眼神,他那裏還猜不出什麽,必是爲那奇特醫術而問。
畢竟此事在鹹陽城中鬧得沸沸揚揚,作爲一位渴望千秋萬世的皇,自然想看到大秦醫術的興盛。
李肇不知如何回應。
他絕對不能回答會将如此醫術發揚光大,老秦人不知道,但他非常清楚,欲要如此醫術普及大衆,所需付出的精力和财力是何其之多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