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蔣明廉又急匆匆地趕來,這一次顯得一驚一乍,很令牟天很不滿。
“老爺,長安鄉又在出售稻米,也是一千石,而且價格比以前來提升了十二倍。”
“又是長安鄉?十二倍?”牟天臉色陰沉了下來。
“可都買下了?”
“都買了,可花費了不少金子。”
蔣明廉的臉色很不好看,要說隻是一千石,出這點金子倒也沒什麽,但此刻又來一千石,而且還提高了價格,這就不得了。
既然長安鄉能出售兩次,說不準就會有第三次,如果每一次都提高價格,就算老爺是大富商,也堅持不了多久。
何況老爺已經花費了巨資收購完了鹹陽大半糧食。
“聽說長安鄉的稻米可畝産十六石,可有這回事?”牟天想了想,問道。
這事他還是聽說過的,這已經都是公開的事情了。
“是的!”
“那長安鄉有多少良田?”
“老奴也不甚清楚,據說陛下前後賜其兩次千畝地。”
“兩次千畝便是兩千畝,按畝産十六石來算,理想化便是三萬石左右,數量不少呀!”牟天嘀咕,而後大聲說,“那個李肇還真會鑽營,等我将糧價完全提升起來,他便坐地起價,擇機抛售,真是無恥。”
“也罷!才三萬石而已,本老爺還能支撐得起。”
“管家,長安鄉應該還有些儲量,但無論如何,但凡他們出售,你就立刻買下,無論多少錢。”
三萬石,他還支持得起,等将長安鄉的糧熬盡,那接下來就是他的天下了。
“是,老爺,老奴這就去準備足夠的金子,徹底掌控鹹陽的糧食。”
接着,長安鄉每日的售糧開始增多,由原來的一千石變成五千石,再到一萬石,價格也跟着一起上漲,已經到了二十倍了。
蔣明廉咬咬牙,還是全都收購了下來。
“已經到三萬石了,他們的稻米也該售完了吧!”管家邀功般地找上牟天,彙報着。
爲了收購這三萬石稻米,他花費了大量的金子,看着就心痛。
“嗯!應該差不多了,再過兩天,如果無稻再售,便是售完。”牟天肯定地說。
可是,令兩人氣絕的是,翌日,長安鄉的稻米又運到了市坊,這次不比上幾次,竟直接是三萬石,價格更是飙升至二十二倍。
二十二倍的糧價,絕對可滅掉一個國家。
當蔣明廉得知後,整個人就是落水的小雞,一頭紮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
老爺才肯定沒有了,竟又出現前幾天的總和,價格還飙升如此之多,這,這怎麽會這樣呢?
他不敢再全部收購,馬上找上牟天。
“什麽?”牟天聽了彙報之後退了退,臉如紙色。
“三萬石,怎麽可能還有三萬石?他們的糧是怎麽來的?”
“老奴也不知道,但眼下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那三萬石稻米咱們還接不接?”管家提醒牟天。
“都到這個時候了,當然要接,否則前功盡棄?”牟天狠了狠心,作出決定。
“但他們價格已經飙升到了二十二倍,三萬石,得很多錢,咱們收購以來,耗費巨資,已經沒有多少儲金了。”
管家将實情說了出來。
“還有多少儲金?”
“不足一千镒。”
牟天眉頭蹙緊,雙拳握起,咬了咬牙說:“将部分田産賣了。”
“不行,老爺,這是老家主留給你的最後東西,賣了咱們就成爲徹徹底底的賤商了。”管家勸阻。
大秦階層等級分明,士爲貴,農次之,商最賤,有田地便是農,地位雖比不上士,卻也不會被人垂棄,但如果沒了田地,便成爲僅次于奴役的存在。
賤商!
即使家财萬千,也擺脫不了地位限制。
牟天來回踱步。
收購到如今,鹹陽已岌岌可危,但他的家财也幾乎散盡,此等情況他不能退縮,否則前功盡棄。
“要不咱将僅有的儲金買下,能買多少就多少。”
“而且長安鄉已經出售了六萬石,也應該售完了。”
管家建議。
牟天想了想,點頭,也隻能如此了。
六萬石,已經相當于好些地主家糧食的産量,就算長安鄉得到陛下的眷顧,也不可能再多了。
于是,蔣明廉拿着剩餘的儲金又去買了長安鄉的稻。
一天就将三萬石糧食賣完,李基農和管家完全想不到。
看着眼前已經數不過來的金子,皆挪不動腳,兩眼放光。
他們先前還怪李肇爲何将價格提那麽高,也認爲很難再賣出去,但低估了鹹陽達官貴人的财富,更低估了那個常客的财力。
“呵呵!那個姓蔣的真是大主顧,前面的一次性收購,這次更是豪氣,一下子買下大部分,他就是咱長安鄉的貴人,管家呀!下次你見到他一定要好好感謝他才行。”
管家拍了拍胸口,眼睛望着那金燦燦的東西,眼睛一眨不眨,說:“老爺說的是,下次老奴準備好禮,必好好感謝他。”
“嗯嗯!”李基農難得高興,可下一刻肚子發出幾聲呼噜。
忙活了一天,餓了也不自知,遂豪氣地擺擺手,對管理說:
“今天老爺我高興,決定買些好的回去犒勞犒勞大家,你去準備,一定要準備貴的,咱們好像很久沒吃肉了。”
“就彘吧!那是好東西呀!”
大秦百姓多貧窮,彘肉是難得之物。
彘肉一般集中在達官貴人的飯桌上,當然,長安鄉也算是貴族了,自然少不了,但李肇耗費一大筆家财後,長安鄉一度陷入拮據,遂很久沒見過肉,但此刻大賺特賺,完全将李肇消耗的都賺了回來,就得慶祝一番。
“彘肉?”管家爲難了,“老爺,随着糧價的飙升,彘肉也上漲得厲害,咱們有幾百号人,得耗費多少金子呀!”
李基農不樂意了,卻依舊豪氣,“多少就多少,爺有的是錢,去吧!”
管家無奈,主家都這麽說了,他能說什麽呢?但他覺得,這樣浪費總不好呀!
今日,長安鄉是喜慶了,大擺宴席,可謂隆重,農人、奴役、衛隊皆上桌,一派和睦的氣氛。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管家帶着醉意找上了李肇。
“少爺,老奴今天高興呀!自老奴淪爲奴後,認爲這一生就一賤命,但遇到少爺後,老奴不但不覺得爲奴的低賤,反而引以爲榮。”
這話引起大家夥的同感,紛紛圍了過來,感激地看着李肇。
正是這個年紀不大的青年,給了他們希望,讓他們不覺得爲奴的低等,并讓他們有個安穩的生活,還有不菲的收入。
這并不是胡說,自從大家得知長安鄉的奴役不但能豐衣足食,還能領到月俸,不知讓多少人羨慕,遂,前來要成爲長安鄉奴役的人不知幾何,但李肇一貫作風是平等,他眼裏并沒有奴一說,遂少有答應。
一些人無法,隻能成爲長安鄉的農人,還是長期的那種,所以,長安鄉的水稻能畝産二十石,也有他們一份功勞。
這就是所謂的,人敬于業,業饋于人。
這一切都是少爺帶來的,如果沒有少爺,就沒有他們的今天。
“是呀少爺,如果是以前,咱們遇年關也不一定能吃上彘肉,但到了這裏,雖然并非每日有彘,但彘肉總不會少。”
“少爺,您就是咱的再生父母,咱決定了,願意世世代代成爲少爺的奴。”
李肇聽到這些話,心裏很是觸動。
大秦的人都是質樸的,隻要稍微施舍點恩惠,他們便會感恩戴德,一生奉爲主,哪兒像爾虞我詐的前世社會,就算施舍恩惠,到頭來也有可能在背後捅刀子。
有人說過一句話,生人陌生,但他永遠不會害你,害你的永遠是認識的人。
這和淳樸的長安鄉人相比,天壤之别。
李肇站了起來,望着熱淚盈眶的衆人,瞅着桌上被烹饪得香氣撲鼻的彘肉,豪情萬丈。
“諸位,謝謝你們那麽看得起我李肇。”
“我長安鄉能有今日,全靠你們呀!而不是我李肇一個人的功勞,所以這些話就不要說了。”
李肇推推手。
“從今以後,我長安鄉不再有奴,更有沒身份等級之辯,隻有家人,你們都是我李肇的家人。”
“我李肇有肉吃,你們也有肉吃。”
這話如鼓錘般錘擊着大家的心。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淚.縱橫.
“謝少爺!”
李肇感慨,大秦的百姓真是純真,一句話便令他們歸心,一句話便讓他們豪恩。
一時激動,豪言再出:“從今以後,凡我家人,皆可天天吃肉,頓頓吃肉。”
“真的?謝少爺!”
衆人滿臉不信,但看到少爺那誠懇的雙眼,皆沸騰了起來,皆簇擁向而來,将李肇擡起來,喊着歡喜之語。
這一刻。
誰都知道。
從今以後,長安鄉衆的心徹底歸一,這俨然是一股龐大的力量。
有了這股力量,李肇堅信,未來,長安鄉将會成爲人人向往之地。
這一刻,夏無且望着那個青年,那個自己的親外孫,激動得聲音哽咽。
這就是阿房的兒子,就算阿房音訊全無,他也自豪,也心安,阿房生了個了不起的兒子。
他感謝老天,是老天在他年邁之際讓他還能見到親外孫,見到他一生的精神寄托。
還見到他如此出色。
同樣激動的還有燊公子,自從來到長安鄉後,感受到長安鄉人的和睦,感受到他們的勤勞,他的心爲之陶冶,而這一切的來源,皆是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人。
“我長安鄉不再有奴,隻有家人,難道這就是平等公平嗎?隻有人人得到平等對待,百姓才會擁護嗎?”
“假如朝廷也能做到如此,那将會是何等盛世。”燊公子似乎有些悟了,卻又搖頭歎氣,“但大秦要做到如此,何其難呐!”
“老師用自身維護了這一切,踐行了這一切,但爲何我便做不到呢?人人奉承于我,趨炎于我,可我得到什麽,得到的是沾沾自喜,是自負,待我落敗之後,卻一個個避而遠之,這就是爲什麽?”
燊公子很不解,逐而眼睛放在手中的《政論》上,翻到了那一頁:踐行平等。
逐而又琢磨了起來。
管家也随着大家喊着同樣的話語,但心裏的疼一陣接着一陣,無奈極了。
這老少爺們不當家,真不知當家的柴米油鹽貴呀,一個大肆買肉,一個更離譜,還頓頓吃肉,這都是金子呀!
于是,他連忙将李肇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鄭重地說:“少爺,你,你太意氣用事了,頓頓吃肉,咱長安鄉承受不起。”
“無礙!”
李肇道管家找他何事,原來是這事,頓頓吃肉有什麽難的,前世的他就天天吃肉,也不見得承受不起。
不就是肉嗎?他有的是辦法。
大秦沒有養殖産業化的概念,自然市坊供應肉的很少,物以稀爲貴,自然肉貴得一般百姓吃不起,但他心中有這個概念呀!
想頓頓吃肉一點都不難,規模養殖不就行了嗎?現在整個長安鄉都是他的,開個千畝的養殖作坊太容易了,至于資本,此時此刻的他一點都不缺。
當然,養殖需要技術,前世的他并沒有接觸過這個行業,但他有系統呀!
想通了之後,李肇有些興奮,這個行當不錯,不但能實現他的承諾,還能靠着養殖成爲一門買賣,最好不過了。
看到少爺沉思,管家認爲少爺後知後覺了,但又不好意思收回剛才的話,便狠狠心。
少爺不好意思,但他可以呀!
“不行,老奴不能看着大好的長安鄉被你這麽折騰,老奴要放下這老臉,撤回剛才的話。”
于是,管家就要走出去,卻被反應過來的李肇攔住了。
“管家,不必,不就是頓頓吃肉嗎,有什麽難的?”
“少爺你”管家無語。
還有什麽難?一頓肉就花了好些金子,如頓頓肉還得了,那是要了長安鄉的命。
他認爲少爺還處于剛才的豪言中無法回容,又或是醉了,便說,“少爺,你醉了,老奴立刻讓阿超來服侍你休息,老奴找老爺商量去。”
李肇笑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呀!
不過管家說這話也是爲了長安鄉好,他很稱職。
“管家,少爺我說是真的,有沒有聽說過養殖産業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