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顔很早之前就對夏拓說起過,她雖然失憶了,但總有種感覺告訴她,她是孤身一人的。
如果她曾經有過一個相愛的人,她不會有這種孤身一人的感覺。
她應該會覺得自己失去了點什麽,并且想要找回來才對。
但她從未有過這種念頭。
所以她敢肯定,她和夕霧之間,絕對沒有夕霧說的那種關系。
“你這麽笃定?”夕霧輕笑一聲,“明明什麽都不記得了,就沒有一點點遲疑嗎?”
“沒什麽可遲疑的。”歡顔擺了擺手,“我對自己很了解,就算是失憶了,有些感覺是不會改變的。”
“行了,不跟你廢話了。”不等夕霧繼續着話題,歡顔就直接問起了其他的事情,“這裏到底是哪裏?你的大本營嗎?是不是我吸收了那些黑霧,才讓你能夠帶我進來的?”
“你還真的挺聰明的。”夕霧沒有隐瞞的意思,坦然道,“猜的都對。”
面對夕霧如此坦誠,歡顔倒是有些意外了。
她雖然問了這些問題,但并沒有指望夕霧真的都會回答她。
隻是她現在被困在這裏,一時半會也想不到逃出去的辦法,多套點話,說不定她就能夠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總比在這裏聽夕霧說些什麽伴侶不伴侶的話要有意義。
夕霧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目的,卻還是問什麽答什麽,這就隻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夕霧笃定自己說話小心,絕不會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不擔心她能想到什麽逃出去的辦法。
第二,這裏除了夕霧自己可以自由出入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可以逃離出去,所以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會透露出多少信息。
不管是那種可能,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但相較之下,第一種還好點,至少她還是有機會掌握一些信息的。
可如果是第二種情況,她除非能夠制住夕霧,并成功威脅到他,否則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歡顔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着,夕霧卻又再次開口了:“我的那些黑霧雖然被你吞噬,但你失去了記憶,根本不記得怎麽把這些黑霧完全轉化爲你的所有物。靠它們自身緩慢轉化需要不少時間,在此之前,這些黑霧在一定程度上依舊受我的控制。”
說着,他笑了起來,漆黑的眸子裏帶着幾分邪氣:“通過它們,我可以強行把你帶到這裏來。除此之外,我也可以通過它們,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你的身體。”
似乎是爲了印證夕霧的話,他剛說完,歡顔就感覺到自己的四肢變得僵硬了起來。
歡顔嘗試着動彈了幾下,很快就發現夕霧說的是事實。
她并沒有完全失去對身體的操控權,但是她想要讓自己的身體按照自己的意願行動,卻變得十分艱難。
哪怕隻是後退一步這個動作,她都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和更多的力氣才能夠達成。
歡顔的臉色一沉,臉上一絲笑意也沒了。
被人困住、找不到出路,一時半會必須和一個不太喜歡的人獨處一室,對她而言都不算什麽大問題,但如果身體都被人操控……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就十分不爽。
夕霧看着歡顔沉下來的臉色,卻露出了十分妖冶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一直刻意低調的緣故,現在驟然張揚起來,竟是越發顯得豔麗。
是的,盡管他是個男人,卻看着格外的豔麗。
他的嘴唇是鮮豔的紅色,眼眸漆黑如墨,皮膚白皙又紅潤,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哪怕隻是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都已經漂亮的足夠吸引别人的眼球。
可這漂亮之中,又總是帶着股邪佞,叫人感覺到危險,不敢輕易靠近。
“你不用太緊張,”夕霧朝着歡顔靠近了兩步,語氣輕柔地安慰,“這種操控很有限,我最多隻是可以讓你行動受限,卻不能控制你按照我的意願行事。”
“就像現在這樣,我可以讓你不能退後,卻不能控制你朝着我走近。”說着,他又朝着歡顔走了一步。
此時,兩個人已經靠得很近,夕霧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歡顔的眼眸中倒映出的他的模樣。
歡顔瞪着夕霧,費了老半天的勁,才感覺自己往後挪了小半步。
歡顔:“……”
等她擺脫了控制,非把這家夥狠狠揍一頓不可!
現在關鍵在于,到底怎麽才能夠讓這些黑霧迅速徹底地轉化成她的所有物?
像修仙那樣,讓所有黑霧在體内運轉幾個周天?
不管了,試試總比在這裏呆站着要好。
于是,歡顔沒有吭聲,開始默默地嘗試運轉體内的黑霧。
她這段時間使用黑霧比較頻繁,現在倒是比最初的時候有了不少心得,雖然不能說操控黑霧有多自如,但勉勉強強也能夠感應到體内的黑霧了。
費了一會兒功夫,她總算讓黑霧磕磕絆絆的在身體裏運轉了起來。
夕霧無法察覺到歡顔體内的變化,他見歡顔一直不說話,隻當歡顔是氣得不想搭理自己。
但夕霧一點也不生氣,甚至感覺心情極好。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了撫歡顔的臉頰,觸手柔軟溫暖,叫他有些愛不釋手。
歡顔瞬間沒有了運轉黑霧的心情,她再次強行控制自己的身體往後退了小半步,然後怒氣沖沖地瞪着夕霧:“我勸你最好規矩一點,否則隻要我活着,我就一定會竭盡所能地殺了你!”
夕霧卻仿佛沒有聽到歡顔的話一般,他收回手,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語:“爲什麽,你是溫暖的呢?”
上次不小心觸碰到歡顔的時候,他就感到有些意外,這次再觸碰,他發現歡顔是真的很溫暖,和他完全不同。
聽到這話,歡顔愣了一下。
随後她便想起她和夕霧爲數不多的兩次觸碰,第一次是她遞給夕霧餅幹的時候,第二次是剛剛。
那兩次的觸碰,她都能夠感覺到夕霧的體溫很低,冰冰涼涼的。
完全不像是個恒溫動物該有的體溫,倒是更像冷血動物的感覺。
不過話說回來,按照她和夕霧都擁有黑霧,且都能夠操控黑霧的特性來看,他們應該确實是同類。
那麽體溫的明顯差異就意味着他們兩個人當中,一定是有個人有問題的。
夕霧的體内應該跟她一樣都沒有血液,這麽看來溫度偏低似乎也不奇怪。
所以……反而她的情況是不正常的?
那造成這樣的原因是什麽呢?
歡顔突然隐隐有種感覺,如果她搞清楚這個原因,或許就有辦法對付夕霧了。
同類的不同之處,往往會成爲一個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說不定,連離開這裏的辦法都能有了。
雖然失憶導緻她對于自己也有太多的不了解,但是隻要對比一下她和夕霧的區别,總能找到幾個可以參考的不同之處的。
“爲什麽你是溫暖的?”夕霧再次詢問歡顔,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眷戀。
“我還想問爲什麽你是冰冷的呢。”歡顔不答反問。
“我一直都是這樣。”夕霧怔怔地看着歡顔,像是在回憶什麽,“它們也都是這樣……你明明跟我是同類,爲什麽卻有溫暖的體溫呢?”
“它們?是指那些遊戲操控者嗎?”歡顔狀似随意地問了一句。
“嗯。”夕霧點頭,就像是在跟朋友聊家常一樣自然,“隻有你不同。”
“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是這樣,在那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你問我也沒用。”歡顔聳了聳肩,然後她好奇地問,“那些遊戲操控者跟你也是同類嗎?”
夕霧的眼眸微微眯起,神情帶着倨傲:“它們都隻屬于低劣的殘次品,與你我不同。”
“你不會是想說,我們都是被制造出來的吧?”歡顔一臉懷疑地看着夕霧。
“當然不是,我們是自然孕育出來的,不是人爲制造的。”夕霧又一次走近歡顔,他伸手握住了歡顔的手,“不過,隻有你我是最完美的。”
歡顔費力地甩開夕霧的手,又努力擡起手對着夕霧的臉就是一巴掌。
可惜她現在的動作太過遲鈍,被夕霧輕易地躲過了。
“我讓你别動手動腳的,你是聾了嗎?”歡顔又往後退了半步,然後再次開始嘗試讓黑霧在體内運轉。
她怒視着夕霧,恨不得現在就把夕霧的手給剁了。
現在這情況,對她實在是不利。
也不知道捅傷自己之後,力量爆發會不會有利于擺脫夕霧的控制?
歡顔有點躍躍欲試。
但她下一秒就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這個方式有效,夕霧肯定知道。
他們距離太近了,估計她剛把折疊刀從口袋裏拿出來,就會被夕霧給搶走。
不能輕舉妄動,不然第一次行動失敗之後,夕霧就會格外警惕。
而且她沒了刀,就更難給自己造成什麽大型傷口了。
想到這裏,歡顔便忍下了現在就動手自殘的沖動。
但她看向夕霧的目光裏依舊帶着警告和惱怒,她必須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不能讓夕霧以爲她受制于他就輕易放棄抵抗了。
不過……夕霧的有些行爲還真是讓她感到不能理解。
就拿剛剛來說,以她現在被控制住的情況,她大部分的力量都施展不出來,她是很難甩開夕霧的。
但剛剛她就那麽一甩,夕霧的手就松開了。
他是順着她的力道松開了手,并不是真的被她“甩開”。
明明是夕霧主動控制了她的身體,也是他動手動腳,感覺上他非常想要靠近她。但他又好像沒有真正強迫她的意圖,居然會在她甩手的時候順勢松開。
這前後矛盾的行爲,還真叫歡顔有些看不懂。
夕霧看着歡顔,眼神竟然有那麽一絲絲的柔和:“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你的體溫和我不同,但是我還挺喜歡這溫暖的感覺的。”
“不愧是最完美的……”夕霧頓了頓,沒有接着往下說,跟着他的眼眸又冷了幾分,“那些低等的殘次品都不能跟你相比,你果然跟我最相配。”
歡顔:“……”
這家夥是不是自戀啊?
動不動就配不配的,也不管别人願不願意。
不過,撇開夕霧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帶着主觀判斷的話,至少可以推斷出,那些遊戲操控者應該跟夕霧是同類。
隻是等級上或者能力上不如夕霧,所以在夕霧的眼裏就屬于“殘次品”。
這倒也不難理解。
那些遊戲操控者對于黑霧的反應,就像是渴望着非常美味的食物一樣。
它們想要黑霧,也能夠吸收黑霧,這點就足以證明它們跟夕霧是同類了。
但它們面對黑霧的攻擊的時候,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就足以證明它們的等級不夠操控黑霧,最多隻能吸收一部分黑霧化爲它們自身的能量。
按照她的推測,它們一次性吸收黑霧的量應該也很有限,不會像她這樣吸收多少都沒事,超量之後就會死。
這種巨大的差距,也難怪夕霧覺得那些遊戲操控者不能跟他相提并論了。
夕霧看着歡顔好一會兒,見歡顔始終沒有開口,便主動問道:“聽了我剛剛說的,就沒有什麽想問的?”
“你愛說不說。”歡顔一臉無所謂。
故意賣關子話說一半,想引起她的興趣?
她才不會中招呢!
“你現在哪兒也去不了,總不能一直不跟我說話吧?”夕霧拉着歡顔到八仙桌旁邊,讓歡顔坐下,“不如坐着跟我聊聊天。”
歡顔沒有掙紮,順從地坐下了。
夕霧這才坐到歡顔的對面,目不轉睛地看着歡顔,似乎怎麽都看不夠。
歡顔不太高興地撇了撇嘴巴:“你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就是爲了讓我跟你聊天嗎?”
“當然不隻是這樣。”夕霧笑了笑,“我是想讓你成爲我的終生伴侶。”
歡顔:“……”
又來了。
她是想問夕霧到底還有沒有别的目的,不是想提伴侶的事情啊喂!
算了,不問這個了。
于是歡顔又轉移了話題:“那你不如跟我說說,衣櫥裏的那個黑色紗巾有什麽特别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