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歡顔微微皺起眉頭。
是因爲元深的狀态無法操控黑霧,才讓她有機可趁?
還是真正能夠操控黑霧的那個人并不在這裏,才導緻了現在這樣的情況?
不知道怎麽回事,歡顔心裏隐隐有種不安。
總覺得這次的麻煩解決得太過容易,反而讓她感覺是否有什麽她沒有察覺到的陷阱存在。
她把剛剛經曆的整個過程都仔細地回憶了一遍,确實沒有發現什麽明顯存在的問題。
唯一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就是最後解決的太過容易和輕松。
她原以爲,即使能夠吞噬元深的那些黑霧,也得需要一番争奪和惡鬥才能成功。
卻沒想到,沒有遭遇任何的抵抗。
也就是因爲這點不對勁,叫她總覺得有些不安。
等了一會兒,歡顔也沒有見到那些飛上天的黑霧重新出現,看起來像是從深坑監牢的坑洞口飛出去了。
對于心裏的不安她也沒個頭緒,隻能暫時抛下關于黑霧的事情,走過去查看了一下元深的情況。
此時的元深已經不掙紮了,隻是身體還維持在一個扭曲的姿勢。
他的臉上不僅被各種體液糊了一臉,而且還有血絲順着七竅流淌出來。
他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卻沒有任何的情緒存在,空洞得就像個玻璃珠子。
歡顔仔細看了看,沒有看到元深的身體有任何的呼吸起伏。
她蹲下身,伸手湊到元深的鼻子下面,也沒有感覺到任何氣息。
她再伸手摸了摸元深的脖頸處,脈搏的跳動也沒有了,甚至皮膚也變得冰涼。
歡顔站起身,轉頭對牢房裏的四人說:“他死了。”
她的語氣平靜,既沒有驚慌,也沒有驚訝。
她一直就覺得元深不像是真正操控那些黑霧的人,現在這個情況,不過是證實了她的猜測而已。
能夠操控黑霧的,就不會被黑霧殺死,元深顯然是承載不了黑霧溢出時的壓力,被折磨死了。
但現在她就有了更多的疑問。
那個能夠操控黑霧的人到底是誰?又身在哪裏?
派元深過來偷襲,是爲了試探她的實力,還是爲了别的什麽?
元深肯定是個人類,而且是個有異能的玩家,看起來實力也不弱,可他卻輕易就被操控了,甚至沒有讓任何人發覺不對勁。
到底是什麽時候被操控的?
是在元深進入遊戲的時候?還是在元深第一次來五号牢房找他們的時候?還是在今晚偷襲的時候?
又是怎麽操控元深的?
難道是憑借那些黑霧操控的?
倒是有些可能。
可元深明明扛不住黑霧的傷害,體内又怎麽能夠承載這麽多的黑霧的呢?
而且,在那些黑霧冒出來之前,元深看着并沒有任何的身體不适,這又是怎麽做到的?
難道說,黑霧待在身體裏的時候,對人類沒有傷害,但是出來的過程會對人類造成損傷?
歡顔一手握拳,輕輕地捶在了自己的另一隻手的手掌上。
感覺還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她突然想到,爲什麽在和元深打鬥的過程中,元深的動作每隔一會兒總會有那麽一秒左右的短暫停滞。
要麽就是黑霧操控着他的身體行動,但他本身的速度沒有那麽快,就類似于腿跟不上腦子,自然會在某個動作的時候出現卡頓的情況。
要麽也可能是黑霧對元深的身體侵蝕有一個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會逐漸出現四肢不協調的情況,也就是所謂的卡頓。
總之,就是因爲這黑霧不是屬于元深的,兩者之間不能完全兼容,所以才有了這樣的破綻,讓她有機可趁。
“他……他消失了。”白婷婷很小聲地說了一句。
歡顔回過神來,她低頭朝着元深所在的方向看過去。
手電筒光下,元深的身體已經不在他躺着的地方,地面上空空的一片,隻殘留着少許血迹。
之前就聽小五說起過,這裏死亡的玩家會消失不見,元深應該是以屍體的狀态回歸現實世界去了。
然後……就會有新的玩家進入。
歡顔猜的沒錯,兩個小時後,就到了每隔五個小時一輪的時間。
所有玩家瞬間回歸到了初始狀态,而四号牢房内多了一位新的玩家。
歡顔看着面前已經重新鎖上的門,之前放在門鎖裏的紙團也掉在了地上。
顯然回到初始狀态的除了玩家之外,還有牢房的門。
哪怕門鎖裏有東西,或者門鎖被暴力破壞,回到初始狀态的時候,都會恢複如初。
隔壁四号牢房内,剛進遊戲的玩家正在詢問情況,因爲聲音不低,歡顔等人在五号牢房也能夠清楚地聽到。
不過新玩家應該是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和他同一間牢房的那三個玩家,都沒有怎麽搭理他。
此時五号牢房内就剩下四個玩家,小五、老王、柏溪和歡顔。
老王發現自己突然換了個地方,還有些懵,但之前外面的動靜不小,他稍微想一想也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他沒有多話,和之前一樣找了個角落坐好,靠着牆休息。
小五也找了另一個角落坐下,沉默地靠着牆壁。
柏溪走到歡顔的身邊,小聲地說:“你休息吧,我來守夜。”
雖然他已經守了前半夜,之後也就睡了一兩個小時,現在困得要死。
但是明天歡顔要做的事情比他任務重,還是别讓歡顔來守夜的好。
“我沒事,你睡吧。”歡顔對柏溪說,“前半夜睡了五六個小時,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見歡顔這麽說,柏溪也就沒有再推辭,他就地坐下,睡在了歡顔的腳邊。
歡顔看了一眼門外,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她盤腿坐下,安靜地等待着黎明的到來。
按照她的囑咐,林葉飛會乖乖呆在牢房裏休息,不使用自己的異能開鎖。
林葉飛一天隻有兩次使用異能的機會,不能浪費在這上面。
等到天亮的時候,先看其他玩家用什麽辦法開牢門,如果能夠打開,正好沾個光一起出去,如果不能打開,那麽等到下午的時候,就由歡顔大力出奇迹把門鎖打開。
而在此之前,其他人都先按兵不動,等待着夏拓把變異技能熟練度練到100再說。
*
遊戲第四天,清晨。
天剛亮起來的時候,隔壁四号牢房就鬧騰了起來。
那個新玩家吵着鬧着要出去,但卻出了搖晃牢門之外,沒有做任何有用的嘗試。
剩餘的三個玩家則都顯得比較沉默,雖然也在嘗試打開牢門,但暫時看起來沒有什麽成效。
顯然,他們之前能夠打開牢門,都是托元深的福。
現在元深死了,新進來的玩家看着就不太靠譜,他們也就沒有那麽容易出來了。
柏溪被那動靜吵醒,一骨碌從稻草裏坐了起來。
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看向精神抖擻的歡顔。
歡顔此時已經站起身,走到了牢門邊。
隻見她兩隻手分别抓住其中相鄰的兩根金屬棍,用力那麽一掰,兩根金屬棍頓時都變了形狀,朝着兩側偏過去,中間形成了一個大大的“O”型。
角落的老王見狀,嘴巴也跟着變成了O型。
緊跟着歡顔用盡全力那麽一拉扯,兩根金屬棍就從焊接處斷開,栅欄門頓時出現了一個可以把手臂伸出去的缺口。
老王有些費力地吞了一下口水,仿佛剛剛弄斷的是他自己的手臂。
這力道,他光是看看都覺得渾身疼。
此時他不免慶幸自己之前沒有搶奪歡顔身上的物資——實際上他是有過這種想法的,隻是歡顔身邊的人太多,他感覺自己沒有勝算,就放棄了——他要真是做出了搶奪的行爲,隻怕現在真的是要斷手斷腳了。
歡顔又如法炮制掰斷了好幾根金屬棍,終于弄出了一個可以讓人進出的缺口。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柏溪沒有跟過去,而是待在牢房裏安靜地等待着。
老王看了一眼柏溪,有些搞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麽意思。
“你們出去吧。”柏溪突然主動開口,“别待在這裏了。”
待會兒歡顔會把夏拓接過來,由歡顔守護着夏拓繼續練習變異技能的熟練度。
安全起見,最好不要有外人在場。
一方面是不想透露底牌,另一方面則是以防萬一影響練習進度。
老王不敢多問,麻溜地整理好自己的那點東西就走了。
見識了歡顔的力大無窮之後,他不僅不敢得罪這幾個人,甚至想離的遠一點。
他怕惹得他們不高興,自己就會倒大黴。
相較之下,小五就有些磨蹭了。
他慢吞吞起身,慢吞吞走到牢門邊,然後停下了腳步。
他轉頭,小聲地問柏溪:“你們今天是打算嘗試離開這裏嗎?”
柏溪心中有些意外。
他自認爲自己沒有任何地方表現出要離開的意思,可小五居然能夠猜中。
這個小五雖然膽子看着不大,倒是個心思敏銳的。
盡管心中意外,但柏溪并沒有表現出來。
他反問道:“你爲什麽會這麽想?”
“我很多時候都是待在五号牢房外牆邊。”小五坦誠地說,“雖然你們小聲說話我聽不見,不過氛圍我能夠感覺到。”
頓了頓,他才繼續說:“今天的氛圍格外不同,所以我感覺你們是要離開了。”
“也不是我們想離開就能離開的。”柏溪聳了聳肩,“隻是一次嘗試罷了。”
即使他現在不承認,等到行動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看到。
尤其小五已經有了猜測,今天肯定會格外關注他們的行動。
所以此時的隐瞞沒有任何的意義。
不過,他也不會透露更多的信息了。
“你們能夠帶我一起嗎?”小五懇求道,“我個子不高,也很瘦,體重也輕,不會給你們增加太大的負擔的。而且我有治療異能,除了療傷之外,也能夠幫助你們恢複體力,這樣在逃跑的過程中,你們也能夠堅持的久一些。”
柏溪愣了一下。
能夠恢複體力,之前倒是完全沒有聽小五提起過。
看來這應該就是小五的底牌了,現在爲了能夠讓他們帶他逃出去,才把最後的底牌亮了出來。
他雖然不如歡顔、柏溪和林葉飛那麽聰明,但三十年的人生經驗也足夠讓他了解很多的東西。
這些不需要費腦筋去猜,他也能夠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小五應該是物資實在無法支撐了,才大着膽子來祈求幫助的,并且爲了增加自己祈求成功的幾率,把底牌都亮了出來。
柏溪一時間有些爲難。
他是有些同情這個叫小五的孩子,年紀不大,看着也乖巧,一點都不讓人讨厭。
可是,多帶一個人就多一份風險,夏拓要面臨的壓力也會更大,他總不能爲了自己做好人,就拿夏拓去做人情。
他做不出這種事情。
何況這件事本就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做得了主的。
可要他直接拒絕,面對小五那充滿期待的目光,他又有點于心不忍。
正在柏溪爲難間,歡顔帶着夏拓走了進來。
隻看到小五和柏溪的狀态,歡顔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不行。”不等小五開口,歡顔就直接拒絕,并毫不留情地反問了一句,“上次我就拒絕過你,你憑什麽認爲這次的回答會有所改變?”
小五張了張嘴,到底是沒有再出聲。
跟着,他垂下腦袋,腳步沉重地離開了五号牢房。
柏溪雖然心有不忍,但也沒有多說什麽。
他很清楚,歡顔的決定并沒有什麽錯。
在不能确定是否可以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本就不該試圖去保全别人。
這是對自己對别人都不負責。
“我去外面守着點,免得有人試圖進來。”柏溪說着,也走了出去。
不過他沒有走遠,就在牢房門外守着。
夏拓全程沒有說話,他隻是盯着小五離開的方向,微微皺起眉頭。
不知道爲什麽,他對小五有種下意識地排斥感。
大概是對歡顔的占有欲作祟吧,每次看到小五用那種小狗一樣可憐的眼神看着歡顔的時候,他就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