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注意到唇釘男脖子上的淺淺血痕,他的心裏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旁的歡顔。
“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歡顔狀似随意地問了一句。
唇釘男沒有想到歡顔會突然問這個,他愣了愣,才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回答:“這個是我在進入遊戲之前,被一隻流浪貓給抓傷的。”
“是在昨天晚上,進入遊戲之前受的傷?”歡顔确認道。
“是啊。”唇釘男有些莫名其妙,想不通歡顔爲什麽這麽關心這件事,“你問這個做什麽?”
聽到這樣的回答,一旁的柏溪暗暗松了口氣。
不是怪物弄傷的就好,不然他還真有點擔心唇釘男會不會談話談的好好的突然就變異了。
歡顔沒有回答唇釘男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昨晚你在什麽地方進入遊戲的?怎麽好端端會讓流浪貓給抓傷呢?”
唇釘男威懾于對方手裏的手槍,他隻能繼續回答:“小吃一條街那邊有一些沒有路燈的小巷子,我躲進去的時候不小心被一隻受驚逃竄的野貓給抓傷的。”
“你沒事躲那種地方幹什麽?”歡顔仿佛一個八卦小報的記者,對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情都充滿了興趣。
唇釘男卻沒有像之前那樣幹脆利落的回答,而是猶豫了一會兒,似乎很不想繼續談這件事。
歡顔一點都沒有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反而笑着說:“昨晚我們的運氣都很不錯,在物資投放點交談了好幾分鍾,都沒有碰上一隻怪物,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能維持這樣的好運氣。”
唇釘男:“……”
他雖然智商沒有特别高,但也聽得出來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
耽擱的時間越久,越有可能遇到怪物,到時候他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爲了不耽擱時間,他最好是快點回答對方的所有問題。
但他就是有些不服氣,這一點對所有玩家來說都是一樣的,如果怪物真的在這裏出現,對他是個威脅,對對面那兩個人來說也是威脅啊。
憑什麽就拿這事來威脅他?
拖延的時間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遇到怪物也不是他一個人倒黴。
難道這臭丫頭就一點都不害怕怪物嗎?
盡管心裏忿忿不平,但唇釘男确實很害怕怪物找過來,所以他還是妥協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說:“我偷了一個人的錢包,躲到小巷子裏是想确認一下錢包裏有沒有可以拿走的值錢的東西。”
柏溪沒有說話,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顯然是對唇釘男多了一絲防備。
“那你應該收獲不大吧。”歡顔笑了起來,“現在大多都是手機支付,随身帶現金的可沒有多少。”
唇釘男尴尬地咳了一聲,沒有吭聲。
“我同意你剛剛的提議,”歡顔突然話鋒一轉,說道,“再扔一袋壓縮餅幹到木箱子裏。”
唇釘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歡顔又說到了之前的話題上,他又露出了肉痛的表情。
不過他沒有說什麽,順從地從背包裏拿出一袋壓縮餅幹,扔進了木箱。
“你可以走了。”歡顔揮了揮手,做出驅趕的姿勢。
唇釘男依依不舍地看着木箱裏的物資,慢慢地往後退去。
他的異能在搶東西上實在是派不上任何的用場,不然的話,他真不想就這麽輕易地放棄。
直到唇釘男退出去三米遠,歡顔和柏溪才朝着木箱靠近。
“你去拿。”歡顔的槍一直對準了唇釘男沒有放松,她對柏溪說道,“我看着他。”
柏溪應了一聲,他收回自己的槍,看了一眼木箱裏的物資。
和唇釘男說的差不多,有兩袋壓縮餅幹,一瓶礦泉水,一把狙擊槍,一把手槍和兩個備用彈匣。
唯一撒謊的地方,就是軍工刀被他給拿走了。
柏溪擡頭看了一眼唇釘男。
唇釘男的表情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
他有些慌張地問歡顔:“物資都讓給你們了,我可以走了吧?”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歡顔沒有放下手槍,反而是問了這麽一句。
唇釘男看着那黑洞洞的槍口,根本不敢随意挪動腳步,生怕讓對方一個不滿意,就會送給自己幾顆子彈。
“他拿走了那把軍工刀。”柏溪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在場的人都能夠清楚地聽到。
“原來是這樣啊,”歡顔歪着腦袋看唇釘男,臉上帶笑,“你别緊張,一把軍工刀而已,我不會搶的。”
聽到這話,唇釘男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其實他并不是特别怕歡顔來搶,反正搶不過就直接把東西讓出去好了,他很識時務的。
他更怕的是歡顔發現他有所隐瞞之後,會直接一槍崩了他。
現在确定了自己不會因爲這件事喪命,他才放松了下來。
柏溪迅速把木箱裏的東西都收進了自己的背包裏,然後他拿着那把狙擊槍,問歡顔:“這也帶着嗎?”
雖然槍支很有用,但狙擊槍又大又重并不方便攜帶。
加上他們已經有一把狙擊槍了,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再帶一個。
“帶着,”歡顔毫不猶豫地說,“狙擊槍沒有備用子彈,用完就廢了,所以能多備一些就多備一些。”
頓了頓,她又說:“我來拿。”
見歡顔都這麽說了,柏溪當然也不好再反對。
他收拾好所有的東西,站起身來:“好了,我們走吧。”
可歡顔并沒有立刻離開,她依然盯着唇釘男。
唇釘男被看得緊張不已,心髒都快要跳出自己的胸腔了。
不會是想殺了他搶走他身上那點物資吧?
果然不應該在遊戲裏輕易相信别人的許諾,實在是太沒有保障了!
就在唇釘男暗自悔恨的時候,歡顔突然開口了:“你進入遊戲之後,有和怪物近距離接觸過嗎?”
柏溪有些意外歡顔居然關心起唇釘男的遭遇,但他沒有出聲打斷歡顔的問話。
唇釘男回過神來,沒想到歡顔居然又問起了他的事情。
雖然他根本沒有心情提這些,但他還是回答了:“當然有啊,進遊戲都快二十四個小時了,怎麽可能一個怪物都沒有遇到過啊?”
“所以,你被怪物觸碰到過身體,對嗎?”歡顔仿佛感覺不到唇釘男的腹诽,繼續問道,“尤其是脖子。”
柏溪微微張開了嘴巴,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他明白歡顔問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了。
趙平說過,怪物的體液觸碰到傷口之中,玩家就會被感染。
這個傷口,不一定必須要怪物造成,原本就存在傷口的話,怪物就隻需要讓傷口處沾染到體液,就可以達到讓玩家感染的作用。
也就是說,唇釘男已經……
柏溪的視線再次看向唇釘男的脖頸處。
這次,在逐漸變得暗淡的夕陽之中,沒有了過于亮眼的陽光,他清楚地看到了唇釘男那淺淡的血痕上隐隐透露出的黑色。
不是結痂那種咖色或者褐色,而是純黑的顔色。
柏溪瞬間拿出手槍,防備地對準了唇釘男。
唇釘男被柏溪的動作搞得有些懵,他驚得哆嗦了一下,這才有些緊張地說:“就是被一隻章魚爪卷了一下脖子,但是我很快就脫困了。”
聽到這裏,柏溪忍不住問了一句:“是一個光頭男人嗎?頭部和人類一模一樣,但身體是八爪魚的樣子。”
唇釘男露出意外的神色:“你們也遇到過那隻怪物?”
此時歡顔和柏溪都已經明白了過來。
昨晚趙平成功感染了唇釘男,所以今天白天才會得到其中一個玩家所在的位置。
但這也意味着,唇釘男被感染的時間已經很長,可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有任何變異的迹象……
難道說,玩家是要等到遊戲結束的那一天才會變異嗎?
歡顔和柏溪的腦海裏剛冒出這個年頭,唇釘男的脖子突然詭異地彎折了一下。
那脖子朝着沒有傷痕的那一邊形成了九十度的彎折,但這狀态隻持續了短短的一秒鍾,一秒後,唇釘男的脖子就像是彈簧一樣迅速彈回了原位。
空氣裏一瞬間變得格外安靜,三個人誰都沒有開口。
幾秒後,歡顔迅速往後退開。
柏溪也緊跟着退遠了一些。
唇釘男一臉慌張:“怎……剛剛怎麽回事。”
他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剛剛他根本沒有想過要動脖子,可就像是脖子有了自主意識一樣,居然在他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就動了。
他是在自己的視線出現了奇怪的偏轉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脖子動了。
這種感覺太過于驚悚,讓他感到後背一陣發寒,細細密密的冷汗迅速冒了出來。
“快走。”柏溪壓低了聲音提醒歡顔,“不要繼續待在這裏了。”
“我有些好奇他會怎麽變身。”歡顔的語氣輕松,沒有半分緊張感,“你可以先躲遠一點,我很快就會過去找你。”
柏溪:“……”
人家那是變異成怪物,哪裏是變身啊。
這小丫頭說的,好像跟美少女戰士變身一樣。
還要冒着生命危險去看一個人是怎麽變成怪物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過于旺盛了一點?
盡管心裏忍不住吐槽了一對,但柏溪還是表态:“那我還是陪着你一起吧。”
把隊友丢下不管,不符合他的行事準則。
“但你不要拖太久。”想了想,柏溪又囑咐歡顔,“萬一有其他怪物過來,情況對我們會非常不利。”
歡顔轉頭看了一眼柏溪,然後她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好吧,既然這樣,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如果是她一個人待在這裏,她想待多久都可以。
她仗着自己有很大概率是不會被殺死的,一向比較爲所欲爲。
但柏溪要在這裏陪她,她就得考慮一下柏溪的安全了。
其實柏溪這個時候跑遠一些,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她不會責怪他。
但柏溪在明知道自己可能會遭遇危險的情況下,還是選擇陪她一起,那她就不能不把柏溪的生命安全當回事。
她可以對自己任性,但是不能對别人任性。
雖然她确實對異變的過程很好奇,但這件事對遊戲的進程并沒有什麽影響,看不到隻是有些可惜而已。
不看就不看吧。
見歡顔改口,柏溪倒是松了口氣。
他笑了一下:“你願意現在就走那最好,我們選個新的地方落腳吧。”
“喂,你們在說什麽啊?”唇釘男聽不到歡顔和柏溪的對話,隻知道那兩個人一直在悄悄的說着什麽。
他下意識地感覺那兩個人說的事情和他有關,但他聽不到,這就讓他更加慌張了。
下一秒,他的脖子再次彎折了過去,這次彎折的角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九十度,幾乎是一百八十度的彎折,而且脖子似乎也變長了不少,他的腦袋已經抵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這是正常人完全不可能達到的角度。
而這次,他的脖子并沒有迅速反彈回去,而是維持着彎折的狀态。
歡顔和柏溪都沒有再看一眼唇釘男,更沒有回答唇釘男的問題,兩個人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我……我到底怎麽了?”唇釘男的聲音顫抖着,他很想讓自己的腦袋擡起來,但卻發現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他的視線裏,歡顔和柏溪都是倒着的,并在不斷地離他遠去,“你們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上出問題的原因?求求你們,救救我!”
他的話音未落,另一側暴露出來的脖子上,傷痕突然爆裂開來,一股黑血像個小噴泉一樣噴灑出來,把他自己的衣服都染上了漆黑的血色。
唇釘男吓得連連驚叫,他拼命地往一旁跑去,企圖避開黑血的噴濺。
可那血就是從他自己的脖子上流出來的,根本避免不了。
他像是瘋了一樣朝着歡顔這邊沖過來,同時驚恐地大叫着:“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我不想死!”
眼看着唇釘男就要沖到歡顔的身後,歡顔迅速回身,對準了唇釘男的腦袋就是一槍。
唇釘男一直在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歡顔的槍法又不太準,子彈擦過唇釘男的太陽穴,打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