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打量了下對方白紙似的面色，忍不住開口問：“你要不要……先去床上躺着？”
姜無妄右手握拳放到嘴邊，輕咳幾聲才搖頭道：“不用。”
随後又笑眼彎彎，“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麽事要問我嗎？”
一副無所謂自己身體狀況的輕松模樣。
陸然沒來由地有些不滿，甚至生氣：“你身體狀況這麽糟，是不是因爲交流會那晚的事？”
姜無妄微微睜大眼，盡管掩飾的再好，陸然也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驚訝之色。
陸然皺眉：“我問的話，有哪裏不對嗎？”
姜無妄搖頭。
“那你爲什麽會驚訝？”
“我——”姜無妄張嘴又是連續幾聲咳嗽，“抱歉，我今天狀态很差……”
“你從剛才起就在道歉。”陸然眉頭皺的更緊，“爲什麽要向我道歉？”
“讓您……你看到我這樣……”姜無妄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
“我不是被你綁架來的，是我自己主動過來找你，要道歉，也應該是我來道歉。”
陸然抿了抿唇，壓下心中無端出現的怒火，“而且，姜無妄，要是身體難受，你大可不必一直對着我笑！”
“我——”姜無妄欲言又止，嘴角的幅度不上不下的，整張臉看上去都有些僵。
陸然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樣茫然無措的一面，下意識開始反思自己剛才說話口氣是不是太重了點。
她有心要解釋兩句，姜無妄卻已經回神，臉色平靜地說：“我知道了。”
陸然眨眨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于是又把話題往回拉：
“你還沒告訴我，剛剛你爲什麽會驚訝……？”
“我以爲比起我的身體狀況，你會更關心其他事。”
姜無妄說完話又咳了起來，一雙眸子好似星光潋滟，讓陸然想到了夢中那個被當成祭品的小男孩的雙眼。
陸然移開目光，“其他事是什麽？”
姜無妄笑了笑，“當然是……你隐瞞着很多人的身份。”
話音未落，陸然瞬間就出現在他身後，随即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仿佛姜無妄再多說一句，就會立刻邁入死亡。
姜無妄閉上眼，非但沒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陸然握緊了匕首，不解地蹙了下眉，“你不反抗嗎？”
姜無妄睜開眼，“我永遠都不可能對你動手。”
這句話，是當初鏡像世界中那個性格不同的‘姜無妄’說出來的。
陸然一下就回想了起來。
還有她做的那個夢——
陸然放下匕首，又坐回原來的位置，“我前幾天做了個夢。”
姜無妄認真傾聽，沒有煞風景地問陸然爲什麽突然不動手了。
“我夢到了之前中斷過的夢，我在夢裏看到了你小時候的樣子，那個時候我在占蔔……”
在陸然說出‘無妄’這一卦象時，姜無妄瞳孔猛地一縮。
“你知道這個夢是什麽。”陸然口氣肯定。
“我知道——”
姜無妄沒有要隐瞞的意思。
可他剛說了三個字，又劇烈的咳嗽起來，而且狀況比以往都要糟糕很多，甚至到了一張嘴就會流血的程度。
即便姜無妄沒喊過疼，但陸然早就注意到了他攥緊的雙拳。
陸然趕忙去拿紙端水，“我就不叫周姨進來了，她就算過來，你的詛咒也不會被削弱。”
“你現在點頭或者搖頭告訴我，你的詛咒，是不是和你想告訴我的事有關？”
姜無妄點頭。
“我的夢是不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姜無妄再次點頭。
“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我是說，不僅是神啓組織這一層……”陸然眸色陡然淩厲起來。
姜無妄抓住她幫自己遞紙的手，不顧嘴角流出的血，開口道：
“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會支持。”
“如果覺得我礙事，那就殺了我。”
此刻姜無妄的眼神，竟然與林鸢情緒激動的眼神重疊了起來，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那是信徒仰望神明時的滿眼狂熱與虔誠。
陸然一時有些失神，而後冷着臉問：“你以爲我今天來時想做什麽？”
姜無妄：“殺人滅口。”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種毫不留情，又不會信守承諾的人？”陸然冷哼一聲，“我答應過你要幫你解開詛咒，現在詛咒沒有解開，我是不會讓你死的。”
“還有剛才，你竟然會以爲，比起你的身體狀況，我會更關心其他事……難道你覺得我是個對朋友冷血無情的人？”
被陸然一頓指責，姜無妄在懵了一下後，不僅沒有懊惱生氣，反而彎唇笑了起來。
這讓陸然不明所以，“你不覺得難受了？”
姜無妄沒有回答，隻笑道：“我是在爲您感到高興……咳咳……”
如此強烈直白的情緒，讓陸然不知道怎麽回應，半晌才呵斥了一聲：“閉嘴。”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陸然頓了下，直勾勾地盯着姜無妄的眼睛。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是不是早就知道‘哔——’的存在。”
“遊戲”一詞被屏蔽，連陸然都隻能聽到‘哔——’的一聲。
但姜無妄明顯聽懂了，還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
可就在他點頭承認的那一刻，兩人腳下毫無預兆地出現一個巨大的法陣。
隻一瞬間，陸然就聽到了外面周姨的叫喊聲，以及妖物從四面八方撲過來的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察覺到危險，陸然第一時間就想要抱起姜無妄離開。
“咳咳，應該……是‘它’……咳咳……把我放下，你就能安全離開這裏。”姜無妄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讓人一聽就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陸然來不及問‘它’是誰，但是她心裏清楚，真要把姜無妄留在這兒，他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所以二話不說就将姜無妄抱了起來。
同時運轉靈力，“守！”
陸然不知道真正的敵人在哪裏，隻能先防禦。
就在她抱起姜無妄想要騰空而起的刹那，一道清冷的銀光直朝他們墜下。
“星墜！”這道聲音仿佛來自四面八方。
陸然和姜無妄身處其中，隻感覺整片天地都在排斥着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