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進一步的交往距離”，事實上，按照他們現在的情況，就算她們兩個想要再進一步，也是很困難的。
他們之間的距離，又何止是相隔着一個屏幕那麽簡單。
一陣沉默之後，忽然兩個人同時開口：
“我查到了一些東西。”
“其實關于遊戲的事情……”
當他們意識到對方在說的都是同一件事的時候均是一愣，然而很快都反應了過來。
“你先說。”顧恨之示意。
沈眠點了點頭，這個先後順序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都是一樣的，于是也就順着開口：“其實，今天那邊的案子告一段落之後，我之前托人調查的關于遊戲的資料就已經發了過來……”
她大緻講了一下，随後又将路上發現的别人手機之中的遊戲，以及“遊戲”中遇到的劇情又重複了一遍。
顧恨之聽着她的叙述，當他再一次聽到“顧琤璟”這個名字的時候，雖說精神一振，卻也沒有了剛剛第一次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的那種怔忡。
此時的他在心中苦笑：這算是适應能力強的好處麽？
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順着她的叙述轉移到了别的地方。
她所描述的與“顧琤璟”相遇的畫面，此刻自己的腦海裏并沒有絲毫印象。
這裏面有兩個可能：
一是，她所在的世界本身就由精神力構造，但這種構造本身也不可能是完全憑空捏造，至少是有所依托的。就像是她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使用的“周英”的形象，就應該是軍校與軍部之前合作的一項志願活動，他多少有點兒印象。
又或者就像她之前所說的那位與蘇遇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相同的情況。
那麽，她遇到的“顧琤璟”很有可能也是有人提取了他的信息。這是有可能的，畢竟他的身份在帝國之中算不上什麽秘密。
但這就意味着，那些人的手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或許伸得很長。
而另外的一個可能：
則是她看到的場景，與自己曾經消失的那段記憶有關，畢竟從她的叙述來看，那個時候的主星場景與她所見到的現在的主星并不一樣，倒是與多年前相似。很有可能就是她潛意識裏與自己建立精神鏈接的時候發生的場景。
如果是這樣，就意味着将她“偷走”的那些人事實上對于她的“監控”和了解并沒有預計的那麽高。也就是說事情有可能會比他所預想的要好一些。隻是，這也代表着她的精神力一旦出了問題會變得更加危險。
這兩種可能，無論是哪種，都有着棘手的地方。
“你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的，關于真實和虛假的那個話題嗎？”
沈眠突然問道。
“記得。”顧恨之點頭。
“當你看完遊戲獎勵的那幾本書之後，我能感覺到我的感官在不斷的變強，甚至身體素質也比以前好了不少。好到……并不符合客觀規律。要放在平時，我大概會簡單概括爲：見鬼了！直到最近，甚至出現過整個面前的場景出現卡頓的現象……”
沈眠閉了閉眼睛，聲音中透着疲憊。
這些天以來，她的精神狀态其實并不算好，隻不過想要撐着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
她當然想過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是虛假的，那麽她做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但她得出來的結論是：無論她記憶裏的這些是真實還是虛假，她身邊的這些人，所發生的事情，至少在這麽些年裏面她都當成了真實的。哪怕是遊戲或者虛拟世界之中的人物，至少在現在，甚至是以後，她都可以做到無愧于心。
如此一來，就算以後發生了什麽，她接受起來大概也會容易許多。
“當現實場景出現了電視或者遊戲之中可能出現的坎墩或者閃頻的時候，如果不是這個世界瘋了，那就大概是我的問題可能性更大一些。”
沈眠說着這些的時候，聲音帶着連自己都意外的平靜。
除了顧恨之，她也不知道積攢在心裏的這些話還能說給誰聽。
就在顧恨之猶豫着接下來的話如何開頭的時候，沈眠卻忽然說了一句話：“如果你也是我臆想出來的人，顧恨之，那就隻能拜托你跟我一起走到這個世界消失的最後了。”
這個時候的沈眠覺得，她現在的情況，大概跟具有妄想症的人在某種程度上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突如其來的低落的情緒讓她微微垂下了眸子。
然而下一秒，在手機屏幕的下方彈出了一行小字：一隻溫暖的手摸了摸你的頭。
随後，她擡頭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就算我說我是真實存在的人現在大約也拿不出什麽證據，但是綿綿，你要知道，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在。如果你所在的世界是虛假的，那麽，我會找到真實的你到底在什麽地方，想辦法把你找回來。”他的臉上帶着從未有過的鄭重。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要不要聽一聽從我的角度是如何分析這些的？”他輕聲問道，聲音之中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如溪水般漸漸地安撫着她的情緒。
沈眠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如果自己跟他颠倒過來，自己是遊戲之中的人物，而他才是真實存在的人，似乎也不是一件無法接受到覺得世界還是毀滅了好的事。
就在顧恨之被她盯得忽然有些忐忑的時候，沈眠忽然開了口。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讓剛剛泛起的波瀾快速落了回去。
顧恨之思索了片刻，組織着自己的語言。
“在我們見面之前并沒有多久的時候，某一天，我忽然接收到了一個任務，是爲了完成那個任務，我才會來到普林斯特。也是因爲那個任務讓我知道了一些之前并未關注過的事情。”因爲害怕她那邊有人解析監聽，所以他的話并沒有說得太過明确。
那些人想要她醒來，所以她之前的那些話被聽去了其實都沒有什麽問題。甚至讓她發現自己的世界有可能是虛假的這件事，都是那些人精心設計的傑作。
但如果他的真實身份被人知道了，他在普林斯特周邊的部署或許就會失去作用。
而她，很有可能被轉移到别的地方。
這是他需要竭力避免的事情。
這就意味着，他的講述方式需要改變一下。
那些人知道他是帶着目的來到普林斯特的話也沒什麽，畢竟他的能力都體現在之前學校的那些測試結果上。
就算别的可以作假，在其他人看來，精神力這東西也是無法作假的。
那麽，就算他在其他項目上隐瞞了數據，隻要精神力不變，那些人就沒有必要擔心他會影響他們的計劃。
畢竟那些實驗體被盜這件事，就算是在帝國内部也是需要嚴格保密的。消息洩露的風險很小。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其實就知道你不是‘周英’。”在沈眠有些怔忡的表情之中，他又抛出了一個“消息”。“那個時候，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是我發現你對我非常熟稔。”
熟稔到後來直接喊他“男朋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