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重重往下墜,震得心髒一陣絞痛,周疏蓓額角冒出虛汗,猛地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醒來時,窗外已是白晝。
宣枳還睡在她枕邊,被褥滑落了一半,她壓住胸口餘悸, 情不自禁伸過手指,捏着被角輕輕提起來,幫她蓋到肩膀處。
宣枳羽睫微顫,慢慢睜開眼睛。
周疏蓓忽然對她說:“早啊,女兒。”
宣枳愣怔了一下,接着,薄薄淺淺的漂亮卧蠶才潋起笑意, 甜軟回道:“早啊, 媽媽。”
有時, 幸福就是這麽簡單,有家有愛。
“真好。”周疏蓓蓦地又說,卻又似在喃喃自語,聲音缥缈不清:“有女兒真好。”
……
良久。
隔壁房間。
溫瑾朗跟溫邂周秉燭夜談到天亮。
宣枳走出卧室,經過虛掩的房門時,無意間聽見溫邂周對溫瑾朗說:“爸,既然我遲早都是得回萊國,那也沒必要再躲躲藏藏的了。我想出去外面看看霏城的風景,跟您,跟媽媽, 還有跟姐姐,就我們一家四口。我想……留個念想。”
“好,爸爸帶你去外面看看…”溫瑾朗不知是不是哭過, 嗓音聽上去, 很嘶啞, “就我們一家四口。”
一家四口……
可能是宣枳這輩子聽過最美的詞彙。
她不動聲色的下了樓,腳步不由得輕快的跑去院外找陳京裴。
然後奔進他懷裏, 沒頭沒尾的說:“陳京裴, 原來,有一個完整的家,是這麽好。我們以後,也要一口,兩口,三口,四口……”
陳京裴:“……”
什麽一口,兩口,三口,四口?
難不成是……
“你想跟我生四個?”這理解能力,沒毛病。
宣枳無語:“……”
無語一會,白了他一眼,故意說:“你想太多了,我是說多買幾口鍋。才能天天炒菜不帶重樣。”
說完,難掩蜜意的先鑽進跑車裏。
陳京裴懶佞輕笑,侃道:“那看來,得給你盤個鍋廠。”
就這樣,倆人你一句, 我一句,時間不知不覺過得挺快。
轉眼,霏城大降溫,下雪了。
乘鲸公司的仿生機器人展覽會舉辦了三天。
終于在平安夜這天結束。
而平安夜,是宣燼的忌日。
宣枳帶陳京裴和溫邂周一起去烈士陵園祭奠他。
雪下得很大。
覆住了烈士碑上的相片。
宣枳蹲身,輕輕爲宣燼拂去碑前的雪,堅強的笑着說:“舅舅,我來看你了。跟我喜歡的那個男生一起來的。我和他,明年三月植樹節就要結婚了,他叫陳京裴。”
之前,宣燼就曾叫她以後把戀愛的酸甜苦辣分享給他聽。
雖然,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
但宣枳還是想告訴他,她和陳京裴的戀愛是甜的。
很甜很甜很甜的……
“舅舅,你聽見了嗎?”宣枳撫着他的相片,相片裏的他,永遠年輕英俊。
她憋着打轉的淚花,繼續道:“還有……我已經找到媽媽了,她現在過得很好很好。還有……”
她說着停了一下,拉過溫邂周的手,又說:“我原來還有個孿生弟弟,他叫溫邂周,長得跟舅舅你好像好像。這是不是…舅舅你在冥中安排我們相遇的呢?”
直到今日,她才恍然明白溫邂周爲何會長得這麽像宣燼了。
因爲,在有些地方,有一種“外甥像母舅”的說法。
而這也是有一定基因學依據的。
“還有……”宣枳很想告訴他,岑咛跟陳韫澤的事,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畢竟,她不清楚宣燼生前對岑咛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感。
她明明記得他說過,他的心,永遠隻屬于祖國……
“舅舅,以後每年,我都會來看你的。或許下次來的時候,會帶上你的小曾甥女。”
她聲音漸漸低弱。
陳京裴聽得心疼,撐着一柄黑色傘,抵在她頭頂,爲她遮擋滿天風霜,喉嚨酸澀說:“走吧,明年,給舅舅帶上喜酒和喜糖。”
宣枳輕輕點頭,“唔。”
陵園回歸平靜,雪花簌簌飄落,越落越厚,覆蓋來時的腳印,也抹平回去的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