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心醫院。
坐在公交車上的江丞遠遠的望了一眼那棟粉白交加的建築。
這是京城一家赫赫有名的療養院,位于京郊的山上,地理位置偏僻又幽靜,平常也隻有一班公交車可以抵達這附近。
下了車後,江丞緊了緊書包帶子,緘默不語的踏上了上山的路。
療養院的門衛看見他很是驚奇,連忙迎了過來。
“成成?你今天怎麽過來了?已經大半年沒看到你了。”
江丞禮貌的笑了笑,“魏叔叔好,我已經念高三了,最近學業比較忙,現在放暑假了才有時間過來。”
門衛一邊笑着一邊打開了門把他迎了進來。
“放心吧,你媽媽最近的狀态很好,你李阿姨還誇她來着。”
因着魏東的女兒是這裏特聘的咨詢師,所以他們一家全都在這裏工作。
魏東的妻子李阿姨也是這裏的護工,專門照顧他的母親。
聞言,江丞的眼底浮過了一抹難以捕捉的暗光,随後不動聲色的跟在了魏東的身後。
魏東又和他寒暄了幾句,這才在院子裏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将江丞領到了她面前。
“孩他媽,你看誰來了?”
李阿姨回了頭,看到魏東身邊站着的江丞後,驚喜不已,忙放下了手裏的東西。
“哎呀,成成居然來了,來讓阿姨好好看看呀,長高了,但是人瘦了不少,最近課業一定很辛苦吧?”
江丞乖巧的笑了笑,“還行。”
魏東見着自己的妻子似乎要打開話匣子,連忙給她遞了個眼色。
李阿姨心領神會的閉了口,而後轉移了話題,“成成,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她。”
說着便拉起了江丞的手,二人一齊望醫院的住宿大樓走去。
那個女人的房間就在頂樓。
即便是大半年沒有來了,但江丞依舊對這裏的環境熟悉的不行。
大到每一個樓層,小到角落裏的垃圾桶,一花一草一木,全都刻在了他的心裏。
她更是。
走到那扇白色的房門前,李阿姨舒了一口氣,在江丞面前蹲了下來。
“孩子,别害怕,她再怎麽說也是你的媽媽,而且她最近狀态挺好的,不會對你怎麽樣的,阿姨就在門外,有什麽事記得喊阿姨。”
“好。”
江丞笑着點了點頭,随後擰開門鎖走了進去。
明明是盛夏午後,可裏面黑的如同冰窖。
房間沒有點燈,就連窗戶都拉的嚴嚴實實的。
身後還沒合上的門成了這裏唯一的微光。
但随着那抹微光的消失,周圍便徹底遁入了黑暗當中。
江丞嘴角的笑也随之消失的蕩然無存。
“啪——”的一聲,他面無表情的按下了牆壁的上開光,整棟屋子瞬間亮堂了起來。
連帶着坐在窗邊的那個女人也一并顯露在了他的視線當中。
女人生的很美,瓜子臉,桃花眼,五官精緻又小巧,皮膚也很白,沒有任何瑕疵。
許是不适應突然的光亮,燈開的一瞬間,女人連忙叫了起來捂住了臉。
“若芳,若芳,快把燈給我關了!”
若芳便是李阿姨的名字。
聽着女人尖銳的聲音和充滿了命令式的語氣,江丞不由自主地冷笑了聲。
這麽久不見了,她還是這麽的不近人情。
随後,他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全然不顧對方的狀态,蹲在了她的面前。
“親愛的媽媽,我過來看你了。”
女人這才緩緩地放下了遮住臉頰的手,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年。
“你、你是誰?”
江丞嘴角上揚了幾分,又一個标準的微笑展露了出來。
“媽,我是許成啊。”
女人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瞳孔驟然放大,繼而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啊!!!是你,是你,你這個野種!”
她站了起來,在房間裏瘋狂的跑着,随後将床上的東西一個接一個的砸在了江丞的身上。
“你走,你快走!惡心的賤種,你快走!”
江丞深呼吸了一口氣,忍受着耳邊惡毒的謾罵,以及那些砸向他的東西帶來的疼痛。
門外的李若芳聽到了裏面傳來的動靜,有些擔心的拍了一下門。
“成成,你還好嗎?怎麽了?”
江丞将碎在自己腳邊的杯子撿了起來,一點點的将它拼湊了完整。
“李阿姨,我很好,沒事,你先去忙吧。”
“真的沒事嗎?我怎麽聽——”
“真的沒事,您去忙吧。”
“行”
門外漸漸沒了聲音,江丞這才捧着手裏的碎片走到了女人的面前。
對方似乎是發洩累了,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江丞将碎片一片片的攤開擺在了她面前,嘴角又上揚了起來。
“媽,你知道嗎?我現在過的很好,江家的爺爺很喜歡我,江媽媽對我也很不錯,家裏有用不完的傭人,每天我都坐着豪車去學校,同學們都知道我是有錢人家的小孩。”
“再也不用每天擠在髒兮兮的地下室,不用每天放學就跑到垃圾堆裏撿塑料瓶,也不用爲了五角錢和路邊的乞丐大打出手,也不會被别人笑話是沒人養的野種。”
“而這一切.都是拜您我親愛的媽媽所賜啊,如果不是您,江家也不會找到我,也不會發現我在您的虐待下活了八年,更不會因爲心疼我把我接進江家,把你送到這個地方。”
女人又尖叫了起來,瘋狂的捶打着江丞。
“你滾,你滾啊!”
“我當初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是你毀了我的全部!你這個賤種!你就不該被生下來!”
“我當初爲什麽沒有掐死你?爲什麽?爲什麽?!”
女人拿起了地上的碎片,狠狠的朝着江丞的腦袋砸了過去。
巨大的動靜引發了警報聲,很快三四個醫護人員沖了進來控制住了歇斯底裏的女人,江丞則被李若芳緊緊的摟在了懷裏。
“成成,成成,沒事吧?”
江丞搖了搖頭,但額頭上卻早已鮮血淋漓。
許若芳沒敢再耽擱,趕緊把人打去了醫務室,看着護士替他處理傷口。
她站在旁邊,很是自責的抱怨着:
“我就不應該離開的,我以爲她最近情緒好點了,沒想到唉,怎麽會這樣呢?”
江丞沒說話,隻是打開了手機默默的點進了和置頂聯系人的聊天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