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濕的地下室内,隻有頭頂的一盞白熾燈閃着微弱的光。
冷光虛虛晃晃的籠在了負手而立的男人身上,将他的身影襯的更加幽寂了些。
聽到身後人的質問聲後,他緩緩地轉過了身,那張原本溫潤、明珠千斛也難掩蓋的美人面上此刻滿是肅殺,蕭涼的讓人生畏。
這還是顧聿第一次和這個人面對面的交流。
此前,他認識、了解他的唯一方式就是那些成垛的資料和照片。
那上面的男人淳樸憨厚,永遠是一副恭善純良的模樣。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确實一個連他也看不透情緒的嗜血修羅。
呵,一個将他從華國追殺至此的人怎麽可能憨厚老實?
他們都被他騙了!
“趙朗。”被綁在椅子上的顧聿咬牙切齒的道,“别以爲你回京了就能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晚了!我才是顧聿,我才是顧家的長孫,這是誰也抹不掉的事實!”
趙朗把玩着手裏的匕首,上面折射的冷光時不時的掠過他的眉骨,在上面映下了一層寒霜。
他低垂着眉,半張臉匿在陰影中,晦暗莫測。
“可隻有我的身體裏流着真正的屬于顧家的血,這也是誰都抹不掉的事實。”他輕輕舉起了那隻匕首,将它比劃在了顧聿的脖子上,“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一個真正的顧聿,那就是我。”
若不是二十多年前他和眼前這個男人被抱混了。
恐怕誰也不知道現在叱咤整個京城的顧家小少爺實際上是個山村莽夫。
而被困在那個小山村裏、默默無名的他才是真正的顧家長孫。
看着那把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匕首,顧聿的眼底終于劃過了一絲慌亂。
“你、你不能殺我,是我替你照顧了爺爺二十多年,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卻親若祖孫,你要是殺了我,爺爺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是他親孫子又怎樣?和他一起生活的人是我!”
趙朗卻輕蔑的笑了一聲,“你真的覺得我追殺你至此,老爺子就一點都不知情嗎?”
顧聿瞳孔瞬間放大了。
“那你不妨再猜猜,爲什麽老爺子知情、卻沒有向你伸出援手嗎?”趙朗手裏的匕首已經貼上了他的臉頰,在那上面輕輕摩擦着,“那是因爲你現在已經是一顆沒用的棄子了。”
轟然間,顧聿的心裏有什麽東西崩塌了。
“不、不可能爺爺他不是最疼愛我的了嗎?怎麽可能”
“實話告訴你吧,你背着顧家幹的那些勾當,不光我知情,老爺子也隻情。”趙朗用着最輕微的聲音說出了最殘酷的事實,“赤霞村的那些偷獵者,明面上替你做走私,實際上還奉你的命過來取我的命是吧?”
“可惜了。”他輕笑一聲直起了身子,“我命大。”
顧聿徹底破防了,坐在椅子上嘶吼了起來。
“對,那些人就是我派去的!可是你居然沒死!你居然沒死!哈哈哈哈哈我早該發現的,我早該發現你的不簡單,也不該心軟,在知道你真實身份的那一刻我就應該把你殺了!”
突然,他不知怎的掙脫了繩子,猛地朝趙朗撲了過去。
一旁的周胥和裴夜見狀連忙撲了上去想要按住他。
可是已經晚了,顧聿擡起了手,将藏在暗扣裏的那枚毒針狠狠的刺進了趙朗的心髒。
“哈哈哈哈,你想殺了我成爲真正的顧聿?沒門!既然我活不下去、得不到所有,那你就陪我一起去死吧!!!”
裴夜一拳砸在了他的天靈蓋上,顧聿頓時吐出了一大口血,頭暈目眩的向後倒了去。
趙朗捂住胸口,踉踉跄跄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随後奪過周胥手裏的槍瞄準了他。
“再見了,敗類。”
“嘭——”的一聲槍響,顧聿徹底倒在血泊中斷了氣息。
趙朗再也支撐不住的也跪倒在了地上。
見狀,周胥連忙将他扶住大聲呼救,“快去找醫生,他媽的快去找醫生啊!”
趙朗卻擡手制止了他。
周胥卻抱住了他的手大喊大叫,“老大,都什麽時候你還想硬撐?那小逼崽子的毒針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忘了老許是怎麽死在魔鬼灣的了嗎?你——”
“我沒事。”趙朗從牙縫中擠出這了這幾個字。
“怎麽可能沒事啊,老大,你——”
周胥不說話了,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爲他看到趙朗将那根毒針從心髒處拔了出來。
——上面一絲血迹也無,而是深深的沒入了一塊小小的三角符紙中。
周胥愣了愣,“這是.”
趙朗笑了聲,“平安符。”
這下他欠江黎的,怕是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江老爺子覺得最近家裏安靜的過分。
他不過是去公司視察了幾天,回來後,就感覺整個氣氛又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江宴破天荒的沒有逃出去,居然真的本本分分的關了幾天禁閉。
江時序每天按時起床、按時吃飯。
江黎更是安安靜靜的待在房間裏看書學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最讓他詫異的莫過于江丞的改變,以往他回家時,這孩子總是第一個出來迎接,熱情的不行。
可現在呢,隻是遠遠的和他打了一個招呼,便一瘸一拐的上了樓。
就連家裏的傭人都比以前盡職盡責、勤勤懇懇了不少。
江兆遠懷疑自己回了一個假家。
怎麽每次離開一段時間再回來就不一樣了呢?
這個異常一直持續到吃午飯。
飯桌上,大家全都安安靜靜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格外的規矩。
他強調了十幾年的飯桌禮儀,這幫小崽子居然在一夕之間全都達到了。
驚歎之餘,老爺子又不滿足的感慨了起來。
“要是老二老三他們都在就好了,咱們一家子幾年沒吃過一次團圓飯了。”
林曼茹一邊給老爺子盛湯一邊道:“三弟妹昨天才打來電話,說他們要再晚幾個月回來了,那倆小子又生病了,她得留下來照顧。”
江兆遠聞言連忙問道:“病的嚴重嗎?”
“小孩子嘛,感冒發燒常用的事,不嚴重,但估計也不能舟車勞頓。”
“那倒也是。”說着他又哼了一聲,“老三媳婦回不來情有可原,老三自己天天找借口待在公司不回來,别以爲我不知道他是嫌我老頭子啰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