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一直坐在角落裏的周文棋突然擡起了頭看向了她,眼裏盛滿了動容的光。
那天之後,他跑到學校的陽台上待了好久。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
從小到大,他的成績一直都是學校的佼佼者,可又因爲沒什麽家庭背景、性格又懦弱,或多或少的就成了學校裏的校霸的出氣對象。
他輾轉換了幾個學校。
直到來到了京城一中,他以爲,在這所公認的比較看重成績、教學環境優異的學校裏,自己多多少少可以當個透明人。
可沒曾想還是被江丞盯上了。
那個書包還是他這學期剛換上的,裏面的複習資料也是他的媽媽辛辛苦苦一點點攢出來的錢買的。
可他連續找了幾天都沒有發現它的任何蹤影。
假期的學校格外荒涼,隻剩下他每天像個孤魂一樣遊走在教學樓附近。
——隻是爲了尋找那幾本資料。
他不明白,明明隻剩下一年了,隻剩一年他就可以徹底擁有自由、不再被别人的冷言諷語左右。
可爲什麽連這點心願老天爺都不願意滿足他?
他也嘗試過和自己的母親溝通,可得到的答案無非就是——
“沒關系,小孩子的打打鬧鬧而已。”
“你是不是哪裏得罪人家了?你知道媽媽在京城裏沒權沒勢的,那些有錢人咱們得罪不起的。”
于是,他更加沉默了。
直到今天,一個仙女似的姐姐來到了他的家裏,告訴他,“有關系”,他值得一句道歉。
周文棋死死抓着衣角,委屈的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了。
卻忽然瞥到了江黎眼角的笑。
很溫柔,明明現在是盛夏驕陽,卻讓他如沐春風,又帶着莫名的肯定和期許。
周文棋的眼淚兀的就收住了,脊背也挺了起來。
江黎這才開口,“周同學,你願意原諒江丞嗎?不願意的話也沒關系,我可以讓他繼續道歉。”
江丞下意識地就想要抗議,卻忽地瞥見了她眼角的寒光,像極了零下十幾度的冰雪。
他應激的抖了一下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周文棋本來不想原諒江丞的,可一擡頭就看到了他眼角欲滴的淚。
他沉默了。
原來江丞同學也有這麽脆弱的一面嗎?
算了,有這麽一個姐姐在,他的本性應該也壞不到哪裏去吧。
“我原諒他了。”周文棋小聲的道。
“真的嗎?”江黎又問了一遍,“我希望這是你真心的想法,而不是被迫。”
“不不不。”周文棋連忙擺手道,“我是真心的,我和江丞之間.本來就是有些誤會。”
說罷他看向了江丞,“江同學,你真的很厲害,其實我很羨慕你的,羨慕你有一個這麽好的家庭,羨慕你每天不用怎麽學就能考到那樣好的成績,你知道嗎,我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背書了,晚上一點才能睡覺,已經努力成這樣了才能勉強超過你。”
“我還很羨慕你的人緣,老師和同學都很喜歡你,雖然你有時候很調皮,但我知道你本心并不壞的,說不定那隻是你爲了獲得關注的一種方式,我隻想說你真的很優秀了,往下看,有千千萬的人在羨慕你。”
江丞愣住了。
他以爲這是周文棋讨好他故意說出來的。
可是并沒有。
他的表情很認真,像是在闡述一件很真摯的事。
原來他真的受到了這麽多的肯定嗎?
原來真的有這麽多人羨慕他嗎?
看着沉默不語的兩人,江黎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嘛,這才像是正常的同學關系。
周媽媽這會兒也反思了起來。
“唉,都怪我,我太忙了,壓根沒時間關注這些,怪不得這孩子最近情緒這麽低落,看來我以後确實得改一改了。”
江黎笑了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阿姨你平常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兩個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看看周同學這麽優秀就知道您的用心了。”
周媽媽害羞了起來,突然又有些驚訝的道:“你怎麽知道我有兩個孩子?”
“我不僅知道你有兩個孩子,還知道那個人是周文棋的哥哥,年齡差不多在23歲,剛大學畢業。”
周媽媽徹底張大了嘴巴。
江黎連忙解釋道:“阿姨,您别誤會,我隻是看到了那面牆上的獎狀,又自己稍微推算了一下。”
“推算?”周媽媽來了幾分興趣,“你是說你會算卦?”
江黎點頭,“略通一些而已。”
周媽媽知道,這完全是江黎的謙虛之詞。
如果隻是略通一些的話,怎麽可能就憑借這點東西推算出她兒子的年齡和目前的狀态?
中年婦女本來就對這些比較感興趣,見着江黎這麽小的一個年紀就通這些,周媽媽更加感興趣了。
“江小姐,那你給我家文棋看看,看看他能不能考上大學呢?”
“媽!”周文棋小聲的責怪了一下她。
江黎卻笑着表示沒事,“我看過文棋的面相了,他天庭骨飽滿隆起,額頭方正,學業運很好,以後也一定會大富大貴的。”
聽見這話,周媽媽高興的拍了一下手。
“别人說這些我可能不信,但是隻要是江小姐你說的,我都信。”
“太好了,這兩個孩子跟着我也都是苦命的,隻要他們過的好,我也就滿意了。”
江黎沒說話,眼底閃過了一絲思忖。
其實她算過了,周家的情況确實不太好。
周父意外早逝,周母得到了一筆撫恤金這才在京城買下了這間勉強能住得下三人的房子。
可周父留下的欠款還是壓垮了這個不大的家庭。
周母每天在外風餐露宿,打着兩份工,這才勉強能供的起兩個孩子的學習。
好在周文書和周文棋比較努力,兩個人的學業運都挺不錯,獎學金也拿了不少,勉勉強強的可以分擔點家庭重擔。
但問題就出在周文棋的這個哥哥周文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