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房間裏,男人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周圍架滿了各種各樣的儀器。
男人面如玉色,隐匿在交錯的光影當中,像是沉睡的神明。
突然,床側的呼吸機發出了一聲“滴”聲,随後一個颀長的人影随後從房間的角落裏走了出來,靜靜的注視着病床上的男人。
男人眉眼動了動。
人影這才開口說了話。
“顧少,好久不見。”
趙朗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頭頂的白熾燈讓他有些不太适應,緩了許久視線才聚了焦。
“老爺子已經知道了,讓我早點把您帶回去顧家的血脈在外流落太久了,您會有危險。”
趙朗擡起了手,看了看自己無名指上夾着的心率檢測儀。
旁邊的機器上鮮紅的數字告訴他,他還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原先以爲自己沖破了命運的桎梏該會是如何如何的狂喜。
可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他卻平靜極了。
就好像從前的那些掙紮與痛苦全都被抹平了,雲開月出。
他眯起了眼睛,視線這才緩緩地轉到了床邊的男人身上。
對方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西裝,五官硬朗,稍顯溫和的眉眼裏暗藏鋒芒。
“賀叔叔,好久不見。”
“我會有危險?難道爺爺現在才知道我是會有危險的嗎?”
賀平章皺了皺眉。
“家主當初把你送到赤霞村也是無奈之舉,畢竟留在顧家您遭遇的危險就會更多。”
趙朗沒再說話,繼續合上了雙眸,語氣也冷了下來。
“我爸呢?他怎麽樣了?”
賀平章愣了愣,“二爺不是早就.”
“我是說我在赤霞村的爸爸,他盡心照顧了我将近20年,難道還不配我叫一聲爸嗎?”
賀平章抿了抿唇,顯然對趙朗的這個稱呼不太滿意,但最終也沒能說什麽。
“你放心,家主已經派人将他接往一個安全的地方療養了,他可以在那裏安度晚年,不過,您既然要回到顧家了,此前在赤霞村發生的事還是一并忘了吧,從今以後,您是也隻能是顧家的人顧聿少爺。”
賀平章第一次喚出了趙朗的真名。
對方卻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不知是何想法。
賀平章卻無所謂的繼續道:
“西南的醫療條件終歸是比不上京城,所以我已經在安排人把您轉到京城的私人醫院了,後天就動身。”
床上的趙朗終于動彈了一下,重新睜開的雙眸間帶了些暗諷。
“我傷還沒好,爺爺就開始着急的掌控我了嗎?”
賀平章眼裏的不滿又深了些,“顧聿少爺,家主這是在保護你。”
“行了,既然你們已經安排好了何必再通知我?”
“滾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賀平章躬了躬身,帶上門後就離開了房間。
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他便打開手機,接通了一個電話。
“.嗯.是的,我已經安排好了。”
“.是的,您考慮的沒錯,小少爺他比之前更執拗了。”
房間内,原本還在閉目養神的趙朗下一秒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三下五除二的拔掉了身上的儀器,從枕頭下取出了自己的手機,一番操作之後,手機便成了一個掌上電腦。
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之後,霎時間,這棟醫院的各種信息圖立馬就顯露了出來。
很快,他便定位到了江黎的病房。
看到對方安然無恙的一瞬間,趙朗放了心,緩緩地靠回到了床上。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的眉眼間染上了幾分笑意,手指也漸漸移到了唇邊。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對方最後是割破了手腕喂給他血才讓他堅持到救援人員來的。
這恩情.哪怕再來七世他都還不清了呀。
在醫院又住了兩天之後,江黎和江宴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剛出醫院,江宴就找來了各種東西把她裹得嚴嚴實實,連一絲縫都沒露出來。
等到看到他推出來的那個輪椅後,江黎終于繃不住了。
“江宴,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用不着這樣吧?”
江宴一本正經的看向了她。
“說什麽呢?醫院還說你要至少要再住一個星期的院才能徹底恢複,還有你手臂上的那些燒傷還沒處理好,要不是這破醫院裏什麽都沒有,我直接弄張床把你推過去了。”
江黎:“.”
她還是坐輪椅吧。
有醫院的專車和警車的護送,二人很快抵達了機場,走了特殊通道直達了航班附近。
江宴一邊推着輪椅上的江黎,一邊目光止不住的被旁邊的陣仗吸引了去——
那是一架通體黑色的私人飛機,看着牌子還是國外的限量款,松下來的梯子兩旁圍滿了身強體壯的黑衣保镖,看的江宴是連連咂嘴。
“我靠,這破山區還有這等富豪啊,這架空客ACJ408可是市值15億的,别說十幾億的定制版飛機了,我上次隻是看中了一款普通的去問老爺子要,老爺子還給了我一耳巴,果然啊,人比人氣死人,你說我怎麽就沒生在這種家庭呢?”
越說江宴越起勁。
“要我說爺爺這生意還是做的小了些,咱們家在京城都排不上什麽名号,下輩子我要生就生在身家幾百億的家裏,那才叫一個爽,銀行卡都不會被限額。”
“我看顧家就不錯,他們都說顧家的家産已經不能用錢的單位來衡量了,把他們家的錢分給全華國的人花三輩子都花不完,啧,世界上多我一個這樣的富豪會死嗎?”
“不過我這樣的也不适合生在顧家,聽說他們家内鬥也很厲害,能不厲害嗎?那麽多财産,幾個人肯定鬥來鬥去比誰争得多,這樣一看,咱們家也挺好的,畢竟除了我也沒人打爺爺的遺産的主意。”
江黎:“.”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說完,她也順着江宴的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那架黑色的飛機。
不知怎麽,透過那玄色的機窗,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此時,半卧在休息室的趙朗也擡起了頭。
透過身旁那玄色的窗,他一下就看到了下方廣場上坐在輪椅上的人兒。
雖然對方全身上下都裹滿了東西,一絲縫隙也沒露出,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江黎。
指尖輕輕叩在了窗台上,他喃喃自語:
“我們還會再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