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無論他成長成了什麽樣子,去往了哪裏,最後都會回到赤霞村,意外橫死。
并且他的成就越大,最後下場也就會更凄慘。
他曾回到了顧家,掃滅了一切敵人,成了叱咤風雲的顧家家主,卻在一個風雨交加之夜,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手中,四肢被斬斷,面目全非。
他又嘗試隐姓埋名去往國外,準備過上一個不爲人知的平淡生活,但卻橫死在了名爲浪漫之都的街頭。
無論他如何嘗試,結局都不會有任何的動搖。
第五世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疲憊了。
受夠了這些他無論怎麽掙紮都改變不了的命運。
可就在他準備不作爲的時候,卻意外救下了一個赤腳僧人。
那僧人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命理,并在臨走之前告訴了他一番話。
他說人有七世輪回,所謂輪回,原本是上下浮沉的生死流轉,但他的命理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太簡單,普通人的輪回在他這裏成了毫無意義的回溯。
而一旦七世全部經曆完畢,他就要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
除非他能找到把他從輪回中解救出來的那個人。
之後,那個雲遊僧人就徹底從他生命中消失了,他再也沒有遇到過。
他也曾試圖找過這個所謂的救他出輪回的人,但耗費了整整兩世的時間,傾盡了所有的人力财力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就在他準備放棄、接受這可笑的命運的時候。
江黎出現了。
先前的輪回經曆告訴趙朗,隻要他選擇一直待在赤霞村當中,就一定會在22歲七月的某一天意外橫死,而他在村子裏的經曆也會大差不差。
可這一世,他卻迎來了江黎這些人。
這個狀況可是從未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
于是他開始默默的觀察起了這個大變故。
當發現江黎是這個變故當中最爲關鍵的一環時,他那如同死水一樣的心也再次泛起了波瀾。
或許江黎就是那個救他出輪回的命定之人呢?
但他不敢輕易下結論,畢竟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所以他隻能一步步的接近她,一步步的靠近她,看自己是否會受其影響。
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開始不受控制了。
他似乎開始着迷她那波瀾不驚的眸子、淡然清冷的氣、以及神秘莫測的各種本領。
她就像是一團迷霧,原本他隻是想解開這團迷霧的秘密,可後來,好像對這團迷霧本身起了興趣。
看到漫天大火的一瞬間,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處在輪回的關鍵七月——一個小小的意外都能讓他橫死當場,而是下意識的沖了進去,把她救了出去。
墜入崖下的那一刻,他更加釋然了。
自己的這七世經曆加起來足以比任何一人的一生精彩,他還有什麽好遺憾的呢?
可神奇的是。
他居然活了下來。
因爲她的存在。
聽完這些的江黎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趙朗的經曆并不會讓她覺得荒誕不經,畢竟她的經曆和他相比也是同樣的荒誕不經。
按照她的理解來看,他們現在所處的世界是一本書,每個人物都被既定的情節設定好了一生。
而趙朗隻是這本書中和主線劇情毫不相關的一個人物。
可由于他先天的命理太過強大,和設定好的情節産生了割裂,由此出現了bug,他也陷入到了無窮無盡的輪回當中。
如果自己沒有覺醒,沒有影響到書中的劇情進展的話,恐怕他永永遠遠都要被困于這輪回當中,或者和那個雲遊僧人說的一樣死在自己無法脫困的第七世。
自己的覺醒對書中的其他角色來說是個救贖,對于趙朗又何嘗不是呢?
師父說過,玄門之人,要心懷大愛,上爲社稷,下爲黎黍。
她起碼不能對不起師父給她取的這個名字。
江黎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面頰之上。
“放心,我看過你的命理了,已經出現了部分的改動,或許你真的可以逃過這個既定的輪回。”
趙朗卻仰頭看向了頭頂密不透風的參天數木。
“就算逃不過那也是我的命了,我也努力了,了無遺憾了吧,隻是”
他迎上了江黎的視線,目光隐隐多了幾分哀恸。
隻是他好像好不容易在這七世之中遇到這樣一個特别的人,卻沒有機會再與她深入了。
江黎拍了拍裙子站了起來,沒再理會他的多愁善感。
“趕緊離開這裏吧,要是再找不到出口,天王老子下來也救不了我們倆。”
三伏天已經來臨了,往後的原始森林隻會一日比一日炎熱。
比起潛伏在暗處的困獸,稀少的水源才是他們最大的挑戰。
在這密不透風的熔爐當中,水資源隻會蒸發的越快。
而他們愈發疲憊的身體也無疑加快了死神的步伐。
剛開始,江黎還能找到些汁水充盈的果實,供兩人維持基本的生理需求。
趙朗的傷口似乎恢複的很快,甚至還饒有興緻的同她打趣。
“你不會把所有的食物都留給我這個傷患了吧?我看你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江黎冷笑了聲,“我還沒舍己爲人到那種程度,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的,所以放心吧,食物大部分我都留給自己吃了。”
可很快她就發現,所有的好狀态都是這個家夥爲了讓她放心強撐着裝出來的罷了。
他的肋骨斷在了最深處,隻靠着原始的治療手段并不能很好的康複。
再加上周圍的環境實在太差太悶熱,沒多久趙朗的傷口就開始發炎了。
直到江黎聞到了一股腐肉的味道,這才得知了一直以來他的強顔歡笑。
“何必呢?”江黎闆着臉,“每天都跟我講一個笑話不累嗎?”
趙朗的臉色白的像張紙,嘴唇也因爲淡水補充不足而幹裂了開來。
即便這樣,他還是勉強的笑了一下。
“因爲怕你無聊,畢竟在這裏,隻有我一個人能跟你說話了,我可不想在沒走出去之前,你就精神失常了。”
江黎動了動唇,沒說什麽,隻是默默的轉過了身。
“你放心吧,我心理沒那麽脆弱,再沒走出去之前,我是不會讓我們兩個人出任何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