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校區坐落在東城裕中街西路32号，與東城東大附屬醫院背靠背，隻隔一道街。
早上九點一刻，東城市公安局收到報警電話，東城一中高三層教室發生學生墜樓事件。
涉及到中學生生命的報案自然引起市局上下關注。
蘇甯從黑色吉普車上下來，身後的車門被他大力關上，沉悶的聲音帶着震顫。
警笛轟鳴、120救護車穿梭而過。
“蘇局，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從警車上下來幾個警員，爲首的叫李江，是市局刑偵一隊的隊長。
蘇甯沒有作答，而是擰眉看了一眼一中門口圍滿的衆人。
接到報警電話到現在才過去十分鍾，周圍人群消息卻很靈通。
随後到來的民警快速控制現場，拉上警戒。
出事的教學樓在一中主教學樓三樓，那一層全是高三年級的學生。
“先進去！”
蘇甯率先走進校園，他身後跟着李江他們一隊的幾個警員。
都是有經驗的偵查員，一進入校區自然分散去做事。
校方第一時間将各年級學生控制在教室，校園内除了警笛聲一片安靜。
幾位穿着東大附屬醫院醫護人員服飾的人在現場進行搶救。
李江的人先去了三樓，到五班了解情況。
出事的班級剛剛正在上第二節英語課，事故發生的有些猝不及防。
蘇甯站在一樓看着現場的一片狼藉。
從教學三樓摔下來，生還的幾率不大。
果然，經過一番搶救，醫生無奈搖了搖頭，并開始出據死亡證明。
蘇甯上前一步，示意他身邊的兩名警員勘察現場。
“二哥，怎麽樣？”
顧平昀摘掉手套，拿起證明開始簽字，看到蘇甯過來朝他點了點頭。
“你自己看看吧。”顧平昀将現場檢測報告交給了蘇甯。
高空墜落，身體組織受損嚴重，内髒出血，腦細胞死亡……很熟悉的字眼。
“十七八歲的年齡，大好年華，就這麽……”
顧平昀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蘇甯的肩膀：“剩下的交給你了！”
半小時後，醫院那邊留下一名醫護人員，其餘人撤出現場。
現場勘察完成，兩名學生被拉到醫院。
蘇甯從步行梯走上三樓，左拐第三間教室便是高三五班。
其他班的大門緊閉，從樓道透明玻璃窗看過去，可以看到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盯在路過人的身上。
蘇甯穿過隔離帶，從教室後門進入。
與其他班不同的是，五班所有學生眼神裏帶着驚恐。
出事的兩個學生座位在最後一桌，相鄰課桌。
此時，課桌已經掀翻，各科書籍灑落一地。
蘇甯看了一眼，又從教室退出來，站在學生墜落處的走廊高台處。
走廊高台半封閉建築，有一米四的高度，沒有安裝窗戶，隻每隔一米有一根高密度鋁質方柱支撐。
這樣的布局是東城幾乎所有高中标配。
蘇甯帶上手套摸索着被撞擊出的凹槽，想着恐怕今天之後所有中學都要安裝走廊窗戶了。
“蘇局，這位是唐老師，事發時她在上課，兩位同學發生争執時她也在現場。”
李江已經做好筆錄，将唐一凡帶了過來。
蘇甯轉身，探究的目光看向面前這位老師。
唐一凡二十八歲，現任東城一中高三年級英語老師，四年前畢業于京都外國語大學外語專業研究生，被特聘到東城一中任教，因爲出色的教學質量三次被評爲年級優秀教師。
這是唐一凡任教高三英語的第三年。
“蘇……蘇局長。”
唐一凡咬了咬發白的薄唇，渾身微微顫抖。
李江将剛剛的筆錄遞給蘇甯。
第二節英語課開始十分鍾後，教室後排發生争執，唐一凡停下教課走過去時，坐在後排的兩個學生已經扭打在一起，并且帶倒了桌椅，唐一凡和另外兩位男生上前阻止被甩了出去。
等到唐一凡站起身，兩個學生已經扭打至走廊。
唐一凡沖到走廊後，親眼看到其中一位叫田沖的學生将一位叫徐州的學生強行推至走廊圍牆上，接着徐州在掉下去之前抓了田沖一把，兩人都栽了下去。
事發經過，唐一凡和另外幾個後排學生的叙述基本一緻。
“蘇局長，兩個學生怎麽樣了？”唐一凡開口問道。
蘇甯一直擰眉不語，聽到這句詢問才朝對方看過去。
沉默片刻，他吐出半口濁氣。
“搶救無效，死亡！”
簡短六個字出口，唐一凡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
“怎麽會這樣！”唐一凡無聲流淚，背過學生靠在教室牆上捂住了嘴。
蘇甯本來要回去，這個案子如果不是涉及到中學生，又是他正好在這一帶辦事，他恐怕不會過來。
将要轉身時，蘇甯眼光掃過唐一凡手腕位置，看到一片血紅色。
唐一凡皮膚很白，血色有些觸目驚心。
“手腕傷了？”蘇甯指了指唐一凡手腕位置，發現傷口還在向外冒血珠，看得出有些嚴重。
“我們老師拉了田沖一把，差點也掉下去！”
手腕是被牆壁蹭傷的。
另外兩個男生說道。
蘇甯朝李江看過去，“找個人帶她去趟醫院處理一下。”
混雜着牆壁渣子的傷口容易感染。
此時正是九月份，氣溫并不低，隻穿着一件紅藍格襯衣的唐一凡朝蘇甯道了謝。
剛才事情突發，她顧不上害怕，後來眼睜睜看着學生從她面前掉下去，她根本顧不上自己被擦傷，警察來詢問時她還處于緊張慌亂的時候，加上這時候知道學生意外去世她震驚又傷心，哪還顧得上手上的傷口。
蘇甯這樣提起來，唐一凡才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感鑽心的疼。
“你怎麽當老師的，連孩子都管不住，還我孩子的命來！”
唐一凡交接好班級，正在下樓，對突如其來的推搡躲閃不及，一個不妨就要順着樓梯滾下去。
“啊！”
田沖的媽媽是個一百七十斤的大胖子，知道兒子出事便趕了過來，剛剛在教導處嚎哭了一通，這時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兒子的屍體，卻沖進了教室。
蘇甯走在前面，馬上要出教學樓，聽到身後的動靜，一個閃身一手扶着欄杆一躍而起護住了唐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