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第一醫院。
向南拖着疲憊的身體從病房裏走出來。
昨晚她一夜未睡，已經剪成利落短發雖然一絲不亂，但清隽的眉眼間總有淡淡的疲憊。
郁蘭萍的生命終于走到了盡頭，随時要離開。
這三年裏，向南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家裏、集團、醫院三點一線的生活。
家裏的阿姨煲了湯拿過來。
“南南，你媽媽還是不能吃東西嗎？我炖了點雞湯讓她補補，給你也帶了一份，昨晚又沒睡好吧，讓護工在這邊守着就行，你還要上班，自己身體也要注意。”
向南坐到病房門口走廊的長椅上，按了按發脹的眉頭，搖了搖頭。
“哎！不能進食都一周了，靠着輸營養液能堅持多久呢？”
阿姨一臉愁容，她是跟着郁蘭萍從郁家過來的，後來在向家結婚生子，這些年雖然在向家幫傭，但身份和其他人不同，像是親人般的存在。
向南昨晚守着郁蘭萍，又處理了一些集團的事情，到了後半夜本來想睡一會兒，結果郁蘭萍咳血昏迷，又進行了一次搶救。
這樣的搶救這個月已經進行了不下十次，似乎在郁蘭萍身上像是裝上了定時炸彈，随時可能爆發。
向南伸手推開阿姨遞過來的湯碗。
“阿姨我沒胃口，一會兒我回趟集團，麻煩你在病房陪會兒我媽媽。”
郁蘭萍最近神經很敏感，睜開眼就要看到親人，如果隻有護工守在這邊，她不放心。
“有什麽可麻煩的，要不是我年紀大了，血壓總高，照顧你媽媽的事就應該是我的，還要讓你受累。”阿姨眼圈紅了起來。
向南勉強勾起唇角，将手放在她肩上。
“阿姨說什麽呢，她是我媽媽，照顧她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向南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兩人一起走進病房。
郁蘭萍的病房是個套間，并沒有其他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反而很是溫馨。
向南從洗手間梳洗好出來，看到郁蘭萍已經醒來。
“媽媽，我上午去趟集團，下午盡量早點回來，讓阿姨陪着你。”
郁蘭萍伸出手，将戴着的氧氣面罩摘下來。
她的手已經不像半年前那樣枯瘦，反而皮膚緊繃，有了肉感。
向南知道這是用藥的原因。
“嗯，不用着急回來，抽時間睡一會兒，昨晚都沒睡覺，你看眼底都青了。”
郁蘭萍手指在向南臉上摸了摸。
三年前女兒剪了短發，襯的整張臉更加小巧精幹，同時她整個人的氣場更冷漠了。
郁蘭萍知道是因爲什麽，卻不點破。
女兒似乎一下子消瘦了起來，眉眼間那份小女孩的稚嫩突然就沒有了。
她的生活裏似乎除了家庭便是工作，像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人一般。
目送向南離開，郁蘭萍讓阿姨将她扶起來。
“做的什麽湯，拿來吧，我都很久沒有嘗過家裏飯菜的味道了。”郁蘭萍眼神盯在那個保溫杯上。
“蘭萍，這個南南說你胃口弱，不能吃東西，我們輸液補充營養也是一樣的。”阿姨眼神閃爍。
郁蘭萍想笑，卻感覺臉上木木的，“沒關系，醫生說可以喝點湯類。”
不想讓郁蘭萍吃東西，是擔心她胃口太弱，一旦腸道消化不好，又會多出新的病症，所以給她禁食。
隻是，到了現在，醫生也已經默許，盡量按照病人的意願做就行。
這話，剛剛向南也已經交代了阿姨，是什麽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阿姨背過身借着去盛湯，擦了擦眼角。
雞湯已經撇去油脂，沒有添加任何多餘的作料，喝起來倒是鮮美。
郁蘭萍知道自己的情況，喝了幾勺便放下了。
“沒關系，想喝什麽湯，我再給你做。”
醫院樓下，向南坐上了司機開過來的車。
這些天因爲太累，她一直讓家裏司機接送。
坐進車裏，交代了要去的地方，向南歪着頭睡了過去。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将車上空調調高，打開後座隔闆，将車慢慢開出。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會慢慢将車開到集團附近，然後停下來，給向南一定的時間睡覺。
隻是今天，司機剛将車停下來，便見隔闆被升起來，向南已經坐正。
“阿伯，今天有個會，不能偷懶，我們直接進集團。”
上午的集團例會一直開到中午十二點，向政欽過來強行打斷才結束。
等幾位部門經理走後，向政欽随意拉開一個座椅坐了下來。
“工作再重要，身體就不要了？你這兩天連覺都不睡了？看看你的臉，比鬼都白！”
向政欽話裏有指責，也帶着心疼。
向南頭有些暈，用手指使勁捏了捏眉骨，露出一個慘淡的笑臉來。
“爸爸，媽媽可能就這幾天了，我想把手頭上的工作處理完，好好陪她幾天。”
這樣的話說出口，向南語氣裏除了帶出一絲憂傷，臉上的神色并沒有變化。
向政欽眉頭緊鎖，心裏不住歎息，他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自己的女兒成了一個冷漠的工作狂！
“集團有副總，你不用擔心，好好休息，等你狀态好了，你媽媽看着也高興不是嗎？”
向政欽語氣緩和了不少。
向南眼神柔和下來，微低眸。
“爸爸，我懂，隻是我睡不着，我怕一閉上眼再睜開她就不在了。”
向政欽目光顫了顫，不是震驚于向南這句話的意思，而是終于聽到女兒将心事吐露出來。
“不會的，我問過醫生了，隻要我們不放棄，你媽媽就不會離開!”
現在醫學足夠發達到，你想留下這個人，隻要有錢，她就不會輕易死去。
向政欽的意思，向南自然知道，她擡眸，看向自己的父親。
這一年裏，面前熟悉的人似乎滄桑了許多，鬓角的白發也多了起來。
向南咬了咬唇角。
“爸爸，别讓媽媽太痛苦了。”
強制性的挽留隻是對生者的慰藉罷了！
向政欽瞳孔顫了顫，這一點上，他又何嘗不知。
向南這時又說道：“爸爸，我已經跟醫生商量過了，這些天讓媽媽自由一些吧，她肯定不願意躺在病床上結束這一生吧，媽媽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
不知道看番外的人有幾個，總之最近沒有催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