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多,本應該是萬籁俱寂的時候,總有一個地方是沒法安靜下來的。
二樓留觀室,司念給樹樹又擦了擦脖頸和腋下,進行物理降溫,體溫雖然還沒有降下來,可孩子呼吸輕了許多。
剛剛留觀室又加了一個床位,一位心髒不好的大爺正躺在上面吸氧輸液。
不大的留觀室本來四個床位,硬生生加成了八個,再加上幾位陪同的家屬,不大的房間已經有了将近二十人。
醫護人員時不時還要過來詢問病情、打針輸液,所以即便是晚上,留觀室白色屋頂上橫着的四個一百瓦的白熾長燈棍要一直亮着。
司念将毛巾随手搭在床頭杆上,因爲沒有遮擋,此時樹樹突然被強光照射,眼睛眨了起來,同時輸着液的手就要去揉。
好在司念眼疾手快:“好了好了,媽媽給擋住,樹樹乖乖睡覺。”司念輕哄着孩子,随即脫下上身的那件短款羽絨服雙手支着擋在了樹樹頭頂。
刺目的光亮被遮蓋,樹樹不再磨蹭,睡得老實了許多。
司念此時坐在一個半舊的木頭方凳上,上身前傾,兩隻胳膊需要半撐着才能将衣服完全擋在小家夥的頭上,這樣的姿勢撐一會兒還好,時間長了簡直比抱孩子還要累。
隔壁另一張加床上的家屬跟她情況差不多,隻是司念比他幸運一點,最起碼還有個硬邦邦的凳子可以坐。
留觀室裏本來就四張床,每張床配着一個凳子。加床上這種配置想都不要想了,像今天這種情況,能給額外加個床位已經很不錯了。
司念坐着的木凳還是小醫生走出病房從護理站搜羅出一個,悄悄塞給司念的。
顧醫生太忙,肯定顧不上司念他們,否則哪怕是去他辦公室輸液也比這裏強的多,小醫生畢竟沒有權利,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司念這邊雙手支撐着上衣已經堅持了大半個小時,稍微動一下就會腰酸背麻,隻能趁機扭動一下手腕。
樹樹的第一瓶液才輸了一半,看着臉色好了許多。
司念心裏踏實下來,同時也泛起心酸,她不在的那兩年多時間裏,不知道媽媽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正想的入神,司念并沒有發覺四周有什麽異樣,也沒有注意到其他病床上人的目光,直到一個黑影在她頭頂罩了下來。
剛剛有護士來查過液體的點滴情況,個子不高,身形消瘦,站在病床前絕對不會是這樣的遮光效果。
一晚上沒有睡覺,加上體力的透支和渾身的酸疼讓司念沒有那麽快給出反應,等她頭隻将将擡起,目光隻平視到那件黑色羊絨大衣,和大衣裏的黑色羊絨衫時,一隻修長白淨的大手已經伸過來,從她手裏接過了那件白色羽絨外套。
雙手因爲長時間一個姿勢,司念還沒有收回,擡眸間便撞進了那雙深若寒潭的黑眸裏。
刹那間,燈光通明的房間裏,擁擠不堪的空間,入耳各種呼吸呻吟甚至打呼噜的聲音都停了下來,司念的眼前隻剩下那個高不可攀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