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因要帶着三寶,等将他叫起來,穿好衣服洗了臉,再出來時後院已經圍滿了人。
嚴暮見到她,從前面擠了出來。
“别進去了,客棧東家死了。”
“啊?”柳雲湘吃了一驚。
“昨晚喝醉酒回家的時候栽水溝裏,早上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柳雲湘唏噓不已,若那東家昨晚肯聽夥計一聲勸,便也不會出這事了。她從縫隙裏看到了趴在地上悲恸大哭的婦人,對這婦人來說,無異于天塌了。
生離死别,誰也沒辦法。
他們一家退了房,回到南安客棧,江遠已經雇人打掃好了。
“我還請了一位廚娘和一個夥計,暫時先照應,等客棧開起來,再多雇幾個。”江遠道。
“開客棧還得先去官府登記排隊領牌子,按着這情況,要想開客棧,不得等個十年八年的,所以我們估摸是等不到了。”柳雲湘道。
“我下午先去官衙登記,看看情況。”嚴暮道。
柳雲湘點頭,“也好,那我下去去集市上采買一些生活用具。”
他們打算在良山郡住下,不論時間長短,總要添置一些必要的東西的。
廚娘陳嬸是個胖乎乎的老婦人,她是大榮人,四十年前嫁來北金的。
“夫人放心,我雖然一直生活在北金,但我還是會做大榮特色的菜,等晚上您嘗嘗我手藝就知道了。”
她和嚴暮不挑的,主要有三寶,怕這小家夥嘴上受委屈。
夥計叫劉金,大家夥都喊他金子,高高壯壯的,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做過重體力活的,不善言辭,看上去是個憨厚的。
柳雲湘帶着三寶去集市采買,因怕拿不動,便叫上了金子。
“我家就住在這條巷子裏面。”
因柳雲湘問金子家住哪兒,走到那條巷子的時候,金子就往裏指了指。
“我父親在我十歲的時候病故了,我娘将我養大的。”
柳雲湘了然,“你娶親了嗎?”
金子有些害羞,黝黑的臉都能看出紅暈來,“還未。”
“那一定已經有心上人了吧?”
金子笑着撓了撓後腦勺,“嗯,等來年春天蓋了新屋,入冬了我就娶她。”
這話怎麽聽着這麽熟悉?
在集市上,遇到一個賣包子的婦人,金子跑過去幫她将擔子從肩上放下來,柳雲湘便想起來了,這是那位去客棧送包子的婦人。
金子跟婦人說了什麽,婦人嬉笑眉開,同時朝這邊看過來。
想到什麽,她忙彎腰包了一包包子,小跑着送過來,“我家金子嘴笨,但手腳不笨,做事勤快,若他哪兒做得不對,夫人盡管訓斥。”
“這是我自己包的羊肉餡包子,您和小公子嘗嘗味兒,若覺得好吃,我常給您家送。”
這劉大嬸太熱情了,倒叫柳雲湘有些不好意思,她接下那包子後,給了劉大嬸一碎銀子。劉大嬸不要,她還是塞給了她。
“這也太多了。”劉大嬸道。
“當是我先付錢,以後孩子想吃了,便讓金子從家裏拿。”
“也好,也好。”
劉大嬸十分高興,将兒子叫過來,說是他遇到好老闆了,做事一定要勤快,萬不能讓老闆挑出錯來。
“娘,您快回去賣包子吧,夫人還有事要辦呢。”
“哎喲,我這張嘴啊,一說起來就停不住。夫人,您快去吧,總之輕活重活都給金子幹,他一把子力氣,也能吃苦。”
金子将他娘推了回去,柳雲湘也松了口氣,确實太能說了。
回來後,金子跟柳雲湘道歉。
“沒事,我倒覺得劉大嬸人很好。”
“我能找到活兒,我娘很高興。”
“那你之前在哪兒幹?”
“碼頭裝卸貨。”
“怎麽不幹了?”
“管事拖欠我半年工錢,我管他要,他總是推辭,後來就将我辭退了。”
柳雲湘皺眉,“那工錢呢?”
“沒給。”
“你就沒想着讨個說法?”
“碼頭有船幫,船幫的人不好惹,我娘怕我出事,便說算了。”
“你也可以報官啊。”
“我娘不讓。”
“爲何?”
“她說俺們普通老百姓一定要安安分分的,遇事就躲,受欺負了也要忍一口氣,總歸不能惹那些惹不起的人。”
柳雲湘搖頭失笑,這樣也未免太憋屈了,不過她也不好說什麽。
購置了許多生活必須品,回到家裏,嚴暮和江遠也回來了。
“已經登記上了,而且前面有上百人排隊,官衙隻說讓等,卻不知等到什麽時候。”嚴暮道。
柳雲湘根本沒寄什麽希望,隻是第二天午後,官府竟然來消息了,說是雲祥客棧的牌子退了,讓他們準備準備,明日去官衙競拍。
“競拍?”嚴暮一時沒明白什麽意思。
官差解釋,“眼下有一百來人排隊等着領牌子,可牌子隻有一個,價高者得。”
這話也沒錯,也公平,隻是各行各業都要競拍牌子,那每年官府光賣牌子就是一大筆錢,這錢進了誰的口袋?
嚴暮看柳雲湘,柳雲湘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摸不清情況,二人便都沒有開口多問什麽。
第二日,二人起了大早,一起去的官衙。
他們過去的時候,院子裏已經來了不少人了,大家手裏都那這一塊牌子,各自都在揣摩,誰也不理誰。
他們一進來,官差核對了身份後就給了他們一個牌子。
“你想多少錢競拍就寫到這牌子上,等會兒我們來收。我們會當場開牌,當場發牌子,絕對公平公正。”
嚴暮接過牌子,他和柳雲湘瞅了一會兒,真不知道填多少,畢竟沒有經驗。
“一萬兩往上,低于這個價别填,填了也沒用。”
聽到這話,二人轉頭見是一穿着青袍的中年男人,八字胡,一臉精明,一看就是做生意的。
“一萬兩!”柳雲湘有些不理解,“隻爲買這麽一個牌子?”
“牌子有限,大家想做這門生意,自然都要搶。價格越擡越高,上一次競買都到九千八百兩了,這一次隻會更好,所以我才說一萬兩往上。”
“隻做客棧生意,何時才能賺回來啊!”
“良山郡客棧生意還是好做的,三四年能回本。”
柳雲湘默了一下,再看看其他人都各自站在一處,不與其他人交流,“您爲何與我們透露這個?”
那男人笑了笑,亮出自己的牌子,上面寫着:三千兩。
“你這……”
“我說實話吧,我沒這麽多錢,今日過來也就湊湊熱鬧而已。”
柳雲湘和嚴暮商量了一下,最終寫下一個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