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拍手,十分認同。
“沒錯,咱們随便按給強盜啊,土匪啊, 采花賊啊這些,讓下面官差去找兇手,找得到是冤案,找不到那也沒招兒,要想将自己摘出來,不掉坑裏, 這還不容易。”
嚴暮側頭睨了柳雲湘一眼,“你激我?”
柳雲湘幹笑:“我就是怕上官胥的話應驗了。”
“絕不會!”
“嗯!支持你!”
說不查, 二人就真不查了,本來還想去一趟定遠侯府的莊子,眼下也不去了,直接下山回家。
隻是回到家門口,卻見外面圍了好多百姓,老遠的就聽到了哭聲,那哭聲是連成片的,聲浪一波一波襲來。
二人下了馬車, 擠到前面,卻見兩夥人, 一左一右的在王府門前哭。他們都穿着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個個哭得悲恸。尤其是左邊那夥兒, 一年紀大的婦人哭倒在地上了, 扶都扶不起來,大有要哭斷氣的勢頭。
柳雲湘叫來王府的管家, 問他怎麽回事。
管家一臉苦楚,“殿下不是正在查兩樁命案麽,他們是那受害者的家人們, 一早就堵在門前哭了,趕都趕不走。”
柳雲湘望了嚴暮一眼,這兩夥人是那兩個婢女的家人,兩個婢女年紀都還小,死得又慘,還不明不白的,家人們定然悲痛,隻是堵在他們王府門前,這也不合适吧。
柳雲湘左右看了看,先走到左邊,來到那哭倒在地的婦人跟前。
“年兒……我的好女兒啊……你死的太慘了……”
“你還那麽小……剛十六歲……娘一直給你攢着錢……隻等你從侯府出來……給你做嫁妝的……”
“哪個祖宗十八代不冒煙的害了你……要知道是誰……娘跟她拼了……娘死也要跟你報仇雪恨……”
這婦人一邊哭一邊喊,喊得悲切,周圍人聽到跟着抹淚。
柳雲湘知道那年兒死得多慘,因此聽到這些,心裏也挺難受的。
“年兒……哥哥對不住你……哥哥要是多掙一些錢……也就不用把你賣進侯府了……”
“哥哥已經快攢夠錢給你贖身了……怎麽就……怎麽就出了這事……”
“哥哥一定給你讨回公道……主理你這案子的是當今鎮北王……哥哥不知道他能不能抓到兇手……但我們就守在這兒……他一日不抓住兇手……我們一日不走……”
一個挺壯實的男人,哭得也是稀裏嘩啦的。
柳雲湘這次除了跟着難受,更是着急。
這話的意思是到抓捕兇手歸案前,他們就守在這兒不走了?
柳雲湘呼出一口氣, 試着勸那婦人:“大娘,我是鎮北王妃,您聽我一句,先回家吧,保重好身體,殿下正在查,一有消息會立馬通知你們的。”
那婦人看到柳雲湘,撐着身子爬起來行禮。
“大娘,不用。”
柳雲湘想扶她一下,但那婦人推開了她的手,還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而後轉向站在門口的嚴暮,又行了一個大禮。
她這邊家人見了,也紛紛跪下了。
“王爺,王妃,我們年兒死的太慘了。”
“是,可查案總要時間,您看您先帶着家裏人回去吧。”
“已經過去二十天了,年兒的屍體都腐爛進土裏了。”
“……”
婦人哭得身子發顫,“我們不知道這有什麽難查的,以至于到現在一個說法都沒有,但既然鎮北王接下了這案子,咱們便信他。”
“既然信殿下,那就再給他一些時間。,”
婦人搖頭,“想到年兒死得有多慘,我們在家怎麽呆得住。”
“對,我們就守在這裏!”婦人的兒子說道。
其他親人也附和:“一日不查到兇手,我們一日不走。”
“這裏是王府重地,怕是不合适。”柳雲湘聲音冷了一些。
“王妃若是要趕我們,我便撞死在這王府大門前!”婦人态度堅決道。
婦人這話落,柳雲湘還沒說完,後面百姓們嚷起來了。
“我們普通百姓能有什麽招兒,爲了給女兒讨個公道,隻能這樣了。”
“王府勢大,但也不能仗勢欺人!”
“對,我們都看着呢!”
柳雲湘呼出一口氣,什麽法度,什麽公理,什麽規矩,眼下都不适應了。他們王府要是真趕人,盛京百姓一口一個吐沫能把他們淹死。
見勸不動這家,柳雲湘又去了那家,那家有個年輕婦人還抱着孩子,孩子不過幾個月大,竟也穿着孝衣。
“你們守在這兒也沒用,這案子複雜,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查清的。若再查十天半個月,你們大人能咬咬牙忍過去,這孩子呢?”柳雲湘苦口婆心道。
這家領頭的是個男人,約莫五十來歲,應該是婢女蘭香的父親。
“那就請殿下用用心,盡快查到兇手,讓我這小孫女能早點回家,别在你們王府門前夭折了。”
柳雲湘一口氣滞住,這是拿孩子的命要挾啊!
當下柳雲湘确實沒招兒了,隻能拉着嚴暮先回府了。
“前幾日,兩家還沒動靜,今日都來了,背後必定有人給出的主意。”嚴暮皺眉道。
柳雲湘點頭,“還能是誰,定是定遠侯老夫人。兩個婢女都死了,早一天查出真相晚一天查出真相,不是那麽緊迫的,但六姑娘生死不明,早一天的話,她活下來的機會就大一些。而定遠侯老夫人是朝廷命婦,不好這般逼你,便想了這麽一招。”
嚴暮冷哼一聲,“不是想要真相麽,本王這就給他們捏造一個!”
說着,嚴暮氣沖沖往後院去了。
柳雲湘搖頭失笑,她知嚴暮說的是氣話。
怎麽能不氣?
秦飛羽明晃晃的告訴他這案子就是引他入局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坑死他。而上官胥怕他查不對方向,還給他抛線索,讓他看到坑,讓他自己往裏跳。而定遠侯老夫人又使出這招,分明是不信任他這個人,不信他有這個本事。
他并不是非要查清的,真相于他毫無意義,死兩個,死一千一萬個又如何,他沒什麽正義感,也不覺得該負什麽責任。
可……可他還是想查!
柳雲湘歎了口氣,将管家叫過來,道:“眼下天兒正好,不冷不熱,讓他們在門口待着吧,你跟廚房說,每日給他們供應飯食。”
“可這什麽時候是頭啊?”管家苦着臉道。
一幫人天天在府門口哭,這多晦氣,還讓人瞧笑話。
“什麽時候查清案子什麽時候是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