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眼睛瞪大,不由捂住嘴巴。
見她這個反應,柳雲湘便知自己猜對了。皇後跟她說,她派身邊宮女去紫雲庵給太後燒香的時候,在陳萱枕頭底下發現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陳萱死後,嚴暮派人搜查那間屋子,并沒有發現銀票,所以她猜她給了這婆子。
“這一百兩是怎麽來的,你沒有問,但你知道來路一定不合法。你怕被官府追回這銀子,所以不肯去官府認屍簽字。爲了留住到手的一百兩,你甚至連女兒的屍體都不要,你還配做一個母親嗎?”柳雲湘低喝一聲。
“她偷宮裏的東西當賣,那是她糊塗,不關我的事。那錢你們也休想拿回去,那是我女兒孝敬我的,誰也不能搶走。”陳婆子臉色鐵青道。
“這可由不得你了!”
陳婆子眼珠轉了轉,接着嚎啕一聲哭,“老天爺啊……他們這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
說着,陳婆子起身就要撞牆。
柳雲湘沖那邊的官差喊了一聲:“别擋着,讓她撞,隻要撞不死,便帶回官府審訊。”
“我不活了……”陳婆子見真沒官差再擋,不甘心的又嚎了一聲。
“牢房裏可沒有大夫,你最好一下撞死,不然被關進牢房,隻能等着血流幹了才能死。”
聽到這話,那婆子腿軟了,一下又跌回地上。
那些官差,她還真不怕,可這個什麽王妃,她是真怕了。
柳雲湘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瞅着那婆子,“再問一句,你這壇酒多少錢?”
“十……”
“想清楚再回答,訛人是要罪加一等的!”
婆子苦了臉,“一兩銀子。”
柳雲湘從荷包裏掏出一兩銀子扔給那婆子,再回頭跟嚴暮說:“她和陳萱自殺一案有牽連,先帶回刑部審問吧。”
嚴暮點了一下頭,讓官差帶回去。
這時一個穿着粗布短打,高高瘦瘦的男人在門口擠了進來,“嘿,你們堵在我家門口幹什麽?一個個閑的,是不是瞅着我家新蓋的房子眼饞呢?”
“哎呦,你家出大事了,你又去哪兒了?”一鄰居大娘沖他嚷道。
“你管我去哪兒!”
“定是又去賭坊了!”
“操心你那隻知道賣香油的兒子吧!”
鄰居們指着這男人,罵他不争氣。
男人擠進來,看到自己娘親被官差押着,一下愣住,“這,這怎麽回事?”
陳婆子忙道:“不關你的事,别亂問了,你在家先自己籌備親事,這才千萬不能黃了,娘過幾日就回來了。”
男人掃了一圈,問離自己最近的大黑,“爲我妹妹的事?”
大黑點頭,“是。”
“要我說,死就死了,随便在哪兒埋了就是,至于你們一趟趟的來。你們将我娘放了吧,我去領她的屍體,不麻煩你們了。”
“現在不行了。”
“非得把我娘弄走?”
“我們要審問他。”
男子點頭,再看向陳婆子,“娘,你跟他們去一趟就是,不過先給我二十兩銀子。”
陳婆子瞪大眼睛,“你要銀子做什麽?”
男子撓了撓頭,“欠了賭坊二十兩。”
“你不是答應娘不賭了嗎?”
“哎呀,最後一次。”
“你你……”婆子氣得渾身發抖,“先前已經給你還了一百兩,家裏實在沒錢了,連你成親要用的錢還沒着落呢!”
“你不是上山去找妹妹要錢了麽?沒要回來?”
“她說她沒錢了,我讓她想辦法籌一下,哪知等我再去找她,她上吊了,這女子真沒用!“
“那她幹幹淨淨死了,我欠的賭債怎麽辦,人家說不還錢就要砍了我的雙手呢!”
“我也沒法子了!”
大黑聽到這兒,忍不住說了一句:“那就讓人家砍了你的雙手,省得再賭了。”
“嘿,你怎麽說話的?”
“就是,我兒子還要娶媳婦,還要給我們陳家傳宗接代呢!”
大黑沖身邊官差擺擺手,“趕緊弄走吧,聽着就來氣!”
不再管那男人,官差将陳婆子押走了。
柳雲湘跟這嚴暮出了陳家院子,見他将大黑叫住了。
“今兒兄弟們辛苦了,晚上你帶他們去酒肆喝酒,帳算本王的。”
大黑有些爲難,“要不還是算了吧?”
“怎麽了?”
“人家都不肯賒我們了。”
嚴暮臉一下漲紅,“等發了俸祿,本王還給店家就是。”
“人家就不信堂堂鎮北王……還要挂賬。”大黑說着吐吐舌頭。
柳雲湘聽到這兒,憋着笑上前,将一錠銀子拿給大黑,“往後挂殿下的帳,讓店家去王府拿銀子。”
大黑這下高興了,“行,咱們聽王妃的!”
大黑帶着其他官差先回公廨了,柳雲湘和嚴暮走在後面。見他眉頭皺着,有些愁苦,心思轉了一轉,道:“你不想花我的錢?”
“是個男人都不想。”
柳雲湘笑,“當年我開靈雲糧鋪的時候,你給了我十萬兩,說好一起合作的,所以其實你也是靈雲的東家。”
“他做了什麽,我不清楚,但現在的我,不想占你便宜。”
柳雲湘拉住嚴暮的手,道:“可我們不分彼此。”
“我還沒恢複記憶。”
柳雲湘眯眼,所以他的意思是現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這是硬生生把他自己分成了前後兩個人,聽到這話,她不高興了。
“但你就是你,在我心裏是一樣的。”
“還是要先算清楚。”
“你真要跟我算?”
“嗯。”
柳雲湘點頭,“那咱倆的帳可就多了,不說其他,單單在北金的時候,你就欠了我很多。”
柳雲湘真一條一條的列了出來,眼下他糾結幾兩銀子,可她念的每一條帳都不下一萬兩,念到最後,她見嚴暮的臉都青了。
“這些帳,你認嗎?”
嚴暮抿着嘴,大義赴死一般重重點了一下頭,“認。”
“那你還吧。”
“我等發了俸祿……”
“你那點俸祿,一輩子都還不清。”
“……”
柳雲湘笑了一聲,轉身抱住嚴暮,“可我要你還,馬上就還,所以你隻有一個法子。”
“什麽?”
“以身抵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