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突然刮了起來,風聲很大,讓人心跟着緊張起來。而明明入夏了,這風竟讓人覺得冷,冷入骨血。
嚴暮直挺挺的站着,靜靜看着幾步遠的皇上。
這人是他的父親,雖然他對他毫無感情,但莫名還是覺得悲涼。
皇上眼眸一厲,手擡起來,正要落下,這時外面突然打鬥了起來,很快東西牆上的弓箭手也被人從外面一個個拉下去殺了。
來人很多,皆穿着粗布短打,臉上帶着紅色的蒙面,手裏拿着砍刀。他們有的從牆上跳下來,有的從院門闖進來,皇上震驚不已,趕忙叫侍衛護駕,可侍衛大多被堵在了外面,院裏隻有少數幾個。
這些人功夫并不高,但勝在人多,很快将皇上圍了起來,而他身邊的侍衛以一敵多,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大刀在眼前揮舞,鮮血四濺,皇上吓得臉色青白,大嚷着:“快來人!護駕!護駕!”
但沒侍衛來,眼看一把砍刀朝他砍過來,在他驚愕之下,突然一人跳進來,将他護到身後,同時徒手接住那一刀,繼而飛起一腳,将那殺手踢趴在地上。
皇上受驚不小,再看面前的人,可不就是嚴暮。
“老七……你……”
他剛才可是要殺他的!
“父皇,小心!”
嚴暮回身,與一個殺手糾纏,這時又有另一個殺手舉着砍刀朝皇上砍過來,他一時脫不開身,隻能朝皇上撞去,自己接了那一刀。
這一刀砍在肩膀上,血立時染紅了前身後背,而他沒有因此發慌,奪過面前殺手的砍頭,一下将面前的兩個都解決了。
他拉住皇上的胳膊,帶着他劈開一條路,朝着前院沖過去。
這一路,那些殺手們蜂擁而來,幾乎疊成人牆,但他揮舞着砍刀,一層一層闖了過去。皇上驚得已經六神無主,下意識的伸手抓緊嚴暮的袖子,這一刻他隻能依靠這個他一直沒有放在心上的兒子。
好在禁衛軍趕來了,很快控制了局面。
嚴暮松開皇上的手,退後兩步,“父皇,您沒受傷吧?”
皇上驚魂未定,搖了搖頭,“沒有。”
嚴暮點頭,身子晃了幾下,接着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皇上看着因爲救他而滿身是傷的嚴暮,這時候不用他動手,隻消不管他,讓他在這裏躺一兩個時辰,血就流光了。
禁衛軍首領上前跪下,“皇上,臣未保護好陛下,讓陛下受驚了,罪該萬死。”
皇上冷哼, “你确實該死!”
城中混進這麽多殺手,還洞悉他今晚會出宮,提早埋伏好,可見他身邊早就有了對方的眼線。而禁衛軍反應慢,若不是嚴暮,此刻他已經被這些殺手殺了。
“可問清楚了,這些殺手是什麽人?”
禁衛軍低頭,一時不敢言的樣子。
“還不快說!”
“是,是紅面軍。”
前兩年南方發生暴亂,各種小勢力異軍突起,其中就有一個叫紅面軍,裏面的人很多都是當地種地的農民。
清剿南方勢力殘餘,他是讓上官胥負責的,他也跟他說過,南方暴亂已經徹底平定,讓他安心。可紅面軍還在,而且還殺到了盛京,殺到了他面前。
皇上怒喝一聲,“讓上官胥即刻進宮,朕要當面問他!”
“是。”那禁衛軍首領正要起身,看到還昏死在地上的七殿下,“皇上,這七殿下……”
還殺不殺了?
皇上看向嚴暮,想着剛才他奮力保護自己,一口一個‘父皇’,樣子真誠極了,該是真的失憶了。再想到自己身邊,本就沒幾個能信任的,如今連上官胥辦事都這般不中用,往後還能用誰?
“送回王府吧,讓太醫過去給七殿下治傷。”
柳雲湘哄兩個孩子睡下後,一直在院裏等着,等到過了子時,前院才有動靜了。得知嚴暮受傷了,她急忙跑過去,正見禁衛軍将他擡進來。
她一眼看到他整個上身都讓血給浸透了,而人也昏死了過去,身子不由晃了一晃。
“怎麽回事?”
一個禁衛軍解釋今晚佛光寺進了刺客,七殿下爲保護皇上受了傷,太醫在來的路上。
柳雲湘一時腦子有些亂,“勞諸位先将殿下送到後院。”
安排他們将嚴暮送到柳月閣,柳雲湘又讓謹煙拿銀子打點了這些禁衛軍,這時候太醫來了,竟是三年多不見的周禮懷。
“剛聽說老七活着回來了,怎麽一轉眼又受傷了。”周禮懷一邊說着一邊進了屋,先看到嚴暮身上那麽血,嚯了一聲,“還活着嗎?”
柳雲湘瞪了周禮懷一眼,“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我是見到老七太激動了。”
周禮懷說這話,動作倒沒落下,已經用剪子剪開嚴暮的衣服,開始清理傷口。
“刀傷的吧,傷口還挺深,骨頭都斷了,這得好好養着。”
“他身上怎麽這麽多舊傷疤,定是在北金的時候留下的,受了不好苦吧。”
“哎,當兄弟的沒能幫到他,心裏挺過意不去的。”
周禮懷一直絮絮叨叨說着,說到後面都哽咽了。
“我是真以爲老七死了,還朝着北面給他燒紙,燒了好多。”
柳雲湘聽着,心裏也挺難受的,七個兄弟中,乞丐和周禮懷和嚴暮走得最近。乞丐有自己的目的,但最終爲嚴暮丢了命。周禮懷是真沒什麽目的,隻是他太弱了,一個太醫而已,幫不了嚴暮什麽。
周禮懷越說越難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全砸嚴暮臉上了。
“你能……咳咳……别用眼淚砸我麽……”
這一聲很虛弱,但明顯帶着怒火。
“呀,老七,你醒了!”周禮懷大喜。
柳雲湘忙上前,見嚴暮真的醒了,大大松了口氣,“周太醫,謝謝。”
周禮懷笑着擦了一把眼淚,将傷口用細布包裹好,“謝什麽,自家兄弟。不過除了肩上的刀傷,我發現他身體也虧空的厲害,我開個方子,按這副方子好好調理,至少三個月。雖然隻是血虧氣虛,但也不能不當回事。”
周禮懷留下藥方,留下一瓶補血的人參丸,見嚴暮沒什麽危險了,這才離開。
“姑娘,周太醫臨走的時候交代要先給殿下吃一粒補血的參丸,眼下就吃嗎?”謹煙說着将周禮懷留下的那瓶人參丸拿了過來。
柳雲湘接過去,倒了一顆在手心裏,正要送到嚴暮嘴裏,想到什麽,她手又收了回去。
“謹煙,你拿這顆人參去試試毒。”
“啊?”
“去吧。”
周禮懷對嚴暮應該沒有什麽壞心思,但他們剛回京,剛接觸這些人,還是要小心一些,畢竟立場不同。
謹煙拿着去了,不多一會兒急慌慌跑回來,“姑娘,我用那人參丸化進水裏喂外院的母雞,母雞中毒死了。”
柳雲湘身子一僵,下意識看向嚴暮。
嚴暮看了她一眼,繼而閉上眼睛,“看來很多人想殺我,你可要好好保護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