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無語了許久,她這個爹爲官之道就是裝聾作啞,這次怎麽不裝了。那些禦史都不站出來,他這個禮部侍郎跳那麽高做什麽。
“這事你沒告訴公子吧?”
子衿搖頭,“公子一心想着趕緊回盛京見爹娘呢。”
柳雲湘長歎一口氣,“先瞞着他吧。”
白雲山藥廬,他們的馬車聽到門前,柳雲湘被子衿背下來,坐到輪椅上,剛要往裏走,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背着竹簍從山上的小路上走下來。
她手裏拿着一束野花,蹦蹦跳跳的往下走,嘴裏還哼着曲調。
這小丫頭面容清秀,彎彎的蛾眉,雙目猶如一泓清水,皮膚不是那種潔白如玉的,而是被曬得有些黑,顯得很有活力。
她一路隻顧着采野花,等到了下面,才發現藥爐前有人。她擡頭望過去,看到柳雲湘,雙眸一下瞪圓,又瞅了一會兒,似乎才敢确認,然後大喜的跑過來。
“三嬸娘!”
小丫頭跑到跟前了,柳雲湘這才認出來,“小,小五!”
靖安侯府五姑娘謝文香,因很小的時候姨娘就過世了,她嫁進侯府後,這小丫頭一直跟她最親。可以說,這小丫頭是她在侯府唯一的親人。
小五想學醫,她就托付給了曲墨染,沒想到曲老頭帶着這小丫頭,一老一小的不知怎麽就走丢了。這些年,她一直讓張琪利用各地的鋪子找小五。
小五高興的撲到柳雲湘懷裏,這一撲差點沒把柳雲湘連帶着輪椅一起撲倒。
小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忘記自己已經長大了。”
柳雲湘欠身過去抱住小五,“這幾年受苦了吧?”
小丫頭摟着她,大概是委屈了,本來想忍的,一直吸氣呼氣,但還是沒忍住,嗚嗚哭了起來。
“小五乖,不哭了,以後跟着三嬸娘。”
小丫頭哭了一會兒,抹掉眼淚,這才說起了自己的遭遇。
“那時在藥谷,我想吃燒餅,曲爺爺帶我下山去買。可我們買了燒餅就往回走,可走了好久都沒有走到家,一直到天黑,這時才發現走錯路了。我們在山林裏露宿了一晚,第二日接着走,可此時曲爺爺已經糊塗了,帶着我走了好遠好遠,一天又一天,我們再也走不回去了。我不記得回藥谷的路,但知道回盛京去靈雲糧鋪找張琪。可我們離盛京好遠,身上的盤纏還丢了,隻能一路乞讨,可好幾次走錯路,始終回不到盛京。後來沒有辦法,我們隻能在一個小山村住下,靠村民接濟,這樣過了三年,我長大了一些,然後繼續往盛京走。好在在半路上,我發現挂着靈雲招牌的酒樓,進去禀明自己身份,那掌櫃留下我們,又趕忙往盛京去信,不多久張琪派人來接我們。回來後,我們就住在藥爐了。”
柳雲湘聽完,唏噓了一聲,這一老一小這些年,實在不容易。
“香香!香香!”
這時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男孩兒,梳着兩個總角,穿着棉布做的春衣,一邊喊着一邊颠颠跑了出來。
小五看到他,趕忙跑過去,拉住小男孩兒。
“奕奕,說過不許叫香香,要叫姐姐。”
小男孩兒點頭,張嘴又喊道:“香香,我的果子呢?”
小五杵了小家夥額頭一下,然後放下竹簍,從裏面翻出幾個紫色的果子來,“諾,山上的李子,雖然長熟了,但還是酸的,少吃一點。”
小男孩兒抱住果子,開心道:“我喜歡吃李子。”
他往嘴裏塞了一口,這時才發現自家門前有這麽多人,他一一打量過去,最後視線落到了行意身上。
“哇,小姐姐好可愛。”說着還跑過去,拿起一個李子就往行意手裏塞,“姐姐,我叫曲奕,咱倆以後一起玩,好不好?”
行意看着被塞到手裏的李子,皺了皺眉頭,又塞給小男孩兒,“我不喜歡吃酸的,而且你也不許叫我姐姐,我隻有一個弟弟。”
聽到這話,小男孩兒兩眼耷拉下來,撅着小嘴道:“可我喜歡長得好看的姐姐,這方圓幾裏地,那些小姐姐們長得都醜,隻有你長得好看,難道我們不能一起玩嗎?”
行意别過頭,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
柳雲湘好笑的看着小男孩兒,“你叫曲奕,你娘叫曲墨染吧?”
小男孩兒看到柳雲湘,眼睛又一亮,“這個姐姐長得也好看。”
柳雲湘嘴角抽了抽,“叫我雲姨。”
“哦,雲姨。”曲奕不大高興的喊了一聲。
小五在前引路,引着他們進了院。此時是午後,陽光正好,一白頭發瘦瘦的老翁正靠着門前的柱子曬太陽。
這些年不見,曲老頭更顯蒼老了。
“曲爺爺一天多半時間都在睡覺,叫不醒的。”小五小聲道。
“你師父呢?”柳雲湘望了一圈問。
剛才他們在外面動靜挺大的,也沒見曲墨染出來。
“應該在煉藥房,山下清水村的孩子們好多出了水痘,師父每天都要熬一鍋藥膏。”小五放下竹簍後,往東廂房走去,“這裏就是師父的煉藥房,三嬸娘,您稍等,我去喊她。”
小五推門進去,不多一會兒一個穿着棉布裙的人快步走出來,看到柳雲湘,一下跑到跟前,“雲湘,果真是你回來了!”
柳雲湘看着曲墨染,雖打扮的素樸,但依舊是那仙姿玉貌。
“曲姐姐,好久不見。”
曲墨染握住柳雲湘的手,激動道:“我還以爲這輩子再見不到你了。”
“怎麽會,我們終究會回來的。”
“當年七皇子府一場大火,嚴暮雖然活下來了,但被送去北金當質子,我聽聞離開的時候,已經人事不省了,大家都以爲他根本活不到北金,而即便去了北金也活着回不來。我想着你定會去尋他,他有危險,便是你有危險,這幾年一直很爲你們擔心。”
柳雲湘握緊曲墨染的手,“勞姐姐擔心了,這不我回來了。”
柳雲湘點頭,再看到柳雲湘坐着輪椅,忙問她怎麽回事。
“重明用銀針給我封住了雙腿的血脈,你能幫我解開嗎、”
柳雲湘拉過她的手診脈,又檢查了一下她的腿,道:“他這手法很精妙,我眼下沒什麽頭緒,得仔細研究一下。”
“不急,慢慢來。”
柳雲湘與曲墨染來到屋裏,兩人說了好久的話,一直到天黑。
用晚飯的時候,柳雲湘望了一圈,咦了一聲,“雲珩呢?”
子衿和謹煙,一個去屋裏找,一個去外面找,兩人很快回來,都沒有找到。
柳雲湘皺眉,“糟了,他可能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