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在猝不及防下落入水中,狠狠嗆了一口水,慌亂間趕忙用雙手劃水。其實池塘并不深,她能感覺腳觸到了池底,可她站不住,身子一次一次往下沒,她隻能撲騰着水,掙紮着露出頭來。
“救……救命……”
她用力喊了一聲,可周圍哪有人。
她看向站在池塘邊的重明,下巴微微仰着,正垂眸睨着她笑。剛才她說他可悲可笑,這句話顯然觸動了重明那根敏感的神經,于是他把她推進水裏,看着她絕望的掙紮,讓她知道什麽才叫可悲可笑。
水再一次沒過頭頂,明明腳能觸到地但就是用不上力,這種感覺更讓人發狂。
窒息讓她意識慢慢昏沉,就在陷入黑暗的時候,她被粗魯的扯了起來。她用力呼吸着,狼狽的靠着身後的人。
“我有很多手段讓你後悔剛才對我說那樣的話,你想試試嗎?”
柳雲湘嗤了一聲,“對付我一個無力還擊的女子,你便覺得自己厲害嗎?”
“你竟還沒有屈服。”
“我,永遠不會屈服你。”
重明臉色發沉,明明他殺了嚴暮,擄走了她兒子,可他竟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挫敗感。她越是不服,他便越想壓垮她。
“别忘了你兒子還在我手裏,你不怕難道他也不怕?”
“你!”
“爲你剛才的話給我道歉!”
柳雲湘怔了一怔,他這般折騰她就爲了一句道歉?
“不然……”
“對不起!”
不等他再威脅,柳雲湘趕忙道歉了。
重明哼了一聲,“你不是挺倔的?”
“一句道歉,三個字而已,也不費什麽唾沫。”
而且道歉了又不代表自己真正錯了,又不代表屈服他了。
重明暗暗咬牙,這時候有人從廊子那頭走來,他也隻能抱着柳雲湘從池塘出來,再将她安置到輪椅上。
早春乍暖還寒,尤其水還是冰涼的,柳雲湘當晚就發起了高燒,吃了重明給的退燒藥才好了一些。他還假模假樣的在外間守着,說是嚴暮臨終将她托付給他,于他來說便是一輩子的責任。
謹煙給柳雲湘喂藥的時候,還說了一句:“這秦先生心眼真好。”
翌日下午,柳雲湘身體好了許多,不想靖安侯來了。
“姑娘,要不奴婢去跟侯爺說,說您還病着,讓他過些日子再來?”
柳雲湘讓謹煙扶着坐起來,想了想道:“無妨,讓他進來吧。”
“老侯爺估摸是問侯府這幾年發生的事,那些事太糟心了,奴婢擔心您上火。”謹煙皺着眉頭道。
柳雲湘搖頭,“侯府的事,他估摸都了解過了,應該不是問這些。”
在謹煙的幫助下,柳雲湘坐到輪椅上,接着從裏屋出來,但見靖安侯坐在一側的椅子上,見到她出來,起身沖她點了點頭。
“侯爺,坐吧。”
靖安侯臉色微微變了變,還是坐了下來。
柳雲湘讓謹煙将她推到上首的位置,做爲鎮北王妃,尤其這裏是鎮北,論位分她确實高他一等。
“上次在渝州,匆匆見了一面,侯爺應該有很多話想問我吧。”
靖安侯眉頭皺起,“當時确實有很多話想問,但回到鎮北,我想問的已經有答案了。”
柳雲湘應了一聲,而後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已經沒有靖安侯府了,府裏的人死的死,落魄的落魄,她能尊他一聲‘靖安侯’,能讓他在鎮北有一席之地,已經算很尊重他了。
靖安侯默了一下,道:“當年我讓子安娶你,不看重門第,隻看重你身爲禮部侍郎之女定是溫良賢恭的。隻是侯府衰落,而你與子安和離,還私定終身嫁給了嚴暮,倒是我看走眼了。”
柳雲湘端茶的手頓了一頓,繼而冷笑:“侯府衰落,根源在于你們打了敗仗,你們謝家的子孫不成材,要靠我一個女人撐起這侯府,但我憑什麽?我與謝子安和離,那是在我給你們家撐了三年後,他沒有死,但因爲害怕被朝廷追究不敢回來,還娶妻生子了,是他對不住我還是我對不住他?至于我嫁給嚴暮,我确實應該感謝你們謝家,若非老夫人逼着我委身給嚴暮來救二爺,我與他倒也修不成這姻緣!你沒走眼,但瞎了眼,看不清真相。”
靖安侯臉騰地一下紅了,他沒想到身爲長輩,柳雲湘竟一點臉都不給,還将彼此的臉皮都撕破了。
“過去的事,便不提了。”靖安侯幹巴巴道。
柳雲湘嘴角扯了一下,“謝子安若一輩子不回府,我便一輩子蒙在鼓裏,爲你侯府上下勤勤懇懇,爲他謝子安守一輩子寡。等到老了,隻剩凄涼,那時候,您才覺得我對得住你們謝家吧。”
靖安侯低下頭,一時尴尬的說不出話來。
柳雲湘長歎一聲,“罷了,不提便不提了吧。”
前些謝家人欠她的債,她已經一筆一筆讨回來了。
“其實今日來,我是有别的事。”靖安侯沉默了一會兒道。
柳雲湘大體猜到了,并沒有接話。
見柳雲湘态度冷漠,靖安侯皺起了眉頭,“既然鎮北王在臨終前将王印交給秦先生,讓他接掌鎮北的軍權,必定是信重他的。而秦先生是先太子遺孤,本就是皇室正統,由他接掌鎮北也合情合理。隻是軍中幾位将軍對此頗有微詞,秦先生不想被人诟病,将王印交了出來。鎮北眼下的局勢危急,實在需要一個人站出來統領全局,所以我想請你以鎮北王妃的身份将秦先生推上位。”
柳雲湘垂眸,果然是爲了這事。
她嫁妝在思考在權衡,過了一會兒問道:“将鎮北軍權交給秦飛時,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靖安侯皺眉,“你是鎮北王妃,理應顧全大局……”
“要是說這些假大空的話,那就沒意思了。”
靖安侯思量了一下,道:“當朝皇帝昏庸,膝下三皇子四皇子不成材,九皇子還小,秦先生身爲前太子遺孤,實則是皇位繼承最佳人選。若我們助力他成就大業,到時自然少不了恩賞。”
柳雲湘嘴角扯了扯,靖安侯還是露底了。
他是先太子舊臣,從這一點上看倒是忠心耿耿,但若說他如何大公無私倒真談不上。他不過是想在重明成就大業後,他侯府能恢複往日榮光。
柳雲湘眯眼,“你信任他,他信任你嗎?”
“什麽意思?”
“有沒有這種可能,那王印不是嚴暮給他的,而是我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