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晰得意道:“那是因爲娘不喜歡你!”
“我也用不着她喜歡。”
嚴暮沒興趣跟小孩兒計較,說着這句往外走。
“哼,因爲你是野種,娘才不喜歡你!”
嚴暮停下腳步,側過頭睨着韓晰,臉色沉冷:“你再說一遍?”
韓晰有些怕,下意識的往後退,“我,我才不怕你,我爹是武威大将軍,我娘是長公主,你算什麽東西,你……啊!”
韓晰沒看路,掉進了院中的池塘裏。而池塘裏水還挺深,一下就沒過了他的頭。
他不會遊泳,掙紮着露出水面,雙手試圖抓住什麽,但什麽都抓不住。他看向站在池塘邊的嚴暮,倔強的沒有開口求救。
嚴暮眼眸深了幾許,看着韓晰在水中苦苦掙紮,他仍站在那兒,紋絲未動。
大清早的,沒有下人路過,隻有他們兩個。
韓晰掙紮不及,再次沒入水中,一點一點下沉,很快池面就沒了動靜。嚴暮靜靜看着,眼神越來越暗,越來越深,決絕的,狠厲的,嘲諷的,唯獨沒有善意。
似乎過了很長的時間,長到嚴暮已在心裏确認韓晰再也上不來了。然下一刻,他還是撲騰了上來,雙手無力的揮舞。
“救……救我……”
他終于不倔強了,急切的向嚴暮求救,而嚴暮笑了一聲,當真是覺得可笑。
“我憑什麽救你?”
他聲音不大,似乎是在問自己。
“求求你……救我……”韓晰痛苦至極,乞求的看着嚴暮,“你……你算是我哥哥吧……你救救……咳咳……救我吧!”
說完這句,韓晰再次沒入水中。
嚴暮知道,這一次沒進去,定再也出不來了。
他的雙腿本已經麻木了,卻不由自主的往前邁了一步,但僅僅是一步,因爲這時候和碩急慌慌的跑過來了。
她沒有看他,滿眼焦急的盯着湖面,“晰兒!晰兒!”
見兒子已經沒入水中,她沒有一絲猶豫的跳了下去。
嚴暮輕嗤了一聲,将伸出去的那一隻腳又收了回來,他揣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早就已經不對和碩抱有什麽母子之情了,隻是看到這一幕,他腦海中不自覺想到十歲的自己,跪在她的門前,告訴她要跟随父親去軍營了。
那時他多渴望她打開門,抱一抱他,告訴他到軍營以後要小心,想家了就回來。
可她從未出來過,那扇門一直都關得緊緊的。
他可憐十歲的自己,那個落寞離開的小小的背影。
在他出神兒的時候,和碩已經将韓晰救了上來,一遍一遍呼喚着兒子,聲音都在發抖,幾乎到了崩潰邊緣。
“晰兒!你快醒醒!快醒醒!你要是出什麽事,娘也不活了!”和碩哭了出來。
“咳咳!”韓晰吐了幾口水,這才緩了過來,“娘……”
“晰兒!”和碩一把摟住兒子,“你吓死娘了!”
“我醒了……找不到娘……以爲娘又去大榮了……”
“不會,娘以後再也不會丢下你一個人了。”
“娘……”
嚴暮看着緊緊相擁的母子倆,嘴角扯了一下,轉身正欲離開,和碩叫住了他。
他轉身,見和碩一巴掌打了過來,他眼睛眯了一下,用胳膊隔開。
“你想害死我兒子!你這個惡魔!我當年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生下來也要掐死!”和碩全身都濕了,頭發也亂了,此刻兇狠的瞪着嚴暮,帶着挫骨揚灰的恨意。
嚴暮歪頭笑,“是麽,可惜晚了。”
“你不是恨我麽,沖着我來啊!”和碩握緊拳頭,恨得全身發抖,“我兒子還小,他是無辜的!”
“那我就該被你恨嗎?被你害?”嚴暮低喝一聲,“如果能選擇,我也不想讓你把我生下來,這是我一生的污迹,每每想起來就惡心!”
“你……你……”
“難道我就不無辜?”
和碩瞪大眼睛,“你該死!”
“呵,昨晚你被宣進宮了吧?皇上已經不信任你了,對吧?”
和碩看着面前的嚴暮,他仿佛掌控了一切,所有人包括她都在他的算計中,“安國公府根本沒有煉制成火麒麟,那管火麒麟是你的,你讓人在他府上炸了!”
和碩越說越心驚,安國公府以爲是武威大将軍府陷害他,武威大将軍又忌憚着安國公府,怕他們真的煉制出來了。
昨夜安國公先被宣進宮,接着是韓凜,再是她。
那安國公解釋不清,竟拿出了謝勝茂向韓凜禀報火麒麟研制進展的信,這一下坐實了韓凜秘密研制火麒麟的事。
韓凜解釋他确實讓謝勝茂秘密研制,沒有禀報皇上是因爲還沒有煉制成,等一旦有了成品一定會上報。
這樣的解釋,顯然不能讓皇上信任,但皇上也沒說什麽,隻是把她留下來。
“和碩,當年你助朕鏟除了嚴翀,朕答應救你一命,朕做到了。朕答應給你榮華富貴,朕也做到了。你,還有什麽不滿?”
這一句叱問,和碩心一下涼了,她知道皇上已經不信任她了。
嚴暮笑了笑:“我何必親自動手,他爹是武威大将軍,他娘是和碩長公主,你們二人自尋死路,還妄想保住他的命,怎麽可能!”
說完,嚴暮冷笑着往外走去。
和碩憤恨的瞪着嚴暮,可同時心裏又明白,他說的是真的。
皇上不信任她和韓凜了,除非謀逆,或可有一線生機,她可以陪着韓凜冒險,但韓晰不能。她得想個辦法把兒子秘密送出去,可她能送到哪兒?她又能信任誰?
柳雲湘早上起來,梳洗過後,用了早飯,然後帶着子衿去了南紅樓。安宏那華裳閣因使用禁香當染料,這事傳開了,生意一落千丈,也因此南紅樓的生意就更加紅火了,胡掌櫃前幾日又招了幾個夥計。
西街的炭鋪趕在天變冷的時候也開了,不過最近沒什麽生意,得等天冷一些。這個不用管,隻要他們的炭好,一傳十十傳百,生意會慢慢好起來的。
柳雲湘剛翻開賬冊,打算看看盈利情況,稚園的文大娘急慌慌的找過來。
“柳姑娘,秋姨自昨兒下午從城外回來就一直昏迷不醒,找了幾個大夫都說不準,您身邊不是有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麽,請您幫幫忙,讓那大夫給秋姨看看病吧。”
柳雲湘皺眉,秋姨怎麽突然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