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暮傷得挺重的，但滿身都是傷，這點反而不算什麽了。
柳雲湘給他胳膊上的傷口敷上藥，用細布纏好。擡頭再看他，見他正望着床頂發呆。
“今晚你去殺和碩，根本沒有考慮過後果，對吧？”
柳雲湘說着歎了口氣，“你覺得自己一條命，死了也不可惜。可嚴暮，在那一刻，你真的一點也沒想過我和兩個孩子嗎？”
嚴暮眸光顫動了一下，繼而轉過身去了。
柳雲湘沒有責怪他的意思，隻是心疼，一個誓死要殺死自己親生母親的人，他心裏的恨該多重，他該多痛苦啊！
翌日，柳雲湘回到南紅樓，看到桌子上放的米糕，這才想起來她受蘭娘托付還沒把米糕送到稚園。米糕已經冷了硬了，不過卻是蘭娘的一份心意。
想起上次秋姨把自己的烏雞人參湯分給孩子們的場景，柳雲湘特意去了集市，找到一處賣豬肉的鋪子，跟老闆要了半頭豬。
“夫人，你家幾口人啊，要這麽多豬肉？”
柳雲湘笑：“家裏人确實多，不過也是因爲天氣冷了，吃不完的可以放外面保存。”
買少的話，秋姨文大娘她們顧念着孩子們，她們自己定不舍得吃。
柳雲湘付過銀子，讓老闆在不忙的時候給送到稚園。
她來到稚園，卻見門歪歪斜斜的，像是被大力撞開的，門插都斷了，院子裏也亂糟糟的，處處狼藉。
柳雲湘見此趕忙跑到後院，見孩子們靠坐在一起，有些哭了，有些臉上還帶着懼色，不過那個叫柱子的小男孩兒卻不受影響，依舊圍着院子跑。她走進屋裏，見屋裏也是亂七八糟的，像是被人打砸過，文大娘正在收拾。
“出什麽事了？”
文大娘轉回頭看到柳雲湘，忙撂下手裏的活兒，趕忙跑過來，“柳姑娘，您菩薩心腸，這次一定要救救我們家夫人。”
“秋姨？她怎麽了？”
文大娘開口之前先歎了口氣，“我們拖欠了大筆的房租，今兒房東來要我們還錢，我們沒有錢還，那房東就把夫人給綁走了。”
“綁走了？”
“那房東四十多歲，早年喪妻，說要娶我們夫人當續弦，這樣抵房租。”
柳雲湘嘴角抽了抽，怎麽到秋姨這兒，什麽怪事都有。
“呃，我不是剛給你們秋姨二百兩，這麽快就沒了？”
提到這個，文大娘更無奈了，她指着跑得快喘不過來氣的柱子，道：“偏巧不巧，這小子昨兒出門給人家剛買的觀音玉瓶給撞碎了，二百兩就這麽賠出去了。”
柳雲湘抿嘴，這錢可是秋姨拼着命賺回來的。
雖然氣得沒招兒，但文大娘還是趕忙倒了一碗水，跑到院裏，将柱子攔住，給他灌了幾口水，讓他蹲在牆角歇會兒。
問了文大娘那房東住哪兒，柳雲湘趕緊過去了。
那房東門前，柳雲湘看到松子和一位頭發花白的婦人，二人正在門口徘徊，不過都是一臉無奈的樣子。
柳雲湘走過去，喚了松子一聲。
松子看到她，眼睛一亮，“柳姑娘，你是不是來救秋姨的？”
柳雲湘笑着點了點頭，“是。”
聞言，松子趕忙上去敲門。
這時花白頭發的婦人朝柳雲湘看過來，柳雲湘也看向她。
這婦人神色肅整，一看就是平日裏規矩多，不大好相處的。
這時門開了，守門的小厮出來，嚷了一句：“沒錢就趕緊滾，少在這裏煩人！”
“我們有錢了！”松子忙道。
小厮挑了挑眉，“當真？”
松子忙指向柳雲湘，“諾，我們請了财神爺。”
小厮打量了柳雲湘幾眼，見她穿着不俗，這才打開門，引着他們往裏走。這院子不大，也就兩進，穿過穿堂來到後院，柳雲湘一眼瞅到秋姨，她正在大口吃肉……
一長得白胖，頭發稀疏，但胡子濃密，脖上帶着金項圈，拇指戴着玉扳指的中年男人坐在她對面，笑呵呵的看着她吃。
聽到小厮來報，胖子擡頭看向柳雲湘他們。
他臉上笑容一斂，道：“有錢了？”
松子忙點頭，“有了有了！”
“晚了！”胖子哼了一聲，“她已經答應嫁給我了！”
秋姨噴了一口，“死胖子，誰答應嫁給你了？”
“你！”
“我什麽時候說過？”
“兩年前，你說容你半年，如若你還不上房租，你就嫁給我。我應了，但半年後，你沒有還上，可那時你又說，再容你半年，你還不上的話，一定嫁給我，我又容了。隻是到了時候，你仍沒有錢還房租，要我又容半年。你一次次往後推，我一次次容你，說到底你不就是利用我喜歡你這點心思，拿嫁給我這事吊着我，達到拖延房租的目的。再說清楚明白一些，你就是欺騙我的感情。”
“欸，話不能這麽說，我我……”秋姨幹咳一聲，“我不也是沒招兒。”
“哼，所以這一次，你必須履行承諾！”
秋姨見胖子幡然醒悟，似乎不好騙了，不由看向柳雲湘，用眼神向她求救。
柳雲湘扶了扶自己的額頭，這一次，她比較同情這胖子。
柳雲湘自懷裏掏出銀票，“她的房租，我給還了。”
“冤有頭債有主，我就認定她了，旁人還的，我不要！”胖子固執道。
“她可不是旁人！”秋姨忙道。
“哦？”
“她……她……”秋姨看了一眼柳雲湘，一咬牙道：“她是我女兒，怎麽算是旁人呢！”
柳雲湘差點要住自己舌頭，好家夥，這一下就多了個娘。
胖子狐疑的看看柳雲湘，再看看秋姨，“你們是母女？”
“你眼瞎啊，沒看我們倆長這麽像！”
許是秋姨語氣太堅定，胖子可能眼神也不大好，看了一會兒，竟還真點了點頭，“确實挺像的。”
柳雲湘嘴角抽了抽，隻得配合着秋姨，上前将銀票拍到桌子上。
“我能替她還了吧！”
胖子想了一下，“那也不成！”
“怎麽又不成了？”秋姨氣急的問。
“我又不缺銀子，我缺媳婦！”
“你這麽有錢，能不能找一個年輕貌美的，别老盯着我這半老徐娘？”
“我就覺得你好。”
“死胖子！”
柳雲湘插了一句：“你要娶我娘，我爹大概不會答應。”
這話一出，秋姨嘴角抽了抽，胖子則是一副大爲震驚的樣子。
“你娘說她夫君早就死了！”
柳雲湘悶了半晌，道：“我的意思是我爹在下面肯定不答應，到時一生氣再上來找你。”
胖子聽到這話打了個哆嗦，“銀票我收下了，趕緊把你娘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