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丹青推進家裏。
而丹青正要關門的時候,柳雲湘看到那跑在最前面的男人突然中箭,猛地栽到地上。他不甘心,朝柳雲湘他們伸出手。
“救……救救我……”
這一聲後,他還是死了過去。
柳雲湘又扭頭往後看,但見剩下的人也被亂箭射死了,一個個趴在地上,包括年紀小的那兩個孩子。
這時一隊騎馬的京郊大營将士過來,他們都用面紗捂着口鼻,領頭的看了一眼,沖身後人吩咐道:“将屍體帶回去焚毀。”
等将士們将屍體都收走了,陸長安上前,先向那領頭的京郊大營将士表明身份,而後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這些都是善念營的人,眼下裏面的人都得了一種叫‘紅錦’的疫病,傳染性特别強。這幾人已經得了疫病,還偷偷逃到外面,隻怕傳染出去,在全城蔓延,到時可就要出大亂子了。”
陸長安點頭,“倒也不必射殺,抓回去就是。”
“這等刁民,命不足惜。”
陸長安還要問什麽,那領頭也有些不耐煩,讓屬下趕緊帶走屍體,接着他轉身離開了。
柳雲湘打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男人的屍體,小聲對陸長安道:“這些人身上的疹子與皇上得的應該是一種。”
原來源頭在善念營,這病還是挺兇險的,鬧不好就會要了人命。可皇上身份金貴,能得到最好的治療,這些人就慘了。
“如果善念營有藥給他們治病,我想他們也不至于冒死往外逃。”
“姑娘别這麽說,他們往外逃,到底是不對的,也算是自尋死路。”丹青道。
陸長安歎了口氣,“人命怎麽就變得這麽不足輕重了。”
“世子,您也别苦惱了,還是趕緊回王府吧,王爺等着見您呢!”
陸長安皺了皺眉,“明日吧。”
“可王爺……”
“我這不成器的,免得讓他見了心煩。”
說完,陸長安轉身回去了。
晚上,曲墨染自醫堂回來。
柳雲湘和她二人寒暄了一番,便問她可找到曲老頭和小五了沒有。
曲墨染搖頭,“沒,我趕過去後,便再也打聽不到他們的音訊了。”
柳雲湘聞言不由歎了口氣,雖然有曲老頭照應,可她還是擔心小五。隻是這一老一小的,怎麽也不回京呢。
“對了,今日我去醫堂,打開門卻見裏面翻得亂七八糟,再往後院走見到一個男人,穿得破破爛爛的,正從廚房出來。”
“那男人可是善念營偷跑出來的?”
曲墨染咦了一聲,“你知?”
柳雲湘将今日發生的事跟曲墨染說了,曲墨染聽完,皺起眉頭來:“那男人還帶着娘子和兒子,男人身上還沒起疹子,但他娘子和兒子已然染上了,而且還發着高燒。據他說,善念營裏有好多人染病,隻要染病了,看守的就會将人帶走,說是去治療,但帶走的都沒有再回來。前兩日,有個兩周的孩子染病被帶走,做父親的不放心,偷偷跟上去,發現他們沒有給兒子治病,竟直接掐死扔火坑焚燒了。這消息傳回來,大家都慌了,紛紛往外跑。”
說着,曲墨染歎了口氣,“我看這病雖然兇險,但并不難治,隻要身體足夠康健,挺過去的話,也能不治自愈。朝廷這般處置,實在太殘暴了。”
“那一家三口還在你那醫堂?”
“在,我給他們配了藥。”
“明日我讓張琪送些糧米過去。”
曲墨染點頭,“對了,我回來的時候碰到沈雲舟了。”
“他也看到你了?”
曲墨染皺眉,“我從胡同出來,他正好策馬過去,倒是爲停留,許沒有看到。”
“嗯,那你安心就好。”
寬慰了曲墨染兩句,柳雲湘回屋休息了。
翌日,柳雲湘想着沒事,便帶着子衿去糧鋪拿了兩袋米,親自送去醫館了。隻是一開門,但見後院擠滿了人,約莫有三四十。
曲墨染一早也過來了,正帶着面紗在藥房裏熬藥,柳雲湘過去問她怎麽回事。
見到她們來,歎了口氣道:“男人昨夜裏偷偷把這些人從善念營帶來了,求我收留他們一陣兒。”
曲墨染話音剛落,外面有人喊道:“我們實在走投無路了,二位姑娘菩薩心腸,救救我們吧。”
柳雲湘轉身,見這些人竟都跪在院裏,這其中有老有少,有婦人有孩子。
“大家快起來吧,我們能力也有限,隻能盡力。但約法在前,在你們病好之前,千萬不能出這個院子,不能把疫病傳出去。”柳雲湘道。
“我們哪敢啊,外面都是抓我們的官兵,隻要抓住了,一準沒有命。”一男人說道。
柳雲湘點點頭,回頭對子衿道:“你去跟張琪說一聲,讓他派人先送來一車糧食。”
子衿默了默,“姑娘是好人。”
柳雲湘見子衿眼睛有些紅,這才想起來這小丫頭是從善念營出來的,估計是與他們感同身受了。
“那你往後少吃點,勻給他們一些糧食?”
“奴婢以後不吃飯了。”
柳雲湘笑着揉了揉子衿的頭發,“姑娘可舍不得餓到你這個小丫頭。”
這邊,陸長安回到王府,一進正廳,一茶杯砸了過來。
“你還知道回家?”
陸長安擡頭,看着坐在正位上氣急敗壞的父親,往日裏他會因爲父親的責怪而反省自己,現在他腦子隻有一個想法:父親便是對的嗎?
“父親這麽着急要我回家,可是有事?”他淡淡的問。
肅平王壓下些怒火,眯眼問道:“你去嶽州了?”
“是。”
“你調查慈濟院坍塌的事了?”
陸長安沉下一口氣,“是。”
他這話音剛落,茶壺砸了過來,正砸到他胸口。肅平王是武将,一身力氣,陸長安一介文人,身子還本就虛弱,當下被砸的退後兩步。
“誰讓你調查的?”
陸長安擡頭,胸口鈍疼:“兒子想知道真相!”
“那你查到什麽了?”
陸長安閉了閉眼睛道:“父親在兒子心中一直是大英雄,您一生戎馬,鎮守邊疆,護天下安定。我自幼身體不好,不能習武,不能跟着您南征北戰,雖然您不喜歡兒子,可兒子還是以身爲您的兒子而自豪。”
說道這裏,陸長安慘然一笑,“可我沒想到,我奉爲英雄的父親,他爲了自己的野心,竟然殘害百姓,還是那麽小的孩子們!”
啪的一聲!
肅平王一巴掌扇過去,“老子做什麽,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