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請找來的宮女将兩個孩子先帶回去,她來到嚴暮身邊,拉住他的手,一起看向那石碑。
“妍妍是誰?”
“我娘。”
還真是嚴夫人的墓。
柳雲湘帶着嚴暮一起在墳前跪下,“你看,你找到她了。”
自從蘇夢瑤說嚴夫人還活着後,嚴暮一直派人暗中找,天南海北的找,可嚴夫人已經長眠于此了。
嚴暮看着那石碑,突然笑了一聲:“你應該很不想看到我吧?”
“我是欺辱你那個男人的兒子,我是殺你全家那個男人的兒子,我是你想殺但殺不掉的人。”
“他是真狠,即便将你逼死,也不讓你和你夫君同穴。”
柳雲湘心疼的要命,轉身抱住嚴暮,這時她看到和碩長公主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神色哀傷的看着這裏。
“我應該殺了他給你們報仇!然後再殺了自己!”
“嚴暮!”
“對,我同他一樣!髒的,爛的,臭的,讓人惡心!”
“你們不一樣!”
“我是他兒子!”
“可你是嚴暮!”柳雲湘捧着嚴暮的臉,讓他看着自己,“你是我愛的人,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不髒不爛不臭,任何人都不及你的好。”
嚴暮陰暗的眼裏終于有了一點光,他看向柳雲湘,“我給他們報仇,他們會不會覺得很可笑?”
“怎麽會,你是他們兒子。”
“那我該怎麽辦?”
“證明給天下人看,嚴家沒有謀逆,嚴大将軍是個大英雄,将嚴夫人光明正大的從這裏帶出去和嚴大将軍合葬,讓那個人爲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我能辦到嗎?”
“能!”
不光是爲死去的人讨回公道,也是解開嚴暮的心結,不然他總有一天會瘋掉,會殺死自己。
這邊惠嫔沖進承天宮後,對着皇上哭了一番,得知自己母親确實去世了,當場暈了過去。急召周禮懷過去診治,胎氣有些不穩,不宜移動,皇上便特許惠嫔留在了承天宮。
翌日,柳雲湘和晚意隻得将早膳送去承天宮。
皇上去上朝了,惠嫔躺在龍床上,正側着身子哭,紫兒在旁急得沒法。柳雲湘上前勸解了一番,也是徒勞。
這時皇上回來了,在外面議事和幾位大臣議事。
“工部員外郎李茂之妻遇害一案,老三能這麽快查到真兇,并追捕歸案,理應嘉獎。”這是皇上的聲音。
工部員外郎李茂正是惠嫔的父親,聽到這話,惠嫔忙要起身。柳雲湘和紫兒上前将她扶起,但她要下床出去,還是勸住了她。
“咱們在這裏聽到前朝的事,已經很不合适了,娘娘莫要給自己闖禍。”柳雲湘道。
惠嫔抹着淚點了點頭,“我就想知道誰殺了我娘,爲什麽下這般狠手。”
這時又聽外面道“聽聞三哥爲了盡快查到兇手,已經連着幾日沒有合眼,真真是殚精竭慮,而且絕不徇私,秉公辦案。”
這是嚴暮的聲音,柳雲湘心下思量,這厮到底憋着什麽壞招兒呢?
“你還有臉說,随便安了一個強盜搶劫的名頭就想結案,你身爲大理寺卿如此敷衍了事,實在太讓朕失望了。”
“是,兒子無能。”
其他大臣此時也紛紛誇贊三皇子,說他能堪大任,能爲皇上分憂。
正這時候,小太監來報,說是武侯求見。
“武侯?快請進殿!”皇上道。
不多一會兒,那武侯來了。柳雲湘通過門簾的縫隙往外看,正看到武侯一頭花白的頭發,但身姿挺拔硬朗,穿着道士常穿的青灰色大褂,看上去十分素樸。
“多日不見,武侯依舊身體硬朗,朕就放心了。”皇上言語間頗有幾分敬意。
武侯跪下行了大禮,但卻不起來。
“不敢勞皇上挂心,老奴是來領罪的。”
“這話怎麽說?”
“那薛青山實則是我義子。”
“薛青山?”皇上愣了一愣,還是旁邊太監提醒他,這薛青山是殺害李茂之妻的兇手。
武侯這話一出,其他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三皇子,驚得簡直想翻白眼暈死過去。
這薛青山不就是一小小的京郊大營把總,七品小官職,混的籍籍無名,怎麽就是武侯的義子了!他是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但此時他不由看向嚴暮,見他面無異色,顯然他是知道的!
這一會兒,三皇子腦子轉快了,可再快都沒用,已經掉進嚴暮給他刨的坑裏了。
“他是老奴老家的人,前幾年來投奔老奴,老奴在宮裏四十多年,身後無依,便想着留下來吧,認作義子,往後有個養老送終的。可老奴知這孩子愚笨,不堪大任,又怕皇上或各位大人看在老奴的面子上格外照顧他,給他升職,最後德不配位,老奴便沒跟外人提過。這孩子是憑自己本事一步一步爬到這京郊大營把總的位子,卻不想因喝醉酒犯了錯。他原是去西郊看望老奴的,誤進了後山,撞上李夫人。那李夫人許以爲他是壞人,轉身就跑,而他覺得李夫人形迹可疑,便追了上去,二人在扭打過程中,他因醉酒沒有分寸将李夫人殺害了。可他醉的厲害,不覺什麽,當下就回了家,還是三皇子派人抓他的時候才想起這一出,當即悔恨不已。”
柳雲湘挑眉,殺了人卻推脫喝醉了,逃避責任說成是斷片了,這武侯可真能睜眼說瞎話。
“皇上,老奴教子不嚴,特進宮請罪!”武侯磕了三個頭,道:“請皇上将老奴與我這兒子一起斬首吧。”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武侯,一時犯了難,“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那義子殺了人,又不是你殺了人,朕怎麽能降罪于你。”
“老奴白發人送黑發人,情願與他一起扛這罪名。”
皇上這下頭疼了,按理說殺人償命,可牽扯到武侯,他不由想起自己小時候武侯如何照顧自己,扶持自己。再說他身邊這些人,真正能讓他信任的不多,武侯就是一個,不能寒了他的心。
可在朝堂上,他已下令三法司過審了,不能自己咬自己舌頭吧。
“老三,這案子由你負責,便由你來給武侯一個交代吧。”
皇上說着,還瞪了三皇子一眼,心想:這草包玩意,看來又被老七給耍了。他自己被坑不要緊,還給朕找麻煩。
柳雲湘輕呼一口氣,武侯和皇後坐一條船,嚴暮這是要一腳踹翻他們的船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