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很靜。
柳雲湘艱難的睜開眼,入目是一張蒼白的臉,雙目緊閉,毫無聲息。
這是位女子,她靠着牆,像是随意被扔到那兒的,臉上還帶着妝,黛眉腮紅,香粉紅唇,此刻卻透着一股詭異之氣。
再往下,便看她身下一灘血……
柳雲湘瞪大眼睛嗎,驚得擡起頭,這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把寬大太師椅上,嘴被布條緊緊勒着,手腳被綁着。
這是一間四面沒有窗子的屋子,當間生着一盆炭火。
哒哒哒……
像是流水的聲音。
柳雲湘循聲望去,見她對面,隐在火光之後,還有一把椅子,也有一女子被綁在上面。女子雙眸渙散,臉色蒼白,整個人在發抖。
女子一隻手耷拉着,手腕割了一刀,血順着她手指滴滴答答往下落。
而下面接着一青玉碗,血流了大半碗。
嗚……一點點聲響。
柳雲湘倏地往旁邊看,竟見自己旁邊也有一個女子像她這樣被綁着,她也剛清醒,身子不住發抖,神色滿是驚懼。
柳雲湘也慌也怕,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重明不是把她賣給牙婆了,弄到南邊去,無非是秦樓楚館那樣的地方,亦或者給大戶人家當丫鬟,可這情況顯然不對。
這時有腳步聲近了,柳雲湘趕緊閉上眼睛,眯開一條縫,見一長着高高壯壯的男人進來,像是護衛什麽,腰上還配着劍,他匆匆進來,帶進一股冷風,大步走到對面那女子身前,彎腰端起地上那碗血,重新又放上一隻空碗。
這護衛剛起身,一穿着绯色明緞襖子的年輕女子沖了進來。
“别再取她的血了,她快死了!你沒看到嗎,她快死了!”
“姑娘,她死了還有别人。”護衛攔住女子,陰沉沉道。
因這話,女子往她們這邊看過來。
她哭着搖頭,“别再殺人了,求你們了,我娘若知道,她定也不會同意的。”
“奉勸姑娘一句,别亂說話。”
那護衛說着,将女子推了出去。
腳步聲遠去,柳雲湘睜開眼,再看旁邊女子,她已經崩潰了,哭得更加急,全身都在發抖。
柳雲湘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是什麽地方?
爲什麽取她們身上的血?
這些人又是什麽人?
她被關在這小黑屋裏,顯然無從得知。
對面女子慢慢的不抖了,胸口起伏越來越微弱,而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那個護衛不多一會兒又進來了,見女子已經死去,将她身上的繩子割開,而後一把扔到了先時那具女屍旁邊。
他端起地上小半碗血,眉頭皺了一下,接着朝這邊望過來,眸色深了深。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進來将那兩具屍體拖出去了,柳雲湘猜測是到了晚上,後半夜的時候。
旁邊女子已經哭得沒力氣了,軟趴趴的歪在椅子上。
這樣手腳被綁着坐在椅子上實在不舒服,頭沒有支撐,歪一會兒脖子就疼了。在這樣的境況下,柳雲湘當然不可能睡着。
又過了許久,隐約能聽到有說話聲。
她忙屏住呼吸去聽,先聽到有些亂的腳步聲,繼而有人開口說話了。
“何伯伯,我來鎮北關這麽久,還沒來拜訪過您,太失禮了。”
這是……嚴暮的聲音。
“一晃眼十多年了,上一次見面,你才十來歲吧,騎在牆頭,氣得你爹拿竹竿捅你。哎,往事不能提,徒增傷感。”
這是男聲,聲音有些啞。
二人繼續說這話,聲音慢慢遠了。
柳雲湘用力去喊,但隻能發出嗚嗚聲,想制造一點聲響,奈何根本無法動彈。
“嚴暮!”
“嚴暮!”
她憋得臉通紅,渾身冒汗,一點用沒有。
聲音徹底沒了,過了好大一會兒,那人送嚴暮出門,他就這樣走了。
柳雲湘累得癱在椅子上,用力呼吸了幾口。
這時門打開,柳雲湘呼吸滞了一下,見先前那護衛先進來,接着是一個穿着青灰色長袍的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一臉威儀。
後面還跟着一人,正是之前求情的女子。
“爹,再多的血也沒用的,我娘她醒不了了……”
啪的一聲。
女子話沒說完,被那穿青袍的男人用力扇了一巴掌。
“不孝女,你竟咒你娘!”
女子捂着臉搖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爹,您曾是位将軍,保家衛國,安定百姓。如今怎麽能……怎麽能殺人。”
“閉嘴!”男人一把将女子扯過來,氣急敗壞道:“這些人死有何惜,隻要能救活你娘,殺再多人,我也不會手軟。輕輕,爹知你受苦了,可爲了你娘,你必須咬牙挺住。等把你娘救活,爹就辭官,帶你和你娘回老家去,咱們一家三口就過那平平淡淡的日子。”
男人說着,将女子按到椅子上,随後對身邊的侍衛道:“快去請神醫吧。”
護衛出去,不多一會兒領着一穿着嫣紅的褙子,畫着濃豔妝容的女子進來了。女子身材婀娜,臉上帶着笑,但那笑配着濃妝,透着一股子邪氣。
這個所謂的神醫進來,在柳雲湘和她旁邊女子臉上一邊,視線一下定到柳雲湘臉上,眼裏露出驚豔之色,然這時旁邊女子卻沒繃住,嗚咽的哭了起來。
女子撲哧笑了,像是覺得好玩,細長的手指指向那女子,“便先從她開始吧。”
那護衛上前,抓住旁邊女子的手腕,一刀割下去,但女子掙紮的厲害,那護衛一手刀将她劈暈,而後讓她的手自然下垂,血順着手指滴入碗中。
這時候,妖醫執起那個叫輕輕的女子的手,用一根很細的竹管,一下紮了進去。輕輕悶哼一聲,忙用力要緊下唇,而她胳膊上好幾處淤青,估計已經被紮過幾回了。
竹管上面有個拇指粗細的槽,護衛将接了小半碗的血倒入一個瓷壺中,瓷壺的嘴很細很細,幾乎一碰就會斷那種。
妖醫執起瓷壺,壺身一歪,血一滴一滴流進槽中,而血會順着竹管流進輕輕體内。
“女子的血幹淨,最适宜給夫人治那血涸病。”妖醫道。
男人點頭,“妖醫說的是。”
“不過血和血卻不是都能相融的,令嫒的血和夫人的血能相融,這就說明隻要旁人的血能與您女兒的血相融,必定也能和您夫人的相融,所以需令嫒先試血。試血也有危險,我與大人之前說過,對吧?”
男人看了女兒一眼,忙點頭,“說過。”
妖醫點頭,“那出個什麽意外,大人可别怨我。”
這話剛說完,那位叫輕輕的姑娘突然渾身發抖,呼吸急促。
妖醫見此,急忙拔下竹管,“這女子的血不能用。”
說完,她又看向柳雲湘,“那就試試她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