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件事,戴茂可是下了功夫,做了細緻的調查。
人家酒樓老闆,爲了營業執照,還托人請工商口的負責人吃過飯。
爲什麽辦個這麽簡單的手續,還要請人吃飯?
那是因爲之前已經去了很多次,發現想辦點事太難了。
工商這邊的工作流程與方法都存在很大問題。
急切之後,這才找中間人請到了這位負責人。
這位負責人,人家倒也是來了。
酒樓老闆見狀,心裏也很高興。
人家能來,說明這事是可以加急辦、高效辦、快速辦的。
但是,沒想到這位工商負責人到了飯局上,見人家老闆是真的請他吃飯,桌上沒有硬東西。
所以便嘴上拿着規章制度說事。
飯局上在,這位老闆好話說盡,極盡奉承。
可就是拖着不給辦。
這位老闆沒有把錢砸到這位的面前是對的。
戴茂可是很清楚這些人,你越給錢他們越嚣張,他們越覺得理所應當,他們越覺得自己了不起。
一想起這些歪風邪氣的飯局,戴茂就忍不住的想要罵娘。
他一直都是跟着閻解成,接觸的都是高級領導。
從沒有見過這種赤裸裸的索賄跟酒色财氣的浮華。
他還記得,他來的時候,大家給他辦的迎接宴會,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同志都是做什麽的,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他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大家都是這麽玩的。
戴茂前些日子找到那位想要投資酒樓的老闆,若人家老闆已經死了心。
如今已經是下了決心要離開,去其他地方投資。
臨走的時候,對方告訴戴茂。“說句心裏話,我是真的要走了才會跟你說幾句真話。
爲什麽平時不敢說這話?
因爲一說話就得挨收拾,擱誰都得掂量掂量。
我就是再普通不過的老百姓,人家要收拾起來我們還不是很簡單。
這麽多次找人幫忙辦理手續,給工商弄得還挺不開心的,人是得罪的幹幹淨淨的了。
說實話啊,你們這裏的人,就因爲一張營業執照,被我上上下下全得罪了一大遍。
說真的臉難看,門難進、事難辦,我也算是全部見識了一遍。”
通過這一件事,戴茂就對這裏的整體環境有所了解了。
他憂心的不是一家酒樓的營業執照的手續辦理問題。
而是他們當地的營商環境,經濟發展的大問題,這是民生工程啊。
他清楚,大到政策導向,小到橫向對比,他們整體的營商環境狀況跟其他兄弟地區沒有可比性。
他臨行的時候,他的老領導閻解成告訴他:營商環境是一個地區的軟實力、生産力和競争力,在經濟發展中發揮着基礎性、支柱性、保障性的作用。
老領導告訴他,在地方工作,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發展經濟。
一個地區的發展短期靠項目,中期靠政策,長期靠環境。
短期内想掙錢,那靠項目本身也許會賺到一點錢。
中期内想持續掙錢,那就要看政策。
這方面,國家給了他們很多的便利政策。
可是,這麽好的政策這些人卻不珍惜。
還人爲的制造了很多不利因素,比如亂收費、吃拿卡要、效率低下等。
通過這些日子的調研。
戴茂發現如今嚴重影響乃至污染營商環境的重要因素,就是當地這些不思進取的幹部。
戴茂剛到這裏,真的很想做出一番成績。
對這裏的調研也算是充分,所以想要從營商環境入手。
比竟,這營商環境跟招商引資是息息相關的。
隻有優化營商環境才能吸引企業投資。
這段時間他也做了一些思考,他覺得對營商環境的優化保障主要是兩塊,一是提效,二是讓利。
提效很好理解,簡單說審批是政府管理的主要方式,長期以來,個别部門常常是管的過寬、過死、過于直接和過于頻繁。
所以要放管,他覺得這是改革的一步。
他認爲減少對企業的幹預,不能影響企業的效率。
要通過減少審批事項、簡化審批方式、縮短審批時間等方式,提升自己的效率,爲企業做好服務。
讓利來優化營商環境,比如财稅補貼這種幫企業減負。
隻是他們當地如今财政也很空難,無法做到。
戴茂一個人坐在辦公室不由得又開始抽煙,如今這地方的苦難猶如天上的繁星一般,多到讓人無法細數。
地方财政緊張、招商引資困難、營商環境惡劣、亂收費、不作爲、亂作爲、工作形式主義等等。
這地方工作複雜而繁重。
與他以前跟在閻解成旁邊做秘書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這種巨大的壓力讓戴茂感覺到有些絕望。
要不是多年養成的抗壓能力,說不定他已經放棄了。
他想起來之前,領導跟他說的一些關于招商引資的理念,優化營商環境就是把自己當成企業的娘家人。
他明白社會是一個機密運轉的機器,每一個齒輪的轉動都要做到嚴絲合縫。
所以這改革工作,實在是不好做啊。要有序的調整每一個齒輪的運行規律,這就很難。
他覺得自己必須深刻了解當地這個小社會機器是如何運轉的。
接下來他要面對所有問題,減小矛盾,把真實存在的問題找出來了,然後想辦法轉變這些人的思維和改善當地的環境。
不說戴茂這邊,國慶當天晚上,京城閻家。
樂樂也是國慶放假在家,這會拉着閻解成的胳膊一直在抱怨。
“爸,您說我們學校是怎麽想的,爲什麽要讓81屆的學長學姐們去遊行,我們82屆的哪裏差了?
您看看他們的遊行方隊,所有人都中規中矩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要是讓我去,說不定我也會跟慧慧姐一樣。”
閻解成聽着女兒的抱怨,便說道:“說不定伱們學校就是覺得你們這些人會亂來,所以這才沒有讓你們82屆的參加。”
樂樂聽了閻解成的話,愣了三秒鍾。
然後氣鼓鼓的說道:“哼,我不理你了。”
閻常樂說完,便放開閻解成的胳膊出門去了。
随後,她便直接去了李楚家。
她就是想要來找李文慧,好好的瞻仰一下她心目中的英雄。
閻常樂今天在電視上看到自己這個未來嫂子的舉動,瞬時對方便成了她的偶像。
這會上門大有一種朝聖的态度。
“李叔叔好,丁阿姨您真漂亮。
我媽前兩天看了一件漂亮衣服,還說起阿姨呢,說阿姨穿着肯定漂亮。”
丁秋楠聽了樂樂的話,也是笑作一團,這嘴甜的孩子誰又能拒絕呢。
“樂樂,你這孩子嘴可真甜。
阿姨都快被你給哄住了。”
閻常樂聽了這話,不由得笑道:“阿姨,我可說的都是實話。不信您問我李叔,阿姨你是不是最漂亮?”
李楚在一旁本來看樂子,沒想到這丫頭把自己也給拉進去了。
所以,趕緊一臉真誠地說道:“秋楠,樂樂這孩子可沒有騙你,你一直是最好看的了。”
閻常樂見了,躲在一旁偷笑。
這個李叔,别看平時一本正經的,其實跟他爹是一種人。
都是疼媳婦的人,平時把媳婦哄得高高興興的。
丁秋楠聽見自己丈夫的話,也是笑着對閻常樂說道:“你這孩子。”
然後用手指了指閻常樂,笑着說道:“你慧慧姐這會估計在屋裏看書,你自己去找她的。”
閻常樂聽了,趕緊說道:“李叔、丁阿姨那我先去找慧慧姐了。”
“去吧去吧,一會阿姨給你們送點水果。”
閻常樂跟李楚夫婦打過招呼,這便直接去找李文慧了。
她剛從會客廳出來,丁秋楠便對丈夫李楚說道:“老閻家這幾個孩子教育的挺好的,樂樂這丫頭小嘴真會說話。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李楚聽了,說道:“還能是誰,就是跟閻解成那家夥學的。”
丁秋楠有些驚訝,說道:“不會吧,我見他不是平時話不多嗎?”
李楚聽了這話,忍不住嘴角抽搐。
自家媳婦是真的傻,閻解成話不多?這要是叫别人知道,不知道怎麽感想。
李文慧房間内,閻常樂拉着李文慧,一個勁的盯着她端詳。
李文慧被她看的有些發毛。
便說:“樂樂,你這是怎麽了,幹嘛這樣看着我?”
閻常樂這才說道:“嫂子,你真勇敢。你跟我說說當時什麽感覺?”
李文慧被她一聲嫂子叫的有些不好意思。
趕緊向門外看了看,生怕有人聽見一樣。
“你可不許亂說,再幹胡說,看我不擰你耳朵。”
閻常樂這會隻想知道李文慧關于橫幅的事情,其他的都無所謂了。
所以也就小聲嘟噜着:“還害羞了,這不遲早的事情嘛。”
“你在說什麽?”
“啊,我說慧慧姐你真的厲害。”
閻常樂話頭一轉,接着問道:“慧慧姐,你當時怎麽想的,就不怕學校處罰你嗎?”
李文慧看了一眼閻常樂,說道:“我告訴你,這是一開始我也拿不定主意。
後來,我問了我爸,沒想到我爸居然也支持我。
所以,我才幹這樣的。”
“李叔居然支持你。”閻常樂頓時驚呼出聲。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
閻常樂有些羨慕的說道:“李叔真好。
慧慧姐你不知道,我跟我爸抱怨了一下,學校讓81屆的參加國慶慶典活動。
你知道我爸怎麽說?”
李文慧也是被她的話引起了興趣,好奇的問道:“閻叔叔怎麽說啊?”
“我爸說,學校就是爲了防止我這樣的人搗亂,這才沒有選擇82屆的。
慧慧姐,你說說有這樣當爹的嗎?”
閻常樂說完還有些氣呼呼的樣子,然後看着李文慧,想到得到對方的同情一般。
李文慧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閻叔叔說的沒有問題啊,說不定學校就是如此考慮的。”
閻常樂聽完,覺得這世界沒了好人。
沒好氣的說道:“這家裏沒法子待了,老爹老爹不疼人家。如今這連嫂子都是心長偏了。”
說完,還是一副無語問蒼天的表情。
李文慧又聽見她叫嫂子,便準備撓撓她的癢癢。
這個時候,李文慧的房間門響了起來。
外面傳來了丁秋楠的聲音。
“慧慧、樂樂來吃水果了。”
話音剛落,房間的門便被推開了。
倆人見了,也是站起來,趕緊将水果接過。
“謝謝阿姨。”
“你這孩子,還跟阿姨客氣什麽,吃完了還有,記得跟阿姨說。”
這個時候,李文慧的臉有些紅,她不确定剛才的話她媽有沒有聽到。、
這要是被聽到了,還不得羞死人啊。
丁秋楠離開後,兩個女孩子又打鬧了起來。
丁秋楠回去後,看着李楚有些欲言又止。
李楚見狀,也是有些好奇,自家老婆這怎麽出去了一趟,回來成這個樣子了。
便關心的問道:“秋楠,怎麽了?看你怎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丁秋楠見自己丈夫問起,便也就直接說道:“我是擔心慧慧這孩子。”
李楚還以爲她在爲白天的事情擔憂,便笑着說道:“沒事的,這件事沒有任何人提起。”
丁秋楠見丈夫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釋說道:“我是說慧慧是不是就認定閻家那孩子了?”
李楚聽到自己老婆說起這件事,也是有些無奈。
“哎,咱們家慧慧你還不清楚,這不是就是認定那臭小子了。
姑娘自己認定的事,我們有什麽辦法?
再說了,那小子也算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品性什麽的也清楚。
勉強也能娶我的女兒吧。”
丁秋楠見自己丈夫一臉的臭屁,也是有些無語。
你就是再女兒奴,這孩子大了遲早也是要嫁人的。
再說了對于閻常安這孩子,丁秋楠是很滿意的。
不管是人品、能力、家室、相貌都可以說是一等一的了。
隻是,他有些擔憂别的事。
“哎,我自然對這孩子很滿意。
可你也知道,這孩子以後是要從軍的。這樣一來咱家慧慧咱們辦?
這些年,你也知道王哥跟嫂子他們是怎麽過來的。
一想到這些,我這心裏就忍不住的心疼咱家慧慧。”
李楚聽了這話,也是一陣沉默。
雖然他也上過戰場,在前線流過血。
可對于自己唯一的女兒,從一個老父親的私心出發,他是真的不想讓女兒跟閻家小子在一起。
這種苦,這些年他見得太多了。
隻是,自家女兒那執拗的性子他明白,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的。
再說了,他不得不承認,閻家那臭小子确實很優秀的。
想到這些,他便安慰妻子道:“你也不要擔心了,咱家慧慧也是大人了,事情她自己能夠想到。
既然她已經決定了,我們也隻有祝福她了。
再說,老閻家那孩子也挺優秀的,兩個人年輕的時候吃點苦這沒有啊,對他們的感情有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