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解成看着錢所長,若有所思。
據閻解成他們這幾天調查,這錢所長跟周主任背後都有自己的人馬,忠心不二地爲他們工作。
當他們之間沒有達成一緻的觀點時,會各自分别給自己的人布置任務。
有時相同的事,他們兩人要重複做了多遍,甚至有時做的事就是專門證實另一方做的不對。
相互提防,彼此告密的事不要太多,堪比中統軍統的諜戰劇。
他們怕自己的存在被輕視和被邊緣化。所以便組織起了一批人,這樣才能獲得一榮俱榮的優勢,
而像周主任這位搞活動出身的,更需要那些自己人,才能保住其地位。
所以國家利益,人民利益不代表周建軍他們這些人的個人利益。
所以,閻解成想來周建軍可能會賣起株洲所更加賣力,畢竟,崽賣爺田不心疼。
而閻解成如今,對這位錢所長有些看不懂。
他不知道這人是爲了自己的利益,還是爲了集體利益。
可千萬不要說這會人的覺悟高,閻埠貴以前覺悟很低,如今的覺悟一般人可趕不上。
在從生到死工廠負責的時代,工人老大哥的覺悟那是杠杠的。
在黑心血汗工廠流水線上打螺絲,要什麽覺悟?
所以,對于錢所長的話,閻解成也是不知真假。
對有些人而言,所謂的覺悟,得看籌碼夠不夠。
“閻副院長,其實株洲所的研究基本上已經是處于停滞的狀态,您之前看到的都是樣子貨。”
一旁的錢所長,被閻解成看的心裏忐忑,便趕緊解釋道。
閻解成想了一下說道:“那錢所長你就直接說吧,你到底要我怎麽幫你?”
錢所長說道:“閻副院長,我請求你幫助我們株洲所恢複生産,恢複科研項目。”
閻解成笑了笑說道:“錢所長,你也是個聰明人,就不要再繞圈子了,你直接說吧。”
錢所長想了一下說道:“目前,我對所裏失去了掌控力,很多科研人員也都沒有項目,大家一天也都是無所事事。”
閻解成見錢所長也不是爽快人,還是沒有直截了當的說他的目的。
便沒好氣道:“我怎麽幫你?我直接讓周主任下台?還是我直接讓他給你讓權?”
聽到閻解成的語氣不好,錢所長這便趕緊老老實實的說了起來。
說到底,錢所長主要的目的,還真是爲很多的對株洲所的實際掌控。
對于株洲所合并,他倒是沒多大意見。
他的訴求是将周主任一系的人調走,他自己繼續主管株洲所。
當然了,合并後他還要求進入總所的領導層。
對錢所長的訴求,在閻解成看來其實要求并不高。
閻解成本來就是這樣計劃的。
隻是,真的來株洲所考察之後。
閻解成是不喜歡錢所長的行事風格的。
所以,對錢所長所說的成爲總所的副所長這個事情,閻解成其實是有顧慮的。
因爲在閻解成看來,這位錢所長不像是一個純粹的學者,官僚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再加上這幾天通過對株洲所的考察,閻解成其實已經對合并這件事兒有所動搖。
他怕合并後,這種歪風邪氣吹到了他們研究所。
所以,他拒絕了錢所長的要求。
不過,閻解成也不會叫錢所長失望,他提出了自己新的方案。
“錢所長,其實我想了想,我們合并是弊大于利的,不利于國家機車事業的發展,也不符合三線建設的指示精神。
但是,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是個熱心腸,看不得人間疾苦,更不要說是自己同志受苦受難。
你看這樣行不行?
我們所援建你們一百套兩居室的單元樓。”
錢所長聽了很高興,有這一百套單元房,他一定可以在所裏樹立大大的威信的。
畢竟,有房子捏在自己手裏,怎麽分配還不是自己說了算。操作操作,至少有三四十套是可以用來拉攏關系,樹立地位的。
錢所長也不傻,也知道閻解成不會白白給他們建樓。
所以便說道:“閻副院長,那您這邊有什麽需要我們配合的?”
閻解成聽了,笑着說:“我倒是沒什麽要配合的。
就是你們所裏有些同志希望可以離偉人近一點,時刻感受偉人的精神。
你也知道我古道熱腸,所以便答應了他們。
所以還要麻煩你,幫他們調檔。
對于同志們這種請求,我相信錢所長也不會拒絕的。”
閻解成他們這幾天,通過明察暗訪确定了株洲所核心科研技術人員一百二十七人。
通過私下接觸,最終有四十二人答應前往京城。
對閻解成這種明目張膽的挖牆腳行爲,錢所長雖然生氣,雖然心疼。
但是這四十二人的離開,對株洲所也不是真的會傷筋動骨。所以,錢所長咬咬牙也痛快的應了。
當然了,這事也不能直接說是用單元房換科研人員。
那跟出售軍兔有什麽區别?
說出去不好聽不說,還違反政策。
所以,高情商都是這樣說的。
單元房,用閻解成的話來說,這是來自京城的關愛,是他閻副院長好不容易從高速鐵路所要來的。
體現了咱們閻解成同志的對下面研究所的關愛。
那四十多人是去交流學習的,搞科研嘛,最怕近親繁殖。
錢所長也說了,派人去京城是去學習的。當然了,時間有點久,十幾年到三十年不等。
送走錢所長,閻解成讓程秘書叫來同行的其他領導。
閻解成将情況跟大家通報了一下。
“所長,那位錢所長上鈎了?”
閻解成笑了笑,說道:“呵呵,這麽大誘餌,他能忍住?”
這事兒,閻解成他們早就讨論過了。單憑一個錢所長,想要調動四十多個核心研究人員,肯定是不現實的。
這位錢所長,估計也是想着先答應下來,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但是閻解成他們也不傻,這事兒可不會這麽簡單的。
會後,閻解成叫人将他們準備援建一百套單元房的消息,悄悄地散布出去。
然後,便開始守株待兔。
誘餌撒出去,那位周主任應該很快便會上鈎。
當然了,也不能讓這魚兒立馬找到他們。
下午,閻解成他們都離開了招待所,準備好好的欣賞一下株洲的大好河山跟人文景觀。
到了街上大家都逛得很開心,大家也都采購了一點當地的特産。
像什麽香菇、醴陵焙肉、醬闆鴨這些東西。
除了香菇不要票,其他這些都要肉票的。
雖然,閻解成他們沒有當地的肉票,可耐不住他們有全國糧票。
售貨員很高興的拿自己的肉票,跟閻解成他們換了全國糧票。
這個時代逛街,其實也沒有什麽好逛的。大街上也沒有什麽人,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工作,閑逛的不多。
閻解成他們一群人走走看看,一看就與這裏格格不入。
下午四點多,他們這些人剛準備回招待所。
突然,被一群公安堵住了去路。
還一個年輕人也跟着來了,說道:“公安同志,就是他們。這些人是特務。”
見這麽多人圍了上來,閻解成他們同行中的四名保衛人員以及程秘書,他們立即将閻解成他們這些領導擋在身後,将手放到腰間。
對面的公安見了,也趕緊拔出手槍,并且都打開了保險。
“停,大家都停下,都冷靜,不要動。”
閻解成趕緊站出來,舉着雙手說道。
聽到閻解成的話,對面的公安将槍口稍微下移了一點。
閻解成便趕緊讓自己這方的人将手從腰間拿開。
對方見閻解成他們這舉動,便也将槍都關了保險。
這時候,閻解成示意程秘書上前去跟對方交涉。
在對方的注視下,程秘書從包裏拿出了工作證、介紹信等證件,交給對方查看。
對方看完這些證件,也知道是一場誤會,爲首的那位更是滿頭大汗,趕緊示意自己人都将槍都收了起來。
他這會恨死報警的這個小夥子了,沒想到閻解成他們是京城來的領導。
不說别的,就京城來的人在地方上,那也是見官大三級。
更不要說,閻解成可是實實在的行政十級,妥妥的高幹啊。
放京城裏也許不算什麽,在他們這地方卻也是頂天了的大領導。
要知道當地最高的領導也才十二級。
雖然現在人事制度遭受到了很大的破壞,可職級卻還是很嚴格的執行的。
那些造反出身的人,别看身居高位,職級卻不一定高。
對方在程秘書的帶領下,忐忑的到了閻解成面前。
刷的一下,敬了一個禮說道:“對不起領導,我們剛接到報警說是有特務,所以這才鬧了誤會。”
閻解成當然不會爲難這些基層人員。
這時,那個小夥子喊道:“他們就是特務。
這幾天,他們這裏面有人到處走動。找人問這問那的,我可都記得他們。
公安同志,你可不要被他們騙了,好人怎麽會這樣呢,他們這分明就是在踩點。”
閻解成他們一行人,聽了這話也是一頭的黑線。
公安聽到小夥子的話,全當做沒聽見。剛才證件他們都看了,對方是從京城來的領導。也許人家有什麽任務呢,誰知道呢。
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領導的事,他們還是少摻和的好。
他們跟閻解成告别後,便趕緊收隊回去了。
那個小夥看見公安走了,便也趕緊悄悄的溜走了。
閻解成示意一名警衛人員跟上去,他到要看看這個小夥子在搞什麽。
閻解成可不相信,這小夥子真的是熱心、正義才會去報警的。
他們這些人這些天打聽事情,那可都是光明正大的,又沒有遮遮掩掩的。
一般打聽之前還會向對方看自己的工作證,所以不會産生這種誤會。
這種手段一看就很小兒科,但是卻很惡心人。閻解成覺得這一定是那位周主任的計量了。
所以,這才讓人跟着去看看,那小夥子是不是跟别人接頭。
出了這種事兒,閻解成他們興緻全無,便趕緊往招待所走去。
路上閻解成說道:“這事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那位周主任這是要給咱們下馬威呀。
我倒是很期待,再次與這位周主任的會面。”
衆人心裏其實也覺得很憋屈,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這麽莫名其妙的被堵在大街上,誰心裏沒有一口氣。
所以,聽了閻解成的話紛紛說道:“要我說,您還是以科學研究院的名義。
将這人調到西域去支援建設好了。”
閻解成笑着搖搖搖頭說道:“哪有那麽容易,這些人關系都錯綜複雜的。再說了,人家随便找個理由都可以拒絕的,你能怎麽辦。”
經過剛才那事兒,大家到招待所之後。
随行的警衛人員也趕緊排了班,時刻都有一名在樓道裏保持警戒。
他們可不敢大意,如果真出了事兒,那可就是他們這些人失職了。
原本以爲這青天白日的在城市裏面,又不是啥荒郊野外窮山惡水的地方,不會出現什麽狀況。
沒想到今天在大街上,人家槍都拿出來了,他們那時候手還在腰上。這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他們可是連拔槍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幾名警衛人員深刻反思之後,這會兒很認真的在執行警衛工作。
閻解成在房間裏,将今天采購的土特産剛剛整理好。
那名去跟蹤的警衛便已經回來了,聽了警衛的彙報情況後,閻解成心道果然。
這個時候警衛又說道:“領導,剛剛那個小夥子跟他接頭的人,我都已經制服帶他回來。現在正看押在一樓,魏武同志正在審問。”
閻解成聽了點了點頭,說道:“好了,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這年頭。
執法權比較混亂,像閻解成他們随行的這種警衛人員,發現這種情況,進行拘捕審問再正常不過了。
這個時候,程秘書進來說道:“所長,株洲所的周建軍到了,要見您。”
閻解成想了一下,說道:“嗯,咱們本來是看戲的觀衆,結果這周建軍生生的将咱們也給拖下水了。那咱們就好好給他唱一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