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豫章鐵路局,浙贛線泉江站發生了列車正面沖突的重大事故。
事故造成職工6人遇難,7人不同程度受傷,反修型蒸汽機車報廢1台、大破1台。
貨車車廂報廢16輛,大破8輛,中破6輛,小破8輛。
報廢鋼軌98根,損毀軌枕2000餘根。
浙贛線正線中斷行車5個小時,造成直接經濟損失110餘萬元。
軍管會主任、部長木易接到報告,便指令成立了事故調查組負責調查。
閻解成作爲安全技術及事故調查委員會主要成員,擔任本次事故調查組的組長。
自然要前往調查,雖然他因此暫時的從修編路規的苦海中脫離了出來。
可這也不是他希望的。
幾天後,閻解成他們調查組便到了事故發生地泉江站。
到了地方,閻解成他們通過走訪職工跟群衆,查看事故機車,調取當時的事故記錄,以及對當事人進行了審問。
三天時間,閻解成他們調查組便将這次事故的前因後果調查清楚了。
1970年12月4日19時10分,2202次貨物列車由萍鄉機務段的反修型蒸汽機車負責牽引。
當時正以每小時50公裏的時速行駛在浙贛線,萍鄉至泉江區間段正線上行方向,正在向泉站行駛。
按照計劃,列車将在泉江站2道臨時停車,以待避對向駛來的1319次貨物列車。
反修型蒸汽機車即毛熊ΦД型蒸汽機車,這種機車是以毛熊菲列克斯·捷爾仁斯基的名和姓兩個俄文字母命名。
于1920年由伏洛希洛夫格勒機車制造廠制造的大功率幹線客貨運機車。
59年開始從毛熊首批進口了1054台,定名爲YH友好型,66年改稱反修型,代号改爲了FD型。
與此同時,1319次貨物列車正以每小時50公裏的時速行駛在浙贛線,蘆溪至泉江區間段正線下行方向。
負責牽引的本務機車的,也是萍鄉機務段的反修型蒸汽機車。
按照計劃,1319次貨物列車将在泉江站正線通過,交彙2202次貨物列車。
19時13分,2202次貨物列車慢速駛入泉江站,在泉江站值班員陳林生的安排下進入站内2道并停車。
在2202次貨物列車完全停穩後,陳林生就開始爲1319次貨物列車辦理正線通過的進路和閉塞。
然而,他卻在給車站上行方向扳道員林道珍和下行方向的扳道員李壽全下達的指令卻是1319次貨物列車從本站2道通過的指令。
接到這條指令後,林道珍和李壽全一臉懵逼。
2道?
2道不還停着一列貨車嗎?
怎麽會讓1319次貨車過2道呢?
按照規定,如果對值班員的指令有異議,就要向值班員進行核對并确認無誤後方可執行。
可是,這兩個人誰都沒有向值班員陳林生核對指令。
而是依照指令執行了——将進路連到了2道。
不過,由于2道此時正停着2202次貨物列車,所以當道岔連接到2道時,泉江站的下行方向進站信号機就顯示爲機外停車的狀态。
19時20分,1319次貨物列車從下行方向接近泉江站。
當列車接近進站信号機時,機班乘務員卻沒有注意機外停車狀态的信号機。
而是冒進了信号機闖入泉江站站區,通過道岔後進入停有2202次貨物列車的2道。
這時1319次貨物列車才意識到大事不好,慌忙中啓動非常制動。
可是因爲當時的車速仍有40公裏,根本沒有辦法及時停下來。
19時21分,1319次貨物列車在泉江站内和2202次貨物列車發生正面沖突。
整個泉江站頓時陷入一片地動山搖之中。
由于其中一趟貨物列車的編組中有油罐車。
油罐車颠覆的過程中汽油洩漏并被火星引燃,使得事故現場陷入一片火海。
兩台機車上的6名機車乘務員根本來不及逃生,被活活燒死在司機室裏。
泉江站值班站長戴玉華自知闖下大禍。
不顧衆人阻攔冒死靠近燃燒的蒸汽機車,試圖從一台司機室尚且完整的蒸汽機車内,搶救受困的機車乘務員。
但由于火勢過大而未能成功,戴玉華站長本人反而被嚴重燒傷,被人救出後送醫搶救保住了性命。
在消防官兵和鐵路職工的奮力撲救下,泉江站的大火于3個小時後被完全撲滅。
又經過2個小時的清理,浙贛線正線于12月5日1時左右恢複通車。
閻解成看完事故調查報告後,看着會議室的調查組成員。
說道:“諸位,這便是這幾天我們大家調查的結果,還有沒有人要補充?”
閻解成見大家沒有需要補充的,便讓人将當事人以及相關領導請了來。
一會,便有三十多人被請了進來,閻解成看着這些人,說道:“好了,大家既然都到了,我們事故調查組對大家公布一下,我們的調查結果。”
閻解成說完,便有組裏的成員,接過他桌子上的話筒。
說道:“在閻組長的領導下,我們事故調查組經過幾日的調查,還原了事故的發生過程。
現在,将調查結果跟大家做一個通報。
經調查,本次事故的直接原因,系泉江站值班員陳林生,在爲1319次貨物列車辦理正線通過的閉塞時,忘記了列車要在1道通過的計劃。
臆測辦理,錯誤地指揮扳道員将通過道岔接入了停有2202次貨物列車的2道。
導緻1319次貨物列車,錯誤地高速駛入泉江站2道,和2202次貨物列車發生正面沖突。
經調查,本次事故的重要原因,系泉江站扳道員林道珍和李壽全,在明知道值班員陳林生發出的道岔接入2道的指令有誤,卻不和值班員核對并确認指令。
而是臆測指令,将1319次貨物列車的通過道岔接入了停有2202次貨物列車的2道,導緻沖突事故的發生。
經調查,本次事故的重要原,因系1319次貨物列車機車乘務員,在接近泉江站進站信号機時沒有注意機外停車的信号,沒有及時将列車機外停車。
導緻1319次貨物列車冒進停車信号闖入泉江站站區,導緻事故的發生。
以上便是本次事故的全部調查結果,各位同志對這份調查報告,有沒有異議?”
這些人裏有分局的軍管會主任,書記,還有宜春,萍鄉機務段的段長等人。
雖然這些人臉色難看,卻也對這份調查報告,提不出異議來。
見此,閻解成便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
那麽根據以上調查結果,我們事故調查組,認定事故責任屬于豫章鐵路局豫章鐵路分局宜春車務段主要責任,南昌鐵路分局萍鄉機務段重要責任,考核你們分局今年的安全成績。”
閻解成說完,便示意組裏負責公檢法的同志發言。
這位組員是運輸中級法院的院長,接過話筒後,嚴肅的說道:
“作爲事故的直接責任人,泉江站值班員陳林生、扳道員林道珍和李壽全開除路籍,就近移交運輸法院追究刑事責任。
泉江站站長戴玉華因在事故發生後,冒死搶救機車乘務員而被燒傷,功過相抵,免于處分。
1319次貨物列車機班乘務組因在事故中遇難,免于處罰。
至于宜春車務段段長、書記,萍鄉機務段段長、書記等相關幹部。
豫章鐵路分局軍管會書記、軍管會主任。
豫章鐵路局軍管會書記、軍管會主任等我們上報部裏後,由部裏做出處理。”
宣布完,調查結果跟處理意見後。閻解成再三确認大家都沒異議後,便讓這些領導跟當事人在調查報告上簽了字。
這才算結束。
事故調查結束後,宜春跟萍鄉機務段的領導。
見了閻解成趕緊說道:“局長,您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閻解成見這這家夥,沒好氣的說道:“你們怎麽搞的,以前一直跟你們強調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你們這是當成了耳邊風啊。”
宜春機務段的負責人,苦笑着說:“局長,您不知道,自從您離開後亂的一塌糊塗,大家都在搞活動,學習思想。我們行車的規章制度被破壞的一幹二淨。”
閻解成對這幾個沒好氣的說道:“你們就眼睜睜的看着,都在明哲保身是吧,都在随波逐流是吧。
要我說,你們也是活該。可憐六條命民,跟那這些機車車輛了。”
閻解成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也懶得說你們了,好好想想這樣對得起國家對你們的信任嗎?”
至于豫章局跟分局的負責人,老遠看了一下閻解成,一臉陰郁的走了。
他們跟閻解成沒有交集,嚴格來說大家不是一條線上的。
他們也就是閻解成眼中那些破壞規章的人,屬于兩看生厭的情況。
他閻解成又不是糧票,可以讓每個人都喜歡。
說實話這些年雖然團結了不少人,可也不可避免的得罪了一些人,或者說是侵占了一些人的利益。
事故調查結束後,閻解成沒有跟調查組一起離開。
他又跑了一趟豫章市,看了一下華東交通大學的搬遷情況。
搬遷工作進展的很順利,校址那裏已經變成了好幾千人的工地,熱火朝天的建設着。
閻解成看了一下,對這結果很滿意。
便離開了工地,去政府那裏拜訪了一下趙副主任。
雖然上次,閻解成已經打定主意離這個家夥要遠一點,但是公事嘛,還是要處理的。
公事公辦就很好。
至于家宴什麽的就免了。
閻解成一個土包子,可跟人家這些文化人不能比。
更是談不到一塊去。
人家那可真的是文化人。屬于家學淵源的那種,又都在國外留過學。
趙副主任見了閻解成,表現的也很高興。
一口一個賢侄,問了一下閻解成的行程。
這也沒有啥保密的,閻解成便說了是來調查事故的。
趙副主任感歎道:“勞動人民雖然有個别的精英,但是他們的樸實中天然的帶着愚昧跟盲目,發生這種事也是必然的。”
閻解成聽得一陣膩味,這事故根本原因,還不是管理混亂引起的。
跟勞動人民有個毛的關系。
還天然的帶着愚昧跟盲目。
簡直是不知所謂。
聽了這言論,閻解成這才意識到有些人啊,這顆心是從來都沒有真真正正的跟老百姓在一起的。
那些善意,隻不過是高高在上的憐憫罷了。
聽了這話,閻解成反駁道:“可能勞動人民會有無知無畏。正是因爲如此,我們才要深入他們,了解他們的想法,知道他們的困難,才能團結一緻,共同努力。”
趙副主任聽了閻解成這話,眼裏精光一閃,笑着說道:“哈哈哈,是我狹隘了,賢侄說的對。”
閻解成看着對方不以爲意的樣子,便也不在多說什麽。
有些人就是天生高高在上,不管怎麽改造,也隻能滋生仇怨。
不可能真的從心裏将勞苦大衆當成人。
畢竟,祖祖輩輩都是教他們怎麽牧羊,怎麽剪羊毛,怎麽煮羊肉的。
閻解成了解了一下學校搬遷工作的進展後,便謝絕了趙副主任的家宴邀請。
閻解成回到京城時,部裏對這次事故的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
宜春車務段段長、書記,萍鄉機務段段長、書記等相關幹部30餘人,分别被處以行政記過至行政撤職不等的處分。
豫章鐵路分局軍管會書記、軍管會主任被處以行政警告處分。
豫章局軍管會書記、軍管會主任向部裏軍管會做書面檢查。
這結果,閻解成也很無奈。
在閻解成眼裏,豫章局跟分局這次責任很大。
是他們破壞了整個的規章制度,才導緻管理混亂,工人們人浮于事。
這才是産生事故的根本原因。
可這苦果,卻讓機務段背了黑鍋。
機務段冤嗎?
說實話,在閻解成心裏一點都不覺得冤。
可你也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人家身上啊。
世事維艱,人家勢力大,有靠山,閻解成能怎麽辦?
自從部委合并以來,工作上閻解成覺得舉步維艱,掣肘極多。
再加上,他這些日子經曆的多了,有些迷茫。
像趙副主任這類人是需要改造,可如今造反的這些人,也不是啥好鳥。
左右都是一丘之貉,隻不過是文化水平不同罷了。
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少人是被冤枉牽連的。
多日以來心裏的不忿淤積,讓他很像大醉一場。
這天晚上,閻解成從家裏帶了兩瓶酒,溜達到了四合院。
敲開許大茂家門,便将酒往桌子上一放。
許大茂一臉驚訝的說道:“你閻大領導這是做什麽?來跟我喝悶酒啊。”
閻解成說道:“心裏不爽,找你喝喝酒。”
許大茂也不多說什麽,給倆人燒了兩個菜,這便開始陪閻解成喝酒。
“嘿,你說你事業有成,妻賢子孝的,還皺着眉頭做什麽?”許大茂喝完杯裏的酒說道。
閻解成看了他一眼說道:“大茂,你說如果你去放電影,人家村裏給你兩隻老母雞,叫你多放一場,你會怎麽辦?”
聽到閻解成說這個,許大茂頓時來了興緻,眉毛往上一挑,說道:“嘿,我以爲什麽事呢,就這。當然是好好給人家再放一場了。”
倆人喝了一杯酒,許大茂繼續說道:“你去打聽打聽,咱可是講究人,拿了人家的東西,事肯定給人家辦的妥妥當當的。”
閻解成說道:“來,走一個。我知道你是敞亮人。”
喝完,閻解成說道:“那如果收了人家的東西,沒給人家放好電影呢?”
許大茂聽到這話,聲音不由得高了很多。說道:“那也太孫子了,不是咱爺們辦的事。”
是啊,連許大茂也知道拿人錢财替人辦事。
可閻解成覺得自己如今像是屍位素餐,在其位不能謀其政。
他閻解成如今享受着高級幹部的供給,各種對老百姓而言的稀缺物資從沒斷過。
可卻隻能眼睜睜的幹看着,真特麽郁悶。
想到這裏,閻解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悶了。
借酒消愁,愁更愁。
兩瓶酒下肚後,閻解成看着已經趴桌子地下的許大茂,無奈的笑了笑。
将許大茂扔到床上,他便離開了。
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大腦極爲興奮。
各種想法蜂擁而至。
他想起了羅老,想起羅老臨終時的交代。
他想起自己的前世,想起那個那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年代。
想起他這些年遇見的形形色色的人。
最後,腦海裏閃現出了一絲靈光。
閻解成仔細想了想,頓時覺得大有可爲。
便哈哈哈大笑着,瘋瘋癫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