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然向秦王托孤。
腦中演練過許多次,從來沒想到面對的會是這樣形式。
一時間,所有人都震驚了。
皇帝看着他們青白的臉色,緩緩起身,徐徐在他身邊繞了兩圈,忽地站在溫钰面前。
卻是向他身後四位老者道:“在秦王點頭之前,有件事朕很想求一個明白。多年來朕一再尋訪諸位高人,你們都避而不見,現在爲何自己來追随秦王呢?”
張茂容道:“陛下一向對投誠者毫無包容之心,前有龐統之死,今也對安陽石氏存有芥蒂,臣等不願自取滅亡。如今聽說秦王仁厚寬懷,博愛廉士,天下之人無不伸長脖子仰望着,期待爲秦王效死,所以臣等自願前來。”
皇帝聽了他們的解釋隻是淡淡一笑,又似乎有幾分得逞的意味,“是啊,秦王賢明天下皆知,所以把太子、将來的新帝托付給秦王,朕也能相信,他可以繼續寬懷明禮,爲新帝盡忠。”
他微笑,盯着溫钰半晌方道:“賢侄以爲自己能信守否?”
溫钰聽他所言,心裏也早就明鏡似的。他若是答應皇帝的請求,向天下盟誓,在新帝繼位後以攝政王之名輔政,那便是徹底于帝位名不正言不順了。
若一朝新帝有任何差池,自有他首當其沖,隻怕他不願盡忠,也不得不因維護聲名而被迫盡忠。
這分明是捧殺。
皇帝見他遲遲不肯接話,又慢條斯理道:“前些日子,陸執在宣室殿狀告秦王妃乃是安陽石氏之後,如今王妃還在左馮翊大牢裏。”
“臣知道。”
皇帝絲毫不訝異,繼續道:“今日,陸執又以聯敵潛逃之罪将王妃告知于朕。”
“她不會。”
溫钰毫不猶豫道。
“她今日不會,保不定以後‘不會’,隻要有人一心想抓她的小辮子,總有一天她一定‘會’。”
皇帝言意深沉,說着說着自心底微笑出來。
“許多陳年舊怨,朕不說,并不代表朕不知。陸執也罷,韓嬰也罷,朕并不在乎那些無所謂的恩怨,朕隻是想讓你知道,你現在有機會可以避免一切,又何必非讓心愛之人受苦?”
他的聲音輕且緩,幾盡迷惑的輕頌,“縱是今日逃過一劫,來日也是未知。就是不知侄兒覺得朕這個條件怎麽樣?”
溫钰漸漸昂起頭,一時間竟覺得有些幻聽了,皇帝居然用韓嬰的性命作爲籌碼來換取他對新帝的扶持。
皇帝見溫钰有所松動,又繼續笑言:“你若是答應,朕不僅可以把韓嬰交給你們夫婦處置,朕還可以一旨恢複安陽石氏的身份。”
“隻要十年,”他斬釘截鐵比個手勢,“朕隻要十年之内你保證對新帝的衷心,十年之後不論得失,你們各憑本事。這已經很公平了。”
溫钰與他對視,試探着道:“若是臣不答應呢。”
皇帝并不以爲然,依舊用平常口氣道:“那朕就隻好應韓嬰所說,殺了石氏這個妖女以除後患。韓嬰既然能買通獄卒向王妃傳信,想來在王妃的飲食裏做些手腳也不成問題。”
溫钰聞言,似笑非笑出來。
皇帝似也明白他笑容背後的意味,“朕知道你的厲害,知道孔笙和呼延晏已助長了你的氣勢,可是以你的心性,真的願意以後做一個天地一寡人麽?”
他刻意咬重“寡人”之音,眼風在他臉上厲厲剜過,“朕不怕你反,你想做董卓,朕還巴不得,朕是怕你做了董卓,不僅失去了貂蟬,還失去了天下民心啊。”
似有重重逼仄的躊躇從溫钰的心底溢出,他的理智和直覺提醒着他皇帝心思背後的預謀,卻又無一不被皇帝戳中軟肋。
他的神情瞬間莊肅而冷然,隐隐卻也閃爍不定。
“怎麽樣,”皇帝筆直望着他,“你護我兒子十年,我許你殺了韓嬰并還你妻子,這個買賣你做不做?”
其實從韓嬰告發的時候,皇帝就動了心思,之所以不貿然殺了石氏,也是害怕真的觸怒溫钰,一發不收拾,囚禁左馮翊,既能讓秦王放松警惕,也能更好利用石氏與秦王談判。
如今這個形勢,真到了他所預估的地步。
溫钰似在權衡,又毫無權衡之處,一是皇帝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二是自己時機也不成熟。
他也需要時間爲自己籌謀。
默默良久,他容色安甯平和若平湖秋月,彎下腰,字字句句卻不卑不亢,“臣願陛下、爲新帝效忠。”
皇帝克制地黯然一笑,銜住眼底的一絲蒼涼孤絕,“朕相信穎山四皓的眼光,也希望秦王不忘了他們對你的期許:仁厚寬懷。”
又道:“明日早朝之後,你按朕所說,朕自會履行約定。”
溫钰不再說話,隻是颔首,帶着其他人漸步離去。
窗外幾棵幹枯的梧桐樹如同佝偻的老者,再遠,便是如海水透不過氣的黑夜。
李廣已經陪伴這個帝位許多年,自然也從他信誓旦旦的氣勢裏看出幾分心虛,還有無盡對未來的擔憂。
見人已散盡,方靠近皇帝身側,屏息靜氣,凝視不語。
皇帝知他心思,便道:“你這個老滑頭,有什麽話,但說不妨。”
李廣不自覺地靠近他,眼裏有沉浮不定的疑惑:“十年之約,秦王如今已有穎山四皓扶持,羽翼已豐,當真會信守麽……”
皇帝的目光停駐在他身上,伸手掠去自己斑白發鬓所沾的一星浮塵,淡淡一哂:
“這種事向來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秦王勉強也算是一個君子,他應當會如約而行。倒是他那個王妃……就是個商人調調,行往利來,無奸不商,耍起心眼來,根本不講信義。”
李廣淺淺一笑,輕聲細語間夾着犀利的鋒銳:“石王妃很聰明,不然今夜咱們理應再多一個把柄。隻想秦王有這個軍師在,便是本事無欲無求,也會催生出許多欲望來。”
皇帝斂容低頭,沉靜的容色如帶雪的青松,有無盡的寒透之意:“所以就如韓嬰所說,畢竟憑他什麽情和權力交織在一起都會變形,其實愛情也一樣。想要保住朕一脈的江山社稷,唯有誅心——”
“因而權利,就成了誅心的最大利器。”
李廣嗳了一聲,送龍井茶來,皇帝擺了擺手指支開了,對着空曠的殿中吟唱起來:“鴻鹄高飛,一舉千裏。羽翼已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又可奈何!”
又可奈何?自有奈何!
笑聲朗朗,伴随這咳嗽聲不絕,如同拍案的狂潮湧動,漾向天際……
這幾天有點感冒來着,家裏沒有藥,前天老爹特地買了藥給送來,告訴我一次吃兩片。然後當夜我就吃了兩片,一覺醒來感覺有點迷糊,又吃了兩片,然後睡到現在。
期間老爹給我發消息我一直沒看到,現在大早晨六點老爹破門而入,告訴我吃錯藥了,别讓我亂吃,那藥是一天一片的……
家人們誰懂啊,一天炫了四天的藥,我就說我怎麽這麽困呢
差點被噶的一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