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皇帝的旨意,對叛軍進行全力捕殺,同時宣布将對勤王護駕者進行賞賜,所以渑池城軍士氣十足,跟鐵頭捶釘子似的,不過小半天的功夫,攜着炮兵和箭兵直接打到行宮宮城下,砥砺叫嚣。
南陽王哪裏想到局面會扭轉的這麽快,望着宮外的篝火,眼睛布滿血絲,“不可能啊……怎麽可能,劉溫钰怎麽會沒被炸死?霹靂炮呢?難道霹靂炮失靈了麽!他怎麽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回來了呢!”
急吼吼看向不爲,“偵查兵怎麽做的事!”
不爲思忖道,“埋伏确實已經設下了,可報信的人說……根本沒有看到秦王從此經過,可那是去往渑池最近的路,奴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秦王是怎麽過去的!”
他們不會知道怎麽回事,因爲從始至終溫钰就沒有走過那路。
或是說任何一條能見光的路。
此誠危急存亡之秋,尤其恰是在媞祯示意溫钰有暗道可行之後,又是怎會在衆人明知他去渑池調兵的情況下還走明路。
想到這兒,她嘴角毫無察覺的一瞥,便怠懶的背過身去,極力克制兵将破城的喜悅。
南陽王眼中有幽暗的星芒一閃,有難以言喻的撕裂的痛惡,幾乎以不能察覺的速度,一把薅住了媞祯的脖頸,“賤人!你什麽都知道是不是?!你耍我!你跟我演戲流淚扮可憐!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
媞祯抿住嘴,“你殺了我……那你連最後一張保命符……也沒了。”
南陽王恨她的尖銳,又确實忌憚秦王的失控,頓了一下,虛張聲勢道:“所以呢?你以爲孤會怕劉溫钰麽!”
她嘴角勾出些嘲諷的笑意,“你不會怕他……你怕死。”
媞祯沒有說謊,再有勇氣的人面對死亡的一瞬,就會有本能的抗拒,哪怕像他這種時長出入沙場之人,也會有恐懼的。
南陽王自然明白這個事實,惱羞成怒的扼緊她的咽喉,隻聽見指節格格作響,有種将被捏碎的裂痛,好似下一瞬就斃氣了。
“你最好能有些價值。”旋即就松開了手。
媞祯咳嗽幾聲,猛力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然還未緩得過來,殿門已被人一掌推開!
“殿下,殿下不好了……那秦王簡直瘋了,火炮打了一排又一排,咱們前頭根本抵不住,左右兩翼有兩個旗的步兵合圍過來,連咱們的後路都斬斷了,行宮眼看着要失守了!”
變故突如其來,所有人怔在了當場,霎時連吹過的風都裹帶了濃郁的硫磺味兒。
一時南陽王擰着眉發怔,“哈巴狗似的……不過是授父皇恩惠的小人物,怎能就逼得孤城破了呢……”
不爲道:“殿下,那我們如今怎麽再反攻回去呢?!”
反攻?能保住性命已然是棘手,瞧這戰局隻怕能回來的寥寥無幾了,這會子就像采狗頭金一樣,最後一點時間,能撈回來一點是一點。
所以有趣的是……
他看向媞祯,“這真金不怕火煉,你這張保命符到底管不管用,咱們隻需看劉溫钰那個小蹄子怎麽選……”
當繩子勒住身體被吊在城門上的時候,媞祯遠遠望去,卻有一種火焰沖破黑暗的宿命感,記憶還沉浸在晌午跟蕭離的交談中。他語意猶疑不覺,其實仔細聽,在她擦身走的那一刻顯然話中有話,隻是她并沒有在意。
蕭離不敢把蕭在禮供出,舍去五座城池,南陽王就願意與虎謀皮,還有楊思權在裏面牽線搭橋。各有各的算盤,索性比較的是,南陽王不敢現在就弄死她。
曹迩打頭陣前聽士兵禀報,說叛軍的宮城上,突然多出一個女子。
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快馬加鞭跟溫钰回複,倆人幾乎是一站定,就急忙帶着先鋒部隊沖去城下。隔着幾丈高的距離,霧懵懵的黑夜,一眼準确的看清了她。
作爲人質,南陽王不會讓她好過,發鬓一片蓬亂,細微的雨水打在臉上,随着夜風,臉頰一片雪白。
溫钰心裏如潮水猛漲,早知道此番離會把她搭進去,他情願走的是她,他留在觀音山做人質。不管兵能到不到,至少她是安全的。如今她那副形容可憐的樣,簡直比上次宮變的時候還要憔悴,才不過過了半月,怎麽又是這種生死兩端的形勢呢?
“秦王殿下稀客啊,孤正打算今夜在溫泉行宮登基稱帝呢,正缺人觀禮,原先以爲隻有秦王妃一人還不夠,不想你竟率了這麽多士兵爲朕狂呼!”南陽王惡狠狠的掐着腰道。
曹迩不聽他的言語,大聲喝道:“你還我家姑娘!”
南陽王不以爲然,勾起一抹笑繼續道:“孤也不是喜歡棒打鴛鴦之人,隻是秦王你氣勢洶洶,孤也是害怕一時失手傷了王妃……”他忽然拿劍蹭了蹭媞祯的脖子,“或是殺了王妃。”
溫钰漆不可查的睫毛顫了顫,向後道,“讓所有人後退!”
南陽王見兵戎漸遠,曼上一抹淺淺的笑,“真是鹣鲽情深,感人涕零呢!”複道:“不如你再傳令下去,讓左右兩路的步兵退出十裏,給孤讓出一條陽路來。”
“好!”溫钰當即發令傳話,片刻又擡起頭,“孤已如你所說,放你一條生路,你現在是不是該把孤的王妃還給孤了!”
南陽王說自然,便命人把繩子拉了上來,給媞祯松了綁,轉頭卻又換了另一副嘴臉:“想要人可以,但是你得親自過來領。”眼見他上步,便又打了住,“得你先自斷右臂後……再進城來領。萬一屆時賢弟功夫高深傷了孤,孤不是就得不償失了。”
溫钰臉色大變,管彤憤怒道:“狗賊你不要欺人太甚!”
“秦王妃能不能囫囵個地回去,全在秦王,您要是再猶豫,孤不介意先斷她一隻手試試。”
他一道勁兒抓住了人的胳膊,媞祯驚鄂的掙紮,失聲叫了起來。俄頃兇光畢露,“秦王殿下您要是再不動手,孤就從這兒開始,一刀一刀的剁下來,孤保證絕不叫她死,您要心疼她就自斷手臂,不心疼……”示意個眼神,“右手!”
刀鋒如雪,旋即感受到那刀的冰涼,仿佛被定死的刹那,“嗖”的一聲忽有箭矢破雲而出,霎時驚得四角滿面嘩然。
南陽王被突來的變故激得大怔,“怎麽回事!?”
不爲急匆匆從後面趕來報:“殿下!京中的援軍到了!”
“怎麽會……”他嘴角微沉,睨斜着天邊,整個身子緊緊一顫。
那廂陷入迷途之中,媞祯猛地将身邊的人一把扥開,迅速拔出士兵的佩劍,捅進那士兵的胸口!
倏地如晴天霹靂一般,南陽王當即愣在那裏,怔怔站了半晌,難以置信驚叫:“愣着做什麽!快!快捉住她!捉住她啊!”
霍地一遭亮閃閃的劍鋒如十五銀月,揮着腰刀攻上來,媞祯駭到了極緻,揮着大刀一氣亂砍,一時沒有章法,周遭人既讓人害怕被誤傷,又怕傷狠了人沒有跟秦王談判的籌碼。
前後左右的猶疑,看得楊思權心裏直癢,操着手往腰上一恰,吼着手下去抓人,哪想他話還沒落地,一個紮頭猛地撞他身上,頓時一把刀架上了脖子。
“你們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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