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軍務自有孔笙布置做主,濟陰王府攜兵将一到,骠騎軍不少人丁的軍心就已經動搖,不戰而勝勢在必行。至于杜重誨,甫一是剛回了杜府就要被霍舫的良吉帶人手給抓了住,隻怕杜家男女老少此刻還蒙在鼓裏呢。
而當楊思權醒過神來,楊雪心已暫代了奉茶監巡視宮禁一事,正派遣着去帶楊思權前往宣室殿詢問救濟不及的罪名。而北麓關處,石舫、霍舫甚至崔氏正在和呼延晏守株待兔。
一切都在按計劃落地,溫钰也迎來了難得栖息和徜徉。
從宮裏出來,他在馬車上捧着媞祯的手仔細包紮,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化作了相守的喜悅。他不停吻她,讓她感觸他的存在,“你說如今是真的麽?我總覺得那麽不真實。”
他一遍遍巡梭她,目光從手腕,肩頸,到臉龐,“……我真怕攻伐不利趕不及,雖說早先布置好,但昨夜驟然起兵沒得提前知會一聲,怕也是讓你心悸不得。”
媞祯默了會兒才道:“君不密,失國;臣不密,失身。這道理我懂得。”鐵血的規矩,作爲家人能做到的隻有堅持和信任。
她擡眼圓着眸子一歎,“隻不過深更半夜我連臉都沒抹就給拽了起來,實在是扮相有點不太好看,真是讓我一點準備都沒有,肯定不美了。”
他的手在她背脊上遊走,“誰說的,你現在這麽美,比我初見你的時候還要美。”嘴裏笑着說着,卻還是因那瘦弱見骨的身條兒紅了眼眶,“這些天裏抄家落獄,沈望舒要遠比我們上心,咱們暫且松泛松泛。我呢除了宮裏的問話其他也啥都不做了,就一心在家頤養你。”
她圈着他的脖子笑,“光顧着我算怎麽回事,要是皇帝問你此番舉兵之力何來可怎好?”
他兩道目光像刀鋒一樣,鋒利中帶着不以爲意,“府兵家臣、佛寺工匠,或中領将相助。其實理由已經不重要,第一時間内濟陰王府能做出這個反應就已經代表我有直闖皇宮的本領,皇帝既是忌憚,又得尊重。”頓了頓,握着她的手,“禁軍……此刻應該傷亡慘重,南陽王與皇帝之間的隔閡又深,我能大發慈悲繞他一命,他應該很感激了。”
聽了他的回答,媞祯的身子有微微的緊繃,卻感受他安撫的手力一直從後脊滑進小衣裏,“從前隐忍太多,現在也該換咱們擺擺臉色了。”
唇邊那點淡淡的笑意令她有些羞窘,雙頰暈着桃花色,不知不覺受着他的牽引慢慢仰了下去,眼裏的光一閃一閃,“怎麽覺得士别三日,你倒是有些不一樣了。”
他輕噓了一聲,雙眸因重燃希望,而變得熠熠生輝,不覺有些小抱怨,“以往是我太傻,總想着天下大同,人能各歸一處,如今才明白黑白之間永不苟同的事實,又何必因不管己事的生死而殃及真正在乎的人。再爾……”他低下頭在她耳畔親昵,“王妃不在身邊的苦楚嘗多了,總是有些難耐的,時間長了什麽不變?”
媞祯面紅耳赤,他拉住她的手笑眯眯道:“我覺得三個月不上朝,不成問題。”
她噗笑出一聲,說他不正經,可夫妻床笫間又要什麽正經呢。半遮着眼靜靜看他,任他揉搓,仿佛每一次親密的接觸都愈發顯出他不在的日子有多寂寞。
這下好了,總熬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日子,盼到春暖花開之日,她也想要和他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離。凝睇着凝睇着,他生出莽撞的沖動,眼看在失控的邊緣,蕩得車圍上鈴聲泠泠回響。
她縮着脖子提點,“還沒有到家呢……”
他笑着有些忍不住,勉強起身整好了衣裳,一入王府便抱她回朝暮台,把其他的人通通趕了出去。
天一氣兒黑下來,烏雲遮眼,驟雨打在檐上一陣緊一陣的。文繡文鴛掌了燈正準備送進來,走到門上聽見裏頭甕聲甕氣兒的說話,腳掌一下就頓住了。
媞祯仰在床上眼炀情饴,整個人都化成了一汪春水癱在他臂彎裏,“不是做夢吧?”
他伸手輕撫她的肩頭,“不是,再真不過了。”他吸了口氣,握住她的胳膊輕輕一咬,“瞧,我也是盼了很久才咬上一口實誠的。”
她努起嘴盯着他,“人家又不是糧食,哪有咬人的。”
他俯身在她薄紅的耳廓上親了親,醇聲誘哄道:“怎麽不是?人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糧草不到怎麽點兵數将?又怎麽閱兵呢?”
她從他懷中擡首,一臉迷糊的表情,後知後覺才頓悟過來。溫钰挑了挑眉,慵懶地用手指梳理着她淩亂的長發,俯身吻她,溫熱的肌膚相|觸,令人顫抖,一時又憐又愛。
她蒙蒙看他的眼神,貓咪似地嗚咽了一聲,愈發情動。大概是許久沒有被住股溫柔所包裹,她總覺得對這一份溫存充滿了向往和期待,她是真的愛他,發自靈魂深處都刻着烙印。
蜷縮的手掌微微伸展,像是被清水澆灌的花朵一般,嬌豔綻放,妖娆異常。看着她漸漸明媚,他總想起經往遭受傷痛與磨難,不敢造次,她卻微微一笑,如纏綿的藤蔓一樣搭上他的脖子,“你很好……我很喜歡……”
他受了鼓舞,壯懷激烈,她拽着床簾搖曳,含情脈脈。
若是這樣能把半年的颠簸和傷痛平複該多好,奮力的填滿,一直欲說還休。仿佛愛到了極緻,心裏滿載的柔情總是給都給不夠,怎麽辦才能全部傳達!
他茫茫念她的名字,總想起半夜驚醒床畔無人,怔怔一直到天明,這種日子真是不堪回首。腦子裏一芒璨然閃過,他吻她,手臂緊緊圈着更加急促。
歡喜猛地将人淹沒,浪頭迎風而翻定。膩得蜜裏調油,卻似乎永遠不足意兒。不管往後如何,此時此刻他和她一樣快樂。
雨點子把窗戶紙淋了個透,天還是暗,真像是到了夜裏似的。他收緊了手臂,讓她舒坦的趴一會兒,媞祯仰頭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好像不像她的屋子,也不像溫钰是屋子。
他笑着看她,“早跟你說我想把這兩間院子通開,如今正收拾好了,你回來住現成的,是比以前開闊不少呢。”
她扭了扭嗯了一聲,拿汗巾擦擦汗,看外頭看的出神,“天黑洞洞的,我去掌個燈吧。”
溫钰把她拉了回來,揚聲讓文繡去掌個燈,“這麽的躺着說會子話多好,讓我好好瞧瞧你。”
“方才瞧的還不夠?我就這樣一張臉,瞧久了又不會變模樣。”
回複的是一串響亮大笑,他拍着她的後腦勺,“這話說的,要變樣了那得多吓人,不成老貓子了。”
他的寬厚的手掌溫柔而厚重,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仿佛也能找到停靠。她忽然無端地感傷,小手緊緊地環住他,臉埋在他胸口不想擡頭。
他撐起身子,溫聲問道:“怎麽了?”
她的動作頓了頓,良久,才輕歎着,“我隻是想起來了咱們未出世的孩子,如果好好的,現在該多高興。”
他捧着她的臉說沒事,“是咱們沒有緣分罷了,别想了。依我看孩子是你的福報,替你擋意外沒讓你摔出事,可見他多愛你。”
她隻是搖頭,“并非是意外,更不是我不小心,是有人在後推了我!”
皇帝壓着消息,很多聲音都沒有進他的耳朵,乍然從她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他心裏霎時憋了一口狠氣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