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瑀支頤在桌前聽了媞祯一肚子話,頓時笑得前仰後合,“這小殿下,沒想到也有使壞的時候,居然用人家的春藥去倒打一耙,妙哉!妙哉!”
媞祯越想越覺得心慌肉跳,“可他居然能識毒,也能辨毒,偏偏我前些日子傻乎乎的給他喂迷藥,現在想起來真是秀才面前賣文采……丢人!”
顯瑀又問:“他吃了嗎?”
媞祯直皺眉,“他要不吃我能現在才知道?”
合着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顯瑀摸了摸下巴,隻覺得這閨閣情趣屬實非常,越品味越有意思,“可不管怎麽着,這最受挫還是皇帝吧。”
媞祯換了口氣兒,慢慢琢磨起來,“吳斌生說溫钰所食甚微,量不至性狂,突然發作,必有其因,這不就變相證實了……是皇帝的人洩露了風聲才讓溫钰逃過一劫嗎。”
轉然扇起團雲扇,“疑心已起難消散,那索性就全亂。”
顯瑀做出一臉惋惜的模樣,“可惜我就要回去了,不然還真想留下來看一出又一出的好戲。”
媞祯拉過顯瑀的手輕輕一拍,“姐姐已經幫我很多了,尤其是秦州和巧兒的事,全是靠着姐姐疼我。”
“秦州本來就是咱們家的商舫管轄地,巧兒又是我非常得意的人,能讓你受用是應該的。”
可冥冥中媞祯還是有些不安,“我現在隻擔心……南陽王,他反應未必有些太慢了,你說,會不會是鄒忌平跟他說了什麽?”
這一點顯瑀也百思不得其解,“鄒忌平确實詭異,我查過他的底細,就隻查到他做過安翠山的幕僚,破了幾樁案子,就什麽都沒有了,可越是簡單不越就證明他并不幹淨嗎。”
舉目望去,滿園的殘荷枯枝映着赭紅的紅楓,大有一種血色凋零的蕭瑟。
“雖說他确實機緣巧合對你推波助瀾幾次,但是依他的心性實在讓人難以揣測,你自己多加小心,這個暗鬼可比皇帝和南陽王難對付多了。”
顯瑀慢慢凝結眉宇,“實在不行……就下誅殺令。”
“誅殺令”原是八大坊的一種縱橫殺術,以坊市鋪子爲據點聯合通緝刺殺,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猛虎也不敵群狼,着種殺術主打就是一個消息快、速度快、消耗快,被擊殺者遲早會力竭而死。
最早誅殺令隻在前朝追殺呂氏叛軍殘部用過,之後便是石、霍和崔姓三家捕殺過平陽孫氏,至此就沒有過什麽興師動衆的行動。
媞祯對這個提議不确定也不否定,隻是揚了揚小巧的下巴,“這些案子一樁一樁落幕,也到了我會會他的時候。”
顯瑀放下杯子,笑着說起旁的,“可記得後天我們要走,你得讓小殿下來送送,我爹爹可喜歡他了。”
媞祯搖起腦袋,雙眉微颦,“敢情這對得起我爹爹二十多年的畏畏縮縮嗎,喜歡與不喜歡就隔了個輩兒的差别,你不知道溫钰很怕我大哥哥嗎?”
顯瑀噗嗤笑了一聲,“我知道,不就是上次那一句,‘殿下你怎麽跟來了’嗎?”
然而遙遙到後日,媞祯方跟溫钰并肩跨進了大門,石慎果然圍在門口又是一句,“殿下你怎麽又跟來了?”
溫钰當下挫住,連到吃飯也恰巧坐在了石慎的對面,一顧緊張的在飯桌上就盯着眼前的菜撿着吃,都不好伸手吃别的,就怕擡頭對上一眼。
一頓飯過去,就仿佛過個年一樣,飯畢,情不自禁的同石父一起松了一口氣。
甚至在跟霍舅父告别,媞祯都覺得石父有些躍躍欲上欣喜,就好似下一秒人就要飛起來一樣。
霍舅父更是機靈,直接點了過去,“你别顧着我走了你就能松口氣,來年就上面要效考,效考過來我就能升遷過來,你得求着我不及格待任,不然咱們得長長久久在長安當一家人了。”
石父心下打個機靈,臉上還是笑得甜甜的,“咱們倆家合一家自然是極好,媞祯和顯瑀都高興呢。”
霍舅父折身上了車,掀開簾子盯他,“你最好這麽想,就是沒你,我家這外甥女婿也會上心。”
溫钰連忙迎合,“得舅舅疼愛照顧,早盼舅舅回來,到時我定制宴慶賀。”
霍舅父裏面變臉微笑,顯瑀緩緩扶着崔舅媽上了車,轉身頓了一刻,“等下次過來時,一定讓順意見一見殿下,他跟殿下絕對聊得來。”
金杏色的車簾緩緩落蓋,随着輕塵飛揚,終于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溫钰回過神,心下一問,“姐姐說的順意是誰?”
媞祯道:“他是姐姐的夫君,叫顧敞,小字順意,是位斯文又溫和的教書先生,姐姐許是覺得你們倆性格人品相似,有話可聊。”
溫钰柔柔一笑,“想來姐姐那樣爽快利落的性子,顧姐夫一定是個十分照顧妻兒的和善人。”
媞祯點頭說是,“顧姐夫确實很好,就連我大哥哥都不得不認。”
到底溫钰還是無奈,“看來我還得繼續金城所緻,金石爲開。”
媞祯環過他的袖子,“其實顯瑀姐姐這段姻緣并不容易,早在姐姐及笄之前就已經訂過一樁親事,當時三書六聘連日子都定下了,可新郎官迎親前一天就中風死了,這也不算什麽,人各有命呗。”
“後來姐姐在秦州走生意時,跟新職上任秦州郡守窦平君相識,一來二去漸熟,也心生情誼再結姻緣,确實是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但是一年後,窦平君哮喘暴斃,我姐姐就折返回隴西了。”
她輕噓了一口,繼續平續往事。
“當時姐姐和窦平君在秦州聲望很高,所以哪怕後來新任的秦州郡守也頗仰威名,凡事多有顧及,甚至在姐姐回隴西之後,依然所受擁戴極深,這才有了萬事亨通一說。”
溫钰接着問:“那……之後就是顧順意?”
媞祯點了點頭,“不過離顧順意出現還隔了兩年。”
要她說起來也是一樁奇緣,“你也知道自古都有貴婿壓命格的一說,何況當時窦平君官至秦州郡守,都短壽夭折,多少人都盼着自己是天潢貴命,成群結隊的求娶到我舅舅家裏,恨不得告訴世人自己能命能壓過我姐姐的命,以證明自己有天降之才。都知道是爲了這個,那還嫁什麽,我舅舅、舅母和姐姐一直認爲不嫁也罷。”
“之後就是你說的顧順意。他是從巴蜀逃難逃到隴西去的,我姐姐見到他時,一身破衣爛衫,手裏拿半個髒饅頭,在大街上教小乞丐寫字,那天正好除夕,家裏是要賞飯的,我姐姐就給了他一個肉餅,他居然立正站好恭恭敬敬拜了一禮,就如旁人說的,乞丐的衣裳,文人的風骨。”
“再然後呢?”
“我姐姐看他四肢健全,收留他爲霍舫做事效力,日久天長,就看對眼了呗。”媞祯不覺露了兩分笑意。
“雖說爲着前兩次丈夫夭折,姐姐也曾顧慮過,還是顧順意提出來,說他可以入贅,這次是他嫁她娶,所以不會受命格限制,到真如他所說,他一直活蹦亂跳到現在,跟我姐姐也挺好的,姐姐看顧生意,顧順意當了教書先生,他們的女兒都六歲了。”
忽然媞祯歎了口氣兒,“這世間的陰差陽錯從未停歇,或天意,或人爲,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巧合。”
溫钰柔和接過話,“隻要彼此情真意切,其他的何須在乎那麽多,姐姐和姐夫自然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我們也是。”
四大事業型女性:
1媞祯,謀天算地型
2顯瑀:披荊斬棘型
3乃矜:賢内助型
4*****待解鎖:絕地反擊型
(可以想想是誰,已出場,現在還是個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