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了儀容才開口,“王家和杜家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那個奴婢依言回答,“是王寶林的母親陳夫人,和她的姑姑王夫人,還有一個姑娘不知道是誰,不過她叫王夫人母親,想來是王寶林的表姊妹吧。”
文繡在一邊聽了通報,也慢慢捋起思緒,“說來雖然胡美人醒了,但是身子一直虛着,不算大好,所以王蓁宓的禁足一直沒解,她們這次來也是有心暗示殿下中秋将至,寬宥施恩的。”
媞祯斟酌一二,輕飄飄道:“王氏解除禁足是遲早的事,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沒有王家的面子,還有皇帝的面子。”
便讓那丫頭去知會一聲,“去傳話吧,就說殿下寬宥,解了王寶林的禁足,也叫麗馨一并回去侍奉,随她們母女姑侄姊妹見去吧。”
小奴婢答應下,忙蹲個禮就到西苑去回複,等到人在走得遠些,文繡重新吸了一口,在媞祯面前論述起來,“隻是王蓁宓上次吃了那麽大一個虧,此番怕是不單單問候那麽簡單,姑娘斷然讓她們見面,會不會……何況麗馨您是知道的。”
麗馨出身奉茶間細作,這點沒有任何疑慮,反而正因如此,媞祯心裏才敞明。
她從容微笑,“沒什麽不好,各回其位,才能消卻疑心,一個明棋不足爲懼。”
點了點小指頭,勾着裙邊邁了幾步路,“至于其他人……她們那點小心思打量誰不知道,二五子和二五子的親戚,倒不怕她們犯蠢,隻怕她們不蠢作,我沒處發揮呢。”
說着話沿着彎道下了樓梯,說來媞祯入府也有一月,隻不過挨平日離西苑遠,沒怎麽溜達,連府中種了什麽花花草草也不知數。就隔了個坐屏的距離,剛下廊就聞到一陣花香,甘甜甘甜,像是兌了蜂蜜的栗子糕。
她好奇問了一句,“好香……像是桂花的香味。”
文繡搭着她腕,“您鼻子頂靈,前兩天秫香館的新桂就開花了,今個來賞也正巧。”
秫香館在碧遊湖西岸,跟王府西苑交界,按府中格局正屬正中央,前後碧遊湖,後是攬月亭的荷花池,若是登高遠眺,幾乎可以看得全府風貌,不止是賞景的好去處,更是作畫的好視野。
媞祯是個畫癡,見到這幅場景何止是情動心動,“原還愁我的小畫院哪裏找,如今就有了,回頭跟溫钰說聲,我要把這秫香館改成畫院,等到時候葉子一黃,深秋景緻好看得呢。”
秋來風景紅蒙蒙,焦葉落草影纖纖,文繡是個通文識墨的,三言兩語一帶,也品出一番景緻,正想要接話,誰想擡頭看着遠處的草叢間有個朦胧的影,撲哒撲哒地亂竄。
文繡往前趕了一步,嚴厲呵斥,“誰!誰在那裏還不出來!”
媞祯這才回過神,見那人慢慢從樹垛裏冒尖,直到一身羅蘭色的衣裙暴露在眼前,媞祯才恍然大悟,“杜姑娘?”
殷珠面色一團紅,微微欠身,“王妃淑安。”
方才通傳就又說王氏的表妹有來,有了這一嘴,能見着她,媞祯也不意外,慢慢調整情緒,溫和道:“現在正是王府秀麗絕佳的時候,杜姑娘既然來做客,就不要像在家裏時那麽小心翼翼。”
殷珠卻顯得很謹慎,左顧右看一遭才開口,“我不是有心跟着你的,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媞祯愣了一愣,嘴角挑起個弧度,“找我?你找我做什麽?”
殷珠急忙上前幾步,眉頭懸成了針,“王姐姐她們要攢簇着害你,尤其是飲食,王妃可千萬要小心了!”
這話說得突然,媞祯心裏直打突突,“王氏要害我?你是怎麽知道的?你們一家子親戚又爲什麽要告訴我呢?”
是呐,縱然她有心跟人家交好,可畢竟親疏在這裏,毅然開口說這些話,人家不信也難怪。
“我是王氏的親眷,你對我疏遠也是情理之中,有防人之心是好事,隻是……你能相信嗎,一個家裏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的,我跟她們不一樣。”
蘭茵陪在一邊也幹着急,“是呐王妃,您就聽聽我家姑娘的話,我家姑娘是今早偷聽到了王夫人和陳姨母的講話,才特地要跟來的,她們這次來就是專程給王寶林送藥,而且那藥絕對不是什麽好藥,不然方才不會将我們趕出來,偷着給,奴婢見那藥用厚厚的牛皮紙包着,王夫人還囑咐讓王寶林小心着用,萬不可過量。”
文繡目光一斂,貼來耳邊道:“這幾日麗馨那裏并沒有什麽動靜,更沒有跟樂陽樓那裏取過什麽聯系,想來不是王蓁宓自己的主意。”
媞祯還是似信非信,默默裏兩個眼珠一直打架,“話說,王氏雖然不是杜姑娘母族所出的表姐,但也是你們杜家的姻親,杜姑娘平白無故幫我,對你有什麽好處呢?”
殷珠盈盈擡頭,“可你上次也是平白無故幫我摘過風筝,也沒落得什麽好處,無非就是當時心裏突然想幫一個人罷了,我也如此,何況咱們也是見過兩回說過話的,在我心裏也是相熟了。”
她面容有些苦惱,又有些楚楚可憐,咬唇咬了半天,才接上前頭的話,“我看不得她們仗着高貴的出身貶低你,更看不得她們合夥欺負一個……沒娘的孩子。”
一句話戳進媞祯的心坎,像幼年時生的一場寒熱病,冷一陣,又燙一陣,恍然的交替着。
霍夫人走得早,她小小就抱到舅家養,雖然童年也過得幸福,可總覺得或缺了什麽,心裏空落落的,出了家門口,誰不指着她的脊梁說她“沒娘養”。
連她這樣的也會被人說三道四,更别提旁人的苦楚,隻怕比她還多。
“她們是不是經常欺負你?”
殷珠強扮笑臉應承,“不過就是沒那麽親厚仔細罷了,我和蘭茵兩個人過得也清淨,又不缺吃穿。”
馳騁商場那些年,媞祯練就一身識貨的本事,殷珠那身衣服料子分明是幾年前實興貨,連繡花都毛邊了,非說是好貨,誰會信呢?不過是自個安慰自個罷了。
看着媞祯有所動容,殷珠也放心了一半,“話帶到就好,我還得先回去,不然她們被發覺我人不見了……”
後宅讨生活的女子,難起來比當官都難,說錯話辦錯事,沒有親娘看顧什麽理都沒有。
媞祯點了點頭,由她自行離去,心中頓時感歎不絕,“一會去傳我的話,賞陳夫人錦緞三匹,王夫人錦緞三匹,杜姑娘錦緞兩匹,就說是中秋将近,殿下給各位添添喜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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