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裏是什麽東西,夏雨露比誰都清楚,一旦被檢查出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再嚴重點,被舉報到上面,不止自己吃不了兜着走,遠在龍城的家裏人也得受牽連。
所以, 今天這盒子,無論如何不能讓人帶走,也不能打開。
打定了主意,抓着盒子的手緊了緊,和闫拾雲僵在了那裏,誰也不肯先說一句。
夏雨露越在乎, 越說明這東西的珍貴。
珍貴的東西, 不大大方方的拿出來,而選擇隐藏, 說明這個東西可能見不得人。
在場的人都有些好奇這盒子裏到底放了什麽。
蘇杳看着那盒子,總覺得有些熟悉,好像見過,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周圍的人起哄:“是你的,你就說說裏面有什麽呗!”
“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你怎麽不打開。”
“都一個村裏的,有什麽不好給人看的。”
話說得越多,夏雨露的臉色越白,越讓人生疑。
蘇杳這會兒空檔,終于記起了什麽時候看到的那盒子。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就是三年前那次去鎮上學校。
那時候自己因爲鐵柱的事情發慌, 而夏雨露不急不慢的跟着她姨媽回來。
當時候她姨媽胳膊上是挎着一個包。
因爲盒子很大,當時候的包口也是開着的, 蘇杳瞥過一眼,确實沒有特别注意,現在再看,竟然和那恍惚的記憶對上了。
蘇杳看着夏雨露的臉色不太好, 開口幫她說了一句話:“那東西是之前她家裏人給她的,村裏人來人往,她怕丢了,就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放着。”
夏雨露看了蘇杳一眼,立刻附和:“對,我家裏人怕我在這裏受苦,給我留的一些财物應急。我一個女孩家,帶這麽多東西不安全,所以才埋起來的。”
所有人的視線再回到剛剛挖出來的地方,旁邊确實留着一個樹根,想來就是做參考,方便後續查找的。
本來闫拾雲也沒有侵占别人東西的意思,隻是夏雨露一上來的态度就沖,讓闫拾雲忍不住扛起來了。
現在有蘇杳作證,闫拾雲的态度也軟和了,松了手,讓夏雨露拿了盒子。
“既然是貴重的東西,以後好好保存着, 别被人再找出來了。”
俗話說财不外露,夏雨露這麽大方的承認,誰也不知道,有心人會不會多想。
給夏雨露留時間處理,蘇杳暫時把工程隊的人打發走了。
等着人都離開了院子,蘇杳也擡腳回屋。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夏雨露開口喊住了她:“蘇杳,謝謝你今天幫我出頭,今天的誤工費我給你出,就當是感謝你幫忙。”
東西是夏雨露的,但是如果不是蘇杳要加牆,東西也不會被挖出來,自然也就沒有後面的情況了。
“不用了,算是我們住進來給你的補償。”
蘇杳自顧自的進了屋子,沒再關注其他的事情。
看到夏雨露那盒子的,有五六個人,也不知道是誰傳了出去,隔天村裏人就都知道夏雨露很有錢的事情。
對于盒子裏的東西,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傳得也是有鼻子有眼,有說裏面裝着都是鈔票的,也有說裏面都是金銀珠寶的,更有眼紅的,說夏雨露投了個好胎,怪不得蘇杳兩口子要搬進去,就是爲了以後好巴結。
蘇杳這段時間忙着幫忙砌牆,沒出過門,這流言的事情,還是徐彩英和她說起來的。
徐彩英是把夏雨露喊出去說的。
“蘇杳,你們在知青點住的真沒事嗎?”
蘇杳自認爲自己最近過得很平常,沒什麽問題,一臉懵的問道:“挺好的,是村裏有什麽謠言嗎?”
蘇杳家不能住人後,就一直住在闫拾雲家,徐彩英自然知道,住知青點并不是她們的首選,隻是無奈之下的一個選擇罷了。
徐彩英是站在蘇杳這一頭的,避重就輕的說起來:“這兩天村裏一直傳,你和夏知青鬧了矛盾。其他的歪話沒說,隻是感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看你平時在村裏風風火火,說一不二的,但是夏雨露真的發了火,你還得給人家說好話。”
“另外還有說夏雨露有錢,你也是個勢利眼,以前對人家針鋒相對,現在還得處處巴結人。”
蘇杳這兩年和村裏大部分人都相處不錯,但也有人看不慣她,徐彩英這麽一開口,蘇杳大概也能猜出來那些人是怎麽幸災樂禍的。
“沒事,那天是夏知青護東西心切,着急了一些,沒有針對我的意思,我也是看在一個院子裏住的份上,幫着說了兩句話,沒有受什麽委屈。”
徐彩英看蘇杳的态度不像是做假,也歇了歇心思:“沒事了就好,如果真的要是和夏知青處不來,你也能搬到我那院子去。”
徐彩英住的地方,是兩口子分家之後從大院劃出來的,夠他們一家住。蘇杳兩人要是非要入住,可能他們一家還是擠擠。
蘇杳謝絕了他們的好意:“沒事,我們在這裏住挺好的。”
蘇杳兩人說話是在知青點不遠處的一個樹下,兩人小聲商議的樣子,又被人看了去。
蘇杳這邊有徐彩英通風報信,夏雨露那邊也是有人專門給她“出謀劃策”。
村裏和夏雨露年齡相仿的人沒幾個。
以前蘇杳,夏雨露,闫芳妮,闫雪梅,還有趙志美五個人,算是一個小團體,關系不錯。
後來因爲闫守成的事情,蘇杳和夏雨露一度反目成仇,再加上蘇杳換了個芯子,慢慢的就斷了來往,僅限于見面打個招呼。
夏雨露是小團體的中心,蘇杳出去之後,趙志美取代了蘇杳的位置,成了和夏雨露的關系最好的那個。不過好景不長,闫治國的事情讓她一夜之間從天堂點掉到地獄,整個人意志消沉。
因爲肚子裏有了闫治國的孩子,趙志美沒能和闫治國劃清界限,在闫治國父母的威逼利誘下,選擇默默等待闫治國出獄。
一個女人家,就算身上清清白白,也免不了有人給潑髒水,闫治國父母擔心夏雨露影響她兒子在外的聲譽,直接以照顧孩子爲由,把她留在家裏,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般人都見不到她。
趙志美不出現之後,夏雨露身邊就隻剩下闫芳妮和闫雪梅了。
闫芳妮的性格本就和其他人不太合拍,後來還因爲上闫拾雲家大發瘋,被家裏看管起來,闫守成也給他們下了通牒,如果闫芳妮家裏人不好好看管,他可以出錢,把闫芳妮送到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在村裏人眼裏,不是什麽好地方,爲了自己的面子,闫芳妮也就沒再出過門。
如此一來,和夏雨露搭話的也就闫雪梅了。
闫雪梅這兩年也結婚了,不過嫁在了下合村。
闫雪梅結婚的時候,剛好村裏趕上旱災,一大袋子的玉米,就是闫雪梅的彩禮。
那時候家家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所以闫雪梅的婚禮也沒有大辦,就是兩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
條件有限,大家理解,外人沒怎麽看,但是闫雪梅自己心裏卻是不得勁,平日裏沒少拉着夏雨露說閑話。
蘇杳的院牆竣工,和夏雨露那邊徹底隔了開來。
闫雪梅來知青點比以前還頻繁了不少。
又是一個下雨天,蘇杳在家裏補覺。
一牆之隔的另一邊,闫雪梅和夏雨露坐在炕上嗑着瓜子。
“雨露,你說蘇杳她現在在幹什麽?”
夏雨露給自己縫補着衣服,頭也沒擡的回道:“不知道,跟我沒什麽關系。”
闫雪梅把瓜子一放,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怎麽和你沒關系?”
夏雨露擡頭,一臉茫然的看着闫雪梅。
闫雪梅開始分析了起來:“蘇杳以前在你跟前神氣,無非就是自己嫁了一個好男人,還當上了婦女主任,自認爲在下合村站穩了腳跟。”
“可她能得意多久,嫁了個男人,連個好房子都給不了她,最後還不是得借住别人的地方,現在住在你的屋檐下,她就低了你一頭。”
闫雪梅看着窗外,卻是被一堵牆擋住了視線:“你說你也傻,怎麽她說修牆你就同意修了呢!在一個院子住着,你就是主,她就是客,她做什麽都得看你的眼色,你怎麽還能被她牽着鼻子走。”
“我估摸着,她就是不想明着在你跟前低頭,才起了加牆的心思。”
夏雨露聽着闫雪梅的分析,心裏也有了想法。
闫雪梅咂舌:“果然城裏就是不一樣,不像我們村裏人,有什麽說什麽,她們心裏那繞繞彎彎可不少。”
說完,意識到夏雨露也是城裏人,闫雪梅找補道:“雨露,我知道你和她不一樣,你也是個單純的人,所以才被她這麽欺負。”
夏雨露手裏的活也不幹了,心裏盤算着另一件事。
如果蘇杳真的心機很重,那進知青點後發生的事情,是不是她算計好的。
有些事情,容不得深究,一旦細想,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夏雨露這麽複盤,發現了這裏面的巧合。
上次自己父母來下合村給自己撐腰的時候,蘇杳是放過狠話的,說是知道自己姨媽來,是有貓膩。如此一來,是不是那個盒子裏的東西,蘇杳其實早就知道了。
可是那天蘇杳的神情,不像是早就知道的樣子,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是裝出來的。
如果蘇杳那天的迷蒙的樣子是裝的,那麽加牆打地基,就是蘇杳爲了挖出那盒子而專門做的計劃。
什麽爲了不尴尬,什麽爲了方便,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讓自己欠她個人情,以後在她面前低着頭。
夏雨露把所有的事情盤清楚,臉上的神情一變再變,讓一旁的闫雪梅看得都有些害怕。
“雨露,雨露,你沒事吧?”
闫雪梅的呼喚,讓夏雨露回了神,扯出一個笑臉,表示自己沒事,但是心底裏的憤怒,隻有她知道。
“可能蘇杳沒想這麽多,畢竟我們以前關系也是那麽好。”
夏雨露嘴上替蘇杳開脫,闫雪梅卻是找到了新的話題。
“切,蘇杳才不會念舊情,真要是顧及着和你的關系,當初就不會當着全村人下你的面子,更不會讓你爸媽跟着一起丢臉,也不會和闫守成在一起。”
話音落下,闫雪梅看了看夏雨露的臉色,轉口繼續說道:“你就是太善良了,看誰都是好的,蘇杳可不是個簡單的人,她啊!會算計。”
夏雨露的眼神暗了暗,由着闫雪梅說蘇杳的不是。
被惦記着的蘇杳,是在夢裏面打噴嚏把自己打醒的。
清醒之後,還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确定沒有生病,心裏還嘀咕自己這是怎麽了。
闫守成今天回來的比往常都早,臉上帶着喜氣,一路上收到了不少的打趣。
回了自己的家,看到蘇杳恹恹的躺在床上,擔憂得問道:“生病了?”
“沒,天天在家待着快發黴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走走。”
闫守成除了家還有單位,平日裏過得也算是有滋有味。
而蘇杳,因爲不想和村裏人說閑話,隻能自己窩在家裏,确實有些無聊。
但是,蘇杳也不是個挂件,闫守成不能走到哪帶到哪兒。
闫守成對于蘇杳的無聊愛莫能助,不過眼下确實可以讓她暫時活躍一下。
“單位要我去龍城出差,我想趁着這次,帶你回家看看,順便把咱倆的事解決一下。”
重新結婚,是兩個人商議好的結果,如果沒有那場泥石流,倆個人現在可能已經是真正的夫妻了。
蘇杳的傳統觀念比較重,她還是希望自己和闫守成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真的?要去幾天,我現在收拾東西?”
闫守成和蘇杳的想法一樣,看到蘇杳這麽激動,闫守成嘴角勾起。
“怎麽也得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的時間,上蘇家,和蘇家人見面吃飯,把事情說清楚了。
再用兩三天的時間,把戶口的事情辦妥,蘇杳把要做的事情盤算了一下,還有些趕的着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