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159. 劫後重生

下合村是靠着山的,說是山,其實也沒有多高,而且因爲特殊的地理環境,整座山主要是靠黃土堆積起來的。

以前的後山沒有被人們開采,生态保存的很好,山裏藏着狼虎這種猛獸。

這兩年因爲大旱,周圍村子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山上。

家裏糧食不多,就去後山挖野菜,摘野果,更有些家裏困難的,把樹皮都給扒了。

周圍村裏人對于後山的掠奪,直接影響了後山動物們的資源。

所以才會有那年冬天,狼群下山作亂的事情。

那次之後,爲了防止狼再跑回來,村裏人開始砍樹,目的是徹底趕走在後山的狼群。

沒有了樹木的防護,黃土地上土塊石塊很快就随着大雨,彙成一條河。

村裏人不關注排水的問題,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村裏的變化。

而在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時候,後山開始了它對人們無盡掠奪的報複。

後山發生泥石流了。

蘇杳住在離後山最近的位置,泥石流最先湧進了她的院子。

原本就有些搖晃的老房子,在泥石流的侵蝕下倒塌。

房屋倒塌的聲音不小,但是有空間的隔絕,蘇杳全身心都投在整理種子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危險的發生。

而幾十裏地之外的闫守成,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的右眼皮跳個不停。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外面的雨也小了。

同事們陸陸續續的離開,闫守成也拎包準備回家。

這幾天下雨,路上不好走,昨晚蘇杳千叮咛萬囑咐,要闫守成别回家了。

闫守成出了門,徑直走向自己的宿舍。

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宿舍門,闫守成心裏突然有些慌亂。

想不通爲什麽會這樣,闫守成還是收回了腳,轉頭去拿自己的自行車回家。

從單位到家,闫守成不知道爲什麽,今天的路有些難走。

有些小道被雨水沖塌了,隻留下一個人可以通過的距離,深淺不一的坑坑窪窪,讓闫守成摔了幾次。

靠着綁在自行車車頭的手電筒,闫守成到達了村口的公交站。

已經完全黑暗的天色下,下合村有着和以往完全不一樣的熱鬧。

人群湧動,擠在下合村外的一處高地上。

闫守成不明所以,沒有和那邊的人多搭話,隻顧着騎車往前走。

“守成,村裏後山有泥石流,你不能進去了。”

到了村口的地方,闫守成被攔了下來。

雨水多了,在黃土地上很容易造成泥石流,但是下合村在的地界已經多年沒有過大雨,闫守成聽出了事态的嚴重性,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什麽時候開始爆發的泥石流?村裏受災情況怎麽樣?有人傷亡嗎?”

闫拾雲一直在前面指揮行動,看到闫守成也是小跑了兩步過來。

“三四點吧,泥石流的動靜不小,靠近後山的人家發現了不對勁,趕緊挨家挨戶的叫着人往外跑。隻是先把村裏人都撤出來,具體人數還沒有清點,不知道有沒有傷亡。”

是靠近後山的人家發現的不對勁。

闫守成聽了這話,提着的心放松了一些。

看闫拾雲來來往往忙活,闫守成也不多問了。

“人都在外面的高地吧,我去給你清點人數。”

說完,闫守成看着幾人手裏的火把,把自己車把上的手電筒解了下來:“這個給你們留着用。”

說完,闫守成轉身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下合村是建在窪地裏的,中間低,外面高。

高地上緊急立了幾根木杆,用麻繩扯起了幾塊油布,給人們擋着點小雨。

雨後的高地,風像刀子,刮得人發抖。

坐在油布下的人們互相抱團,靠着體溫取暖。

闫守成把自行車扔在一邊,拿出紙筆,挨個登記每個人的信息。

突然的災難,讓每個人的心裏都蒙上了一層黑霧,恐懼的神色,讓每個人都有些惶然。

闫守成轉了一圈,該登記的都登記完了,但是始終沒有看到蘇杳的身影。

借着火堆的微光,闫守成把自己記錄的人名挨個查看一次,還是沒有任何的蹤影。

闫守成蹲着的身形晃了晃。

“守成沒事吧。”

坐在闫守成旁邊的闫芳妮抓住了闫守成的胳膊。

定住身形,闫守成掙開了闫芳妮的手,轉頭問道。

“有沒有看到蘇杳?”

“蘇杳跑出來了嗎?”

“有蘇杳的消息嗎?”

連續的三個問題,問懵了闫芳妮,在闫守成淩厲的眼神下,木然回道:“沒有看到,她……她是不是跟着大隊長在村口忙活,畢竟她也是個村幹部。”

闫守成視線一轉,連着問了好幾個人,得到的答複卻是出奇的一緻。

“沒有。”

“沒看到。”

闫守成不死心的繼續追問:“不是說裏面的人最先知道泥石流的發生嗎?是誰第一個跑出來的。”

“海棠,是海棠。”

闫守成抓着登記姓名的本子,快步去找村裏人口中的海棠。

下合村建村有些年頭了。

以前爲了上山方便,村裏的房子都是依山建立的。

後來,村外通了車,村裏人新翻修的時候,好多人選擇在外面靠近村口的額位置重新選址蓋房。

海棠家男人有兄弟兩個,分家的時候,大哥自己在外面蓋了一套新房,他家則占了裏面的老房子。

海棠家的房子和自家房子中間隔着三四個院子,已經都搬走了。

這種危險的情況下,誰也不會往裏面跑的。

闫守成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是沒得到準确的信息前,他還是願意騙自己一回的。

闫守成是在一個角落裏找到海棠的。

看到她的時候,她正抱着孩子,靠着男人休息。

“方便問嫂子點事嗎?”

闫守成的聲音裏有些顫意,詢問着葛順的意見。

葛順是屬于劫後逃生出來的,整個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呆愣的看了闫守成一眼後,搖了搖海棠。

海棠半眯着眼睛,重新掖了掖蓋在孩子身上的衣服,轉頭看着葛順,有些生氣嘟囔道:“老娘拼了命的把你家老小拉出來,你都不能讓我安穩的閉眼睛睡個覺嗎?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攤上了你們這家人。”

要是往常,聽到海棠這麽說,葛順高低得争個對錯,但今天确實海棠立了大功,這個時候也就不說雜話了,指了指闫守成:“守成說要問你點事情。”

轉頭看向闫守成,海棠收了收自己的脾氣:“什麽事?”

“我聽别人說,嫂子你是最先從裏面跑出來的,你有看到蘇杳嗎?”

下午雨停了一會兒,海棠本來是想着趁着這個時候,把自己之前種的菜清理一下,隻是剛進了菜地,就聽到了後山有聲音。

那聲音和平日裏聽到的電閃雷鳴聲不一樣,像是水打在石頭上的聲音。

直覺不對勁,海棠連手裏的家夥什都不要了,跌跌撞撞的跑回家,抓起孩子就往出跑。

一路跑過去,海棠嘴裏高聲喊話,把村裏人都招了出來。

一直到了大隊委的院子,海棠才停下了腳步。

海棠回想着今天的事情,恍然發現,确實沒有見到過蘇杳的影子。

看向闫守成的眼神裏有了一些擔憂:“蘇杳是不是沒有出來?”

闫守成那一刻,都不知道該怎麽呼吸了,滿腦子都是一個信息。

蘇杳沒有跑出來。

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闫守成緩緩點頭:“謝謝嫂子了,我知道情況了。”

緩慢起身,闫守成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海棠這個時候徹底清醒了,推了推身後的葛順:“跟上去看看。”

葛順還在迷糊中,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句:“去幹什麽?”

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海棠擰了一把葛順腰上的軟肉:“蘇杳沒出來,守成心裏着急。你去看着點,以防他沖動。現在村裏不能進去,已經一個人出事了,别讓守成也出什麽事。”

海棠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故意壓着聲音,這麽一會兒的空檔,周圍的人都知道了蘇杳可能出事的消息。

高地上已經看不到闫守成的身影,葛順跟着離開之後,村裏也陸陸續續跟着走了幾個人。

闫守成再次出現在村口。

闫拾雲正用着他的手電筒照看村裏的情況。

“裏面什麽情況?”

闫守成的聲音突然響起,闫拾雲被吓的抖了抖:“泥石流應該停住了,這邊地勢高,上不來,是安全的。”

“确定是泥石流嗎?”

闫守成現在比誰都希望這是虛驚一場。

“是”

闫拾雲最開始也以爲是海棠的大驚小怪,把海棠安頓好之後,就進村裏查看情況。

結果沒走多久,就看到從村裏湧出的渾黃的泥水。

村裏人一個接一個的從闫拾雲的身邊跑過,闫拾雲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找了幾個青壯年,把大隊裏的一些油布帶上,闫拾雲召集着大家夥兒往高地上跑。

闫拾雲的答複,摧毀了闫守成最後的一絲希望。

闫守成看着漆黑一片的村子,喃喃道:“蘇杳沒在,蘇杳沒出來。”

“什麽?”

闫拾雲沒聽清楚。

葛順這個時候跟了上來,看到闫守成,松了一口氣,開口勸解道:“守蘇杳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你放寬心,等着消息就好,别太沖動了。”

“蘇杳怎麽了?”

闫拾雲轉頭,卻看不清對面人臉上的神情。

“蘇杳沒出來?”

闫拾雲說了自己心裏的猜測,一時間,周圍一片寂靜。

“我要進去看看”,闫守成靠着手電筒微弱的光線,看到裏面并沒有泥石流淹沒的情況。

這話一出,立刻被闫拾雲阻止了:“天這麽黑,什麽都看不到,真要有什麽意外,誰都救不了你。”

“我自己的行爲,我自己負責。”

闫守成想睜開闫拾雲的懷抱,闫拾雲卻是讓周圍的葛順幾人幫着自己攔闫守成:“我是大隊長,村裏每一個人的安危都跟我有關系。”

掙不脫束縛,闫守成一時間有些洩氣,癱坐在地上,惱恨自己爲什麽不強硬一點,讓蘇杳搬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或者說,再有能耐,能給蘇杳建一座新房。

低沉的氣氛籠罩着闫守成。

闫拾雲看他徹底冷靜下來,開口勸解道:“蘇杳是個有大福氣的人,不會有事的。”

大福氣?

闫拾雲隻是寬慰的一句話,卻提醒到了闫守成。

蘇杳有空間,在空間裏,她就不會有危險。

闫守成有些激動,但那是蘇杳的秘密,自己不能暴露。

闫守成握緊了拳頭,盡可能平複着自己的心情。

闫守成的心情很複雜,而被闫守成惦記着的蘇杳,此刻也忙完了空間的事情。

敲了敲有些酸困的腰,蘇杳清理了一下身上的雜質。

意念一動,閃身從空間出來。

落腳那一刻,蘇杳發現了不對勁。

落腳的地方,不是之前結實的土地,而是軟軟的,還往下陷。

從空間拿出一根蠟燭,微弱的燭光填滿整個屋子,蘇杳低頭看腳下,赫然發現,自己站在一堆流動的泥石上,心裏一驚,身子晃了晃。

在擡頭遠看,本就破舊的老房子,現在地上都是泥石。門口的門不知道被沖到哪裏去了,門框塌倒,冷風鑽了進來。

蘇杳想走出去看看,但每走一步,陷得越深。好不容易走到門口,蠟燭被風吹滅了,再次陷入黑暗,蘇杳意識一動,蘇杳再次轉回了空間。

空間裏的物資齊全,蘇杳在這裏生活幾個月都沒問題。

蘇杳不知道泥石流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但是眼下已經是晚上了,什麽消息都傳不出來。

蘇杳現在有些擔心闫守成。

蘇杳昨天晚上自己再三要求闫守成不要回來了,但是闫守成可不一定聽他的話。

如果這泥石流剛好發生在他回來的時候。

接下來的事情,蘇杳無法想象。

蘇杳第一次覺得時間這麽煎熬。

人在空間裏,心神卻觀察着空間在的情況。

空間裏,一年四季都是白天,蘇杳熬着時間,等待着闫守成的到來。

村裏村外,隔着不遠的路,卻沒有辦法聯系,一不留神,可能就會讓兩人天人一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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